《这群爱说故事的孩子》浅墨薇翼社团

4、[落丝清]电话小姐，你好 文/梦璃奇

　　◎文/梦璃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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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
　　天很冷，但没有雪。
　　格里盘起腿坐在床上，正把一块散了架的魔方重新装回去。格里不喜欢玩魔方，却喜欢把魔方拆散了又重装。一面都是同一种颜色的魔方难度系很低，格里装完了坐在床上发呆。
　　手机铃声大作。
　　格里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轻哼了一声。
　　“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女生好像察觉到格里正欲挂电话，忙说：“新年的电话不可以挂，要不然会有悔气的！”
　　格里没好气地嘟囔，认识你才有悔气！
　　他扬了扬眉：“哦？”
　　“好啦好啦，”格里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女生一脸的丧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很明显就是装嗲装哭装可爱的声音嘛！他突然就原谅了女生。只是嘴上还硬着：“50个仰卧起坐！以表诚意！”
　　在女生的“哎哟哎哟，累死我了，还差XX个啊！”的夸张声音中，格里哼了一声：“你神经哦。”
　　女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什么“死社长竟然把那个栏目全权扔给了我了啊啊啊”，什么“昨晚吃得好饱哦，那道炸豆腐最有爱啦”，什么“最近看了一本书，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很琐碎，是有多久没聊了啊？
　　末了女生突然很认真地说：“格里，其实我很期盼你述说的‘丽江蓝图’。只是，我没办法在对你的半信半疑中去幻想什么。”
　　格里垂下了眼帘：“我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新年快乐，雪茄。”
　　◇◆◇
　　雪茄很怨念地怄桌面。过年除了有饭吃老妈才会捎上她，连外婆家都不许去！不过……初三的春节，作业多得压死人！
　　因祸得福，全家只留下她一个人正好有时间偷溜出去打电话，谁叫家里的电话不能打长途，只好去打公用电话，像她这种懒得要死，连出去买本书都让老妹买，突然说要出去会被怀疑的！
　　雪茄随手拿了一张物理试卷，做了几道题后她突然想起去年的盛夏。
　　“麻烦让你XX听电话。”
　　“……你打错电话了。”
　　“……咦，我明明把电话号码核实了好几次啊。”
　　电话那头的男生笑了笑：“物理老师说过，当两台交换机之间有太多用户，就会容易出现接错电话。”对哦，怪不得刚刚公用电话“嘀”了一下。而且……平时居然敢以物理成绩为傲……太抽风了！不过，这个人，好像很友好呢。
　　“哦……咦，你也是初二的？”
　　“嗯，初二，新学期就是初三。”
　　“同为天涯沦落人呐！”
　　“是啊，好巧。”
　　两人沉默了一会。雪茄突然说：“电话先生，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没有恶意。”这是什么跟什么。
　　“嗯……”对方笑了笑，“158XXXXXXXX。”
　　“那么，再见。电话先生。”
　　“再见，”男生颇似心情很好，“电话小姐。”
　　过后雪茄看着那串手机号码，总觉得那次对话非常诡异，那个时候，她和格里都抽风了吧。才会一个无厘头地问，一个好心地回答。
　　其实……打错电话正常的对话应该这样吧：
　　“麻烦你让XX听电话。”
　　“……你打错电话了。”
　　“不好意思，再见。”
　　唔……从那后自己就很不矜持得总是跑到公用电话前给“电话先生”打电话。这次……自己好像说得太绝情了点，格里才会那么生气吧。
　　他才不是什么翩翩公子啊。第一次接触好像看走眼了。
　　雪茄微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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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里觉得很寒心。
　　他索性在家里留了纸条（昨晚父母在看《春晚》看到很晚呢），跑出去找二胡。之所以称之为二胡，是因为他拉得一手好二胡，又刚好姓“胡”，而且好死不活地在家里排行老二！
　　其实，一直都是雪茄来招惹他吧？可是都是她一个人说什么“不可靠”“不相信”之类的。他已经做到很让人信服了。况且，她自己不是也掏心掏肺吗？是因为从心理上已经相信他了？还是……
　　她认为讲给完全不认识的人根本无所谓？因为不认识，所以根本就不用在乎他怎么想？
　　二胡一见到格里就大呼小叫索要红包，说什么“春节被禁足，红包一个都摸不到啊，真是惆怅啊惆怅！”惆怅你妹！
　　二胡听明来意后，呡了一口茶，幽幽瞥了格里一眼，特有仙风道骨地说：“你没意识到你很在意电话小姐吗？”
　　……在意你妹啊！格里想了一下：“没有，只是不喜欢被那样对待。”
　　“兄弟，”二胡一脸语重心长得格里想扑过去掐死他，“栽了就认命吧。”
　　……栽你妹啊！认命你妹啊！
　　喜欢到底是什么？跟父母与子女的情感不一样，跟兄弟姐妹的情感不一样，跟好朋友的情感也不一样。父母自己很在意，朋友很在意，同学也很在意。在意一个人，应该不只这样才算喜欢吧。
　　二胡又幽幽补了一句：“喜欢就表白吧……”
　　……表白你妹！
　　◇◆◇
　　花生进来时收了伞，冻得直哆嗦，雪粒碰到室内融化成水。雪茄很高兴地帮花生开了恐怖片后，欣然接过了花生手中的语文试卷，这么颇具复杂性和思考性的题目，她实在无能为力。
　　比起雪茄这样厚脸皮厚得坦坦荡荡，花生明显就是一温柔婉约的小姑娘。只是，胃口太重了，居然嗜好恐怖片。
　　花生在拒绝雪茄的理科卷子之后，边看电视边和物理奋战。
　　“你妈怎么肯放你出来？”
　　“我跟她说我要借语文试卷给你抄，”花生一看到雪茄的斜眼，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我妈认为能把试卷借别人抄是很荣幸的事。同时，她认为我是来教你的，更是荣幸中的荣幸。”
　　雪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花生聊天，措不及防地听到：“电话先生……还在生气？”
　　雪茄塞了一块干蜜饯：“没有啊，早上去道新年了。”横斜了花生一眼，“给我收起你那副‘有奸情’的表情。”
　　“毕业后一起去丽江吧，反正你也很想去不是吗？见见也挺好的。”
　　丽江，在雪茄印象里是个很宁静的古镇。古朴的民族气息。没错，她是垂涎了好久。可是……
　　“其实我们的关系并不可靠啊，谁知道是我骗你还是你骗我。我觉得还是不要做无所谓的承诺为好。”她是这么回答格里的。
　　因为承受不起幻灭，所以干脆掐断期望。这样，确实对格里不公平。
　　格里是那种死要面的人，口是心非，有时候雪茄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他是一脸欠扁的表情。当然，生气起来能接听你的电话之后马上挂上，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不过，对一个网友，不对，一个“话友”有太多期盼也不好吧。这年头，别的不多，骗子最多！
　　雪茄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还是实实在在的朋友好啊！贴心又可信！
　　“你别太信任别人，最好的朋友也不行，因为很容易被背叛。你一件事告诉一个人，马上就会传开。很常会由好变坏，由坏变得更坏。因为人的本性是这样，不发生点丑闻觉得不过瘾。”
　　曾经跟格里这样说呢。但自己也只是懂得大道理吧。像自己这种没经历过什么的人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所以，让“人心险恶”见鬼去吧！格里，还是要好好……信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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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里接到电话时还在睡觉。他纳闷，平时雪茄是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这个春节这么反常？
　　“呐呐，格里，今天去花市遇到了我们话剧社的男生甲了~”
　　嗯……雪茄说过她的话剧社，她在里面担任杂志的总编，至于为什么会有杂志……用雪茄的话来说就是“都怪学校文艺活动我们社太积极，以至于太火，社长就萌发了制作‘话剧社幕后’的刊物，我就被拉了进来。”
　　男生甲……就是在话剧里担任跑龙套的路人甲。
　　“嗯……嗯？你妈不是把你也禁足了？”
　　“是啊，”女生的声音显得很雀跃，“我跟我妈说写作文要的素材。突然好想采访那一个栏目去采访他哦~可惜……上一期预告这一期是女主乙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因为跑龙套的也很努力啊。他们长得不算出众，可是也很重要，他们有时候努力了整个初中都当不上主角呢，太感人了！”
　　果然是这样。格里承认是很感人啦，但是感觉很不爽！
　　“你可以下一期集合所有跑龙套的再制作一期啊。”他想了想，“再从不同角度向每一个采访。这样比较有代表性吧。”
　　“嗯，我会努力的！”
　　……努力你妹啊！果然是因为空间问题吗？只不过是一个无意间的相遇，不管怎样都可以全心去相处。真的是败给了空间吗？
　　雪茄还是一如既往聊了很多杂志的创想，有抱怨了压死人的作业，还讲了一些硕硕碎碎的小事。
　　还是太过在意她了，真是神经哦。
　　“我们开学后有一场校运会。今年把篮球也加进去了。”
　　“哇，”果然很雀跃，“你要参加吗？”
　　“没有啊，”格里想起昨天二胡透露的关于校运会的最新消息，“我打算报毽子。”
　　“那加油啦~”雪茄接着讲起她奶奶踢毽子是如何神通。果然思维跳跃性很强。
　　格里本身就没有什么爱好，除了很喜欢半夜听鬼故事外，其他的兴致都一般般。会踢毽子还不是被二胡逼着的。这次打算报校运会，应该是抽风了。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保证我输得稀巴烂给你看。”
　　“哟哟哟，肯定会有拉拉队辣妹给你加油的啦，看在流鼻血的份上就别输得那么难看啦~”
　　“……你去死！”
　　挂掉！
　　她不知道他很贞洁吗？！诶，呸呸呸，什么贞洁！搞得跟什么似的！他们学校才不会允许什么辣妹拉拉队！
　　雪茄就是雪茄！有点不靠谱，脸皮很厚，是个超级话唠，大道理又懂得一大堆。其实，根本就很……温柔呢。
　　太太太……娇情了！
　　◇◆◇
　　春节过后刚开始补课简直就是在玩命。除了数不清的练习之外，还有数不清的考试，雪茄平时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为了这大大小小的考试，也不得不整天抱着书啃。尤其是政治！
　　和格里也只是一星期通一次电话，也没像以前扯那么多，彼此交流了这个星期解决了什么，然后大吼什么什么还很纠结，最后相互鼓励冲刺中考！
　　不过，出乎意外的是格里他们的校运会，他踢毽子连前三甲都进不去。据雪茄所知，一旦格里在意的事他都肯定会做得尽可能十全十美。如果不在意，他也不会报名。
　　“没关系啊，反正尝试一下百分之百失败的竞赛也可以啊。”他是这样回答的。
　　果然，他一直在改变吗？
　　她记得刚开始认识格里的时候，就活生生妒忌起格里的数学天赋，结果他却死活也不肯参加数学竞赛。
　　他轻描淡写地说：“在班里数学能算是好的，但人才济济，全级性的比赛前三甲我有百分之五十进不了，不如不去。”
　　就算百分之五十不能进，也有百分之五十可以啊。但是格里却放弃了，他只想要完胜的竞赛。雪茄摇摇头，这样的格里太骄傲了。
　　距离中考还有一个周末的时候，全宿舍人都绝口不谈成绩，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
　　从“哪里哪里的饭菜很好吃，价格很公道”到“我爸有这个癖好，我妈有那个癖好”，从“班里哪个同学很讨厌”到“很在意哪个男生”。
　　雪茄突然很想格里。他笑起来应该很天真，总会撇着嘴一脸倔强，会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还会穿着白色的布鞋。
　　对，不管怎么说，雪茄所受到的教育，网友都是十恶不赦披着面具的大灰狼。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从心理上去抵触格里。是她先招惹他的，他的信息也很“初三化”，想法还是跟自己一样半成熟半不成熟。
　　嗯，他不一样。他不是网友。是“话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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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茄会在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格里早就知道。所以一出考场的学校就马上开机。同校的同学聚在那里讨论试题。刚讨论没多久，手机就闪烁着雪茄那个地区的号码。
　　雪茄一直在那边笑啊笑，笑得格里咧开了嘴：“你神经哦。”
　　“没有啦。感觉如释重负啊~而且感到很激动，雀跃得想笑。”考得不错吧。
　　两人交流了试题，雪茄一直大呼小叫“啊啊啊，你们的试题怎么那么简单”“幸好幸好，没考到这么刁钻的题”“诶，我们也有~”
　　谈起“暑假计划”，雪茄无非就是回归动漫、向老妈撕破硬破要个写字板，看一大堆小说，跟花生先去溜达，还有，同学聚会！
　　而格里的“暑假计划”首位是丽江。雪茄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嗯……知道啊。”
　　格里怏怏挂上了电话。格里咬了咬嘴唇，你坚持你的不信任，我也会坚持我的。
　　当格里上网百度了很多关于“丽江”的资料时，二胡很是诧异：“我认为你会不去的……”是的，以前的格里受到什么打击很容易一蹶不振。
　　格里顿了一下：“哼，我旅游跟她没关系！”
　　雪茄又不是他的什么，是，他承认，他喜欢上了一个一点也不信任他的死丫头。但是，“喜欢”又不可以影响他的左右。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没有什么人，就会活不下去”。
　　结果还是太过惊喜。
　　格里签收完快递还是一脸狐疑，虽然前几天雪茄是要了他的地址。
　　盛夏。生日。七夕。
　　太太太诡异了！
　　“格里：生日快乐！七夕也快乐！”
　　生日……快乐……七夕……快乐……你想说什么啊啊啊！混蛋！
　　字体……很端正……
　　还有两枚很精致的杯垫……估计是没什么实用性……
　　手机铃声大作。接电话。“怎么样，惊喜吧？”
　　……惊喜你妹啊！
　　“还可以啦，”格里含糊不清地说，“七夕快乐……什么呀？”
　　“刚好你生日也是七夕啊，顺便祝福啦。”
　　你……你去死！亏他想多了！！！混蛋！快乐你个毛啊！
　　“哼！”
　　“诶，格里……唔，算了。”这欲言又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一星期后……我就去丽江。”
　　“嗯。”这不以为然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挂掉！
　　◇◆◇
　　雪茄收拾完行李时，花生如期出现在家门口。虽然终于取得了父母的同意，但作为朋友的花生似乎还很不放心。
　　雪茄这次去丽江，不是报旅游团，也没有跟团体，而是跟一个超级没责任心的大学生表姐去。据说，其它的她能帮雪茄照看，唯独到了丽江，要做导游她办不到，也不会整天带着雪茄。
　　“其实你是为了电话先生吧？”
　　“没有啊，”雪茄很仔细地看着资料，“我比较喜欢自由嘛。”
　　“你对电话先生不能打包票百分之百可靠，所以，别去冒这个险吧。”
　　才不是为了他呢。雪茄故作深沉地说：“事已至此，何必深究。”
　　必须给格里打个电话呢。考得好才能承诺。这次顺便掳了个手机呢。
　　“格里，新手机哟！手机~”
　　以前格里就曾问起自己的电话号码。没手机，打家里的电话肯定会被怀疑，由于以上两个原因，格里始终没办法联系雪茄。
　　“哇，你妈终于开明了？”
　　“是啊~不过，话费我妈都会监督的！所以，不能太常用手机打。不过，你打进来我不介意的~”
　　“嗯，好。”
　　“然后……”雪茄双手握紧了手机，“格里，你听好了。我是明天早上到的航班，会住在XX旅馆，我没有跟旅游团，所以路线很随意。会带着一枚上面印有‘雪茄’的胸针。”
　　“啊？”雪茄听到格里的反应，不满地撇撇嘴，你脑子被棉花塞住了吧？
　　雪茄笑了笑：“如果在人海茫茫中有机会相遇，有机会认出对方，那就……算缘分吧。”
　　是，一直是她说不信任格里，但是她也很期盼格里的“丽江蓝图”。所以为了这个期盼，她愿意百分之百去信任格里，也愿意去克服那些困难。
　　反正是不是“喜欢”看到了格里就都清楚了。说不定看到格里嫌他长得太丑，吓得把旅游馆换了，把胸针摘掉了也说不定。
　　这是现实，又不是小说。
　　嗯，雪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好像也长得不出众。
　　◆◇◆
　　雪茄应该是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头发柔柔扎在脑后，很随意地背着很大的背包，还会欠扁地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格里第一次感到雪茄的形象这么鲜明。
　　她是……完全信任他了吗？果然，她的承诺是很实在性的。自己以前好像是误会她了，她一面要面对自己的坏脾气，一面还要努力兑换“期盼”。好像一直辛苦的是她。
　　“……咦，我明明把电话号码核实了好几次啊。”
　　“电话先生，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没有恶意。”
　　“……因为人的本性是这样，不发生点丑闻觉得不过瘾。”
　　“……我觉得还是不要做无所谓的承诺为好。”
　　“新年的电话不可以挂，要不然会有悔气的！”
　　“……只是，我没办法在对你的半信半疑中去幻想什么。”
　　“跑龙套的也很努力啊……”
　　“……看在流鼻血的份上就别输得那么难看啦~”
　　“生日快乐！七夕也快乐！”
　　“不过，你打进来我不介意的~”
　　“格里，你听好了……”
　　“如果在人海茫茫中有机会相遇，有机会认出对方，那就……算缘分吧。”
　　为什么不去喜欢一个同市的女孩子？隔着电话很麻烦啊。雪茄这个名字很奇怪，性格也很乱七八糟，整个人也很欠扁。可是，我很高兴啊，很高兴你能来招惹我。
　　那么……我要好好期待了。刚好……他也是明天早上到丽江的航班。
　　电话小姐，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