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花样》叶弭

13、偷窃

　　李惠的眉头皱得更紧，脑袋有些懵，明明听清了叶雨薇的话，可又觉得好像没听清似地。她转头看季谦，他懒洋洋的靠着沙发背，冷漠又鄙视的盯着她。

　　都以为是她藏起来的吗？上午赵先生说不知道具体多少钱，怎么现在就少了一千三百块？也许是季总监还少了，也许是赵先生放在别的地方了，为什么就这么肯定的认为是她拿的呢？

　　就因为她是清洁员？就因为她没有钱？

　　她的手背在后面，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没拿。”声音有些嘶哑又有些颤抖。

　　季谦微微的勾唇轻笑，眉毛往上一挑，“我们看过录像，赵先生离开房间后只有你进去过，然后才是叶经理和夏领班，你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所以，觉得有必要找你过来问一问。你再想想，也许你不小心夹在床单里了。”

　　他终于开了金口，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轻视。

　　把人叫来当面质问，不就是说怀疑她拿的吗？如果真的怀疑夹在床单里为什么不去洗衣房找？李惠面无表情的瞪着季谦，用眼神传达她的愤怒。

　　季谦慢腾腾的站起来，“为了对客人和你负责，有必要检查一下你的包。去拿吧。”最后一句话是对叶雨薇说的，但是他一直冷漠鄙视的盯着李惠，仿佛幻化成恶魔，将她强行的推进地狱。

　　委屈，羞辱，难堪让李惠浑身发冷，鼻子有点酸，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哭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让人瞧不起。不就是要看包吗？那就看吧。

　　屋里，只剩下她和季谦，两人都不说话，季谦低着头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李惠也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在这寂寞的房间里，透着一尊一卑的两个世界。

　　很快，高跟鞋的声音走近，门被推开，季谦抬头看去，叶雨薇拿着李惠的包走了进来。然后，他漫不经心的扫了李惠一眼，她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那双总是透着忧郁的眼睛，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此时愤怒的心情。

　　季谦又勾唇一笑，嘲讽的冷笑。

　　“柜子我已检查过了，没别的东西。”叶雨薇把包放在季谦面前的茶几上，一个挂满了黑色玻璃珠子的手工编织包，已经用得有些旧了。她忽然就想起来，那天她来面试时似乎也是用的这个包。

　　季谦盯着包看，没有打开的意思。

　　“季总监？”叶雨薇出声提醒他发愣的时间有点过长了。

　　季谦伸出手。

　　“等等。”李惠冷声道。

　　季谦抬起头，对上她冷漠的眼神。

　　“季总监，叶经理，如果包里没有钱，你俩是否打算道歉。”

　　季谦和叶雨薇对视一眼，然后收回手摸摸下巴，颇感兴趣的盯着李惠。叶雨薇嗤笑一声，“李惠，你是最大的嫌疑人，我们没报警就算是为你考虑给你面子了，包里没钱那最好，不然的话……”

　　“那就报警。”李惠很不客气的打断她，她一直站着，冷漠的俯视在她眼里像是跳梁小丑的两个人。是总监又怎样？是季家少爷又怎样？没有人给你权利可以随便侮辱一个人！

　　如果当她是嫌疑人那就报警，她无话可说。可是像这样翻她的柜子翻她的包，没有发现钱后就不了了之，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让她以后活在指指戳戳中吗？

　　那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你！”叶雨薇气的翻白眼。

　　“打开！”季谦冷喝道，笔直的坐在沙发上，犀利的双眼像是寒冬的冰，直直的盯着李惠。

　　李惠也冷冷的盯着他。

　　屋里的空调温度是不是太低了点？叶雨薇打了个寒颤，看了季谦一眼，犹豫了一下后拉开拉链。

　　包里的东西一件件的放在桌上，几张纸巾，一串钥匙，一份旧报纸，一个钱包。

　　看着钱包，叶雨薇有些犹豫，钱包很瘪，不像装了钱。可是，都已经拿出来了她只有打开，里面只有五十块钱，还有一张李惠和陶顺英的合照。

　　照片中的女孩微胖，一头乌黑的发直直的披散在肩头，扬起的笑脸青春又活泼。她的脸紧贴着妇人的脸，妇人笑的温柔又慈祥。

　　照片中的女孩神采飞扬，眼里找不到一丁点的忧郁！

　　叶雨薇讪讪的看了季谦一眼，后者盯着她手里的照片。李惠一步跨了过来，从叶雨薇手里抢走皮夹，连同桌上其他的东西一件件的放回包里，然后慢慢的拉上拉链。

　　她起身退后，把上衣裤子口袋全翻了一遍，说道：“季总监，叶经理，我从九零一六房间出来后到了九零一七房间，你们要不要去那看看我是否把钱藏在那里了。”

　　“脾气不小。”季谦低声道。

　　李惠盯着他，说：“不敢，我只是非常希望能尽快找到真相提醒两位而已。如果没有，我也不指望两位会给我道歉，但是希望两位能在同事面前解释清楚还我一个公道。还有，记得报警。”说完，也不管这两个人是什么表情，拿着包挺着背离开。

　　屋里，只听得见呼呼地空调声。

　　一走出叶雨薇的办公室，李惠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低着头就朝卫生间跑，路上撞到好几个同事，她连看人家的力气都没有，冲进最里面的格子间，坐在马桶上捂着嘴巴默默地流眼泪。

　　她以为在这里的生活会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有委屈没有悲伤，然而痛苦似乎永远都跟随着她，走到哪里都甩不开。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在没查清楚前就用那么不堪的眼神看她？就因为她穷吗？就因为她卑微吗？

　　贫穷、卑微的她也有尊严的啊！

　　“嘚嘚嘚。”有人进了卫生间，两个人。卫生间里一共有五个格子间，李惠在最里面，刚进来的两人进了前面的两个，开始了卫生间里的传统——八卦。

　　“快说发生什么事拉？”

　　“总经理特批的那个保洁李惠捡了一笔钱，结果藏了一千多块。真巧啊，那笔钱是季总监还给他朋友的，要不然啊……”

　　“是吗？可我觉得李惠不像是这种人。再说了，季总监的朋友又没离店，私藏了钱还不得被发现啊。”

　　“也是哦。可是，季总监和叶经理都怀疑她，还翻了包。”

　　“有钱吗？”

　　“应该没有，季总监出来后脸色特难看，叶经理一直关在办公室没出来。”

　　“活该！我最看不惯她那种人，勾搭不上季总就去勾搭季总监。这种人最没品了。”

　　“你嫉妒吧，嘿嘿！”

　　“哗啦！”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哐当！”门打开，高跟鞋走到梳洗台，传来自来水冲洗手的声音，然后女声淡淡的说道：“嫉妒她？我倒是嫉妒李惠。”

　　“哈哈，也是哦。不过她真奇怪，很少去食堂吃饭，人长得那么瘦不会得了厌食症吧。”

　　“有可能。听说她学历挺高的，干嘛要做保洁？随便找个工作也比这里强。”

　　“谁知道呢！”

　　“嘚嘚嘚”高跟鞋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李惠早已止了哭，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脸，呆呆的坐在马桶上面。她可以确定，替她说话的声音从来没听过，或许她们只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她们从没碰过面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人一句公道的话，仿佛久违的雨水滋润了干涸的土地，又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树枝，给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带来些许的温暖。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学历高做保洁不吃饭等等等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要走，她的道路就是存钱存钱再存钱，存到足够多的钱倾尽所有也要找到窦俊和他打一场持久的官司。

　　但是，她在乎她仅有的一点尊严和声誉，除了儿子，她仅有这些。

　　回到保洁员休息室，已经过了换班时间，该走的都走了，休息室里空无一人，李惠打开自己的柜子，看着里面的衣服发了两秒钟的呆。

　　她可以把保洁员的服装潇洒的砸季谦的脸，可以潇洒的把辞职信丢叶雨薇的脸，那样就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但是就能挽回一点尊严和声誉吗?而那之后再次回到无业游民，四处打零工过着不知道明天的日子吗？

　　她不会辞职，除非御景华庭主动开除她，不然自己走就有可能坐实小偷的罪名。别人会说，看吧，心虚了，拿了钱跑了。所以，不管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流言和眼神，她都会忍着。

　　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她呼吸有些困难。换了工作服，她背着包慢慢的走出休息室。光鉴照人的大理石清晰地折射出她有些孤单的影子，暖色调的色系却给人一种豪华又温暖的舒适感。

　　三三两两的同事从身边经过，凑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的。李惠回头看她们，她们立刻转开头，但是下一秒又窃窃私语，鄙视＼好奇的目光不断地集中到她身上。

　　忍，忍着！她告诫自己。然而来到一楼，随着人数的增多，指指点点已然公开。

　　“听说了没，就是她。”

　　“看她的样子好像很可怜。”

　　“人不可貌相哦。”

　　“缺钱吧！”

　　缺钱吧！缺钱吧！缺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