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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刑囚 ...


  •   我把他推开了些,撩起衣袖,露出左腕,道:“我吃了恁多灵药,血液中早已混入了药之精髓,如今药性还没怎么行去,我放些血出来,你喝下去,自然就没事了。这些具是名贵之药,可是千金难得呀。也许。。。还能增强你的内力,你我主仆一场,也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吧。”

      小宁一把抓住我的腕子,哭道:“不——,小宁决不喝公子的血,死也不喝!”

      孙全忠和冯邦才互相看了看对方,眼里皆是惊疑之色。而冯邦才更是脸色发白,他向前凑了一步,道:“俞老弟别是和小宁开玩笑吧,天下竟有这等奇怪的解毒方法吗?”

      我苦笑道:“冯兄,谁会嫌身上血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我看向密室一角的石桌,那上面倒是摞了几个瓷碗。

      “麻烦冯兄拿个碗过来,我好给小宁解毒。”

      冯邦才迟疑了一下,把碗拿在手中,却似不敢太靠前,抬手扔了过来。

      我心中叹息,这两人听了张九利的话,对我不免还是存了几分戒心。我双脚被缚,竟是丝毫前进不得,唉。。。若不是这身体被寒气内侵,元气大伤,已练不得上乘功夫,又何必非要用此苦肉之计。

      小宁死死按住我的手,摇头哭道:“公子,小宁不要啊。。。”

      我沉下脸来道:“如今,你见我身陷囹圄,就不再听我的话了吗?!”

      他看着我严肃的面孔,不由松了手,仍自抽泣道:“我,我自然听,可是。。。”

      我将瓷碗放在地上,用指尖划开左腕肌肤,鲜红的血立即冒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流入碗内。大约有拇指肚深时,小宁忍不住又握上来,按住伤口,哭道:“够了,公子,够多了。”

      我端起碗,柔声道:“小宁,乖,喝下去,你就没事了。”

      小宁看着碗里的血,已经泣不成声。

      “咳,咳。。。” 冯邦才还未出言,面上已堆起谄笑道:“听了俞老弟之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在下可算是井底之蛙了。不知老弟能否也让哥哥开开眼,长长见识。”

      “这个。。。”我看向他,有些迟疑道:“这血也只是能给小宁解毒,并没什么其他功效,别污了冯兄的眼。”

      方宁抢过碗就待喝下去,刚自沾唇,只听孙全忠冷声道:“方宁,你冯大哥也不过是要看看,还抢了你的不成!我们俩冒了诺大风险,连这点玩意都看不得吗?!”

      方宁呆了呆,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不甘!

      我强笑道:“瞧孙兄说的,看一下有什么打紧。”我接过方宁手中瓷碗,递了出去。

      冯邦才小心翼翼地走上来,看得出来,他全身紧绷,目光不断打量着我的双手。我突地把碗又向前递了几分,他蹭地向后蹿去,脸上已经变了颜色,指着我道:“你干什么?!”

      我不解道:“冯兄不看了吗?”

      冯邦才的瘦脸一红,道:“你叫小宁拿过来吧,咱是个粗人,别弄翻了,浪费了这样的好药。”

      小宁轻哼了一声,我把碗塞入他手中,他无可奈何的起身送了过去。

      冯邦才急急的接在手里,看了看,又递给了孙全忠。

      孙全忠仔细的低头闻了闻,又用食指点了一些放进口中,细细品了品。突然,失声道:“雪荷花!至少是十年往上一开花的!”

      冯邦才惊道:“你确定?!”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我则状似心虚的垂下眼帘。

      孙全忠道:“你难道不知我这一旗为帮主寻找过助提功力的各种名药,雪荷花正是其一。但这花长在天山之颠,周围是千年冰峰,它又只在最冷时开放。为了寻它,雪山之上不知埋了多少武林高手。”他叹息道:“我们几经周折,花了七万两银子才买了一株,但我们爷说那一株是长在山腰处的,三年一开花。比之在极冷山顶处的极品又差之千里了。”

      他用双手小心的捧起瓷碗,生怕滑了似的,接着道:“这花有种冰凉的香味儿,我形容不出来,但你闻上一次就决忘不了了。而且,听说越珍贵的气味越冷,香气越纯。。。”

      冯邦才喃喃道:“雪荷花,雪荷花。。。那个可是传说中的圣品啊。。。”他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我紧绷的脸,冲方宁笑道:“小宁啊,别辜负了你家公子的好意,快拿去吧。”

      方宁低哼了一声,走上前去,伸手待接,一边的冯邦才突然发难,伸右手食指往其腋下极泉穴点去。方宁好似早在防备他,冯邦才莆一出手,他便拧身侧步,躲开了这毫无征兆的袭击,同时身子并不停顿,伸臂去夺孙全忠手中瓷碗。。。

      我暗自摇头,小宁的武功是我教的,他虽聪明机灵,但毕竟学武时间尚短,而且我这个师傅的功夫本来就杂七杂八,教起他来自然高明不到哪去。

      刚刚他显然早就明了冯邦才的用心,所以才能暂且避开偷袭,若是就此退回来,冯邦才对我有所忌惮,未必冒险近前,此时这孩子偏偏逞强想把血药一并抢回来,未免太没把这帮里的两大高手放在眼里了。

      果然,孙全忠壮大的身躯忽地滑转到方宁的身侧,同时抬左掌向小宁后背拍去,我大叫了声,“手下留情!”

      孙全忠冷笑一声,改掌为爪,抓在方宁背上的神道穴上,小宁立时全身松软下来。

      我焦急道:“孙兄这是何意?”

      孙全忠转头看了一眼冯邦才,冯邦才搓了搓手,向我嘿嘿笑道:“俞老弟呀,这次你的事可是让咱们堂主很生气呀,唉——你也知道堂主的脾气,如今帮了你们主仆,我们老哥俩简直是在玩命呢。”

      我感激道:“二位老哥的恩情,俞风感激不。。。”

      孙全忠嗤地一声打断我的话,道:“说这些顶个屁用,不如来点实际的。”

      我为难道:“兄弟我如今落难与此,这实际的,实在是不知。。。”

      孙全忠怒道:“你跟老子装什么糊涂!”

      冯邦才拦住他,和颜悦色地冲我道:“老弟呀,你是明白人,咱们就别拐弯抹角地浪费时间啦。既然兄弟的血有这么珍贵的疗效,何不多放出些来,让我和老孙也跟着得些益处,也不枉我们担了这么大的风险。”

      我犹豫道:“这。。。冯兄,我这血里虽然融进了雪莲,但它的药性其实已经大大减弱了,你何必。。。”

      孙全忠狠踹了方宁一脚,恶狠狠地道:“俞风,你可别不识抬举!”

      小宁咬牙叫道:“公子别管我。。。”

      冯邦才抬手点了他的哑穴,又拿过个瓷碗扔过来,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我还得送他回去呢。老弟难道想让三旗主在这儿看见他!”

      我无奈地接过碗,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划了开来,血立即染红了碗底。。。

      孙全忠一把卡住方宁纤细的脖颈,不耐地道:“你磨蹭什么?再不快些,老子掐死他!”

      我抬头看见小宁有些呼吸困难的张大了嘴,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含满泪水的大眼睛死盯住我,目光里有太多的焦急和劝阻。

      别开眼,指尖用力,血似泉涌。。。

      血腥中带着股特有的冷香,清清淡淡的。我望着那渐渐溢满的鲜红,一阵阵眩晕。恍惚中,似又躺在了那雪貂暖皮上,身上覆着厚厚的雪狐长绒,阳光洒下来,看上去明明很温暖的颜色,我却依旧冷得颤抖不已。

      “好了,来吧。”他抱我起来,解了周身御寒的武装,我立时抖得象冬风中的残叶,“哼。”他心情很不好,“你们俩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他将我放入滚热的药桶中,自语道:“要是还好不起来,就算了吧。再这样下去,我的灵儿就没命了。”

      他怜惜的抬起左臂,那白皙的手腕上缠着一条金色的蛇,他用手轻轻抚摩着它的头,打量着它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上去。我冷冷旁观,看着这一人一蛇的亲密姿态,只觉这两个家伙在一起,真是再般配不过。一样的毒蝎心肠,一样的冷血无情,一样的令人作呕。

      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扬起脸,道:“风儿,你也来安慰一下小灵吧,她很喜欢你呢。”

      我立刻厌恶的别过头去,他有些生气了,道:“要不是灵儿的毒汁替你打通血脉,你早就凝血而亡了。风儿,乖,来亲亲她,这段日子可累坏她了。”

      他把我的头扳过来,将金蛇送到我嘴边,我胃里一阵恶心,斜眼看他道:“你不怕我们俩互相咬起来。”

      他心情好了些,不再强迫我,抽回手,边为他的心肝宝贝按揉着,边笑道:“那可有些麻烦了,一般人沾了小灵的丁点汁液,就没命了,偏偏现在的风儿血里也有了蛇毒,要是真打起来,怕不是两败俱伤呢。”

      我放松身体,斜倚在桶边,望着热气丝丝袅袅地升到空中,又散去。。。

      为了把我从寒冰中完好无损地解冻出来,他还真是下了血本。连心爱的火蛇都用上了,我是该庆幸他对自己的这份执着,还是该痛心这枷锁的日益牢固?

      为何总是,如此的无奈啊。。。

      一股热气吹进耳朵里,痒极了,我依旧未动分毫,“要不是这般柔静的气息,凝脂的肌肤,水一般的眼波。。。”他骨节分明却洁白细致的手指顺着我脸上的轮廓抚上睫毛,我不由闭了眼睛。

      “哎。。。怎么就看也看不够呢。。。竟然一天比一天更美了,又叫我如何放的了手。。。”他呢喃着吻上来,冰凉的唇,没有丝毫温暖,一时间竟分不清在亲我的,究竟是人还是一条蛇。

      密室里哧哧的粗喘和脚踢石地的声音将我喝醒,我才发现眼前的血几乎要流到了碗外,小宁的脸已经因为过度的挣扎开始涨红,我点了周围的穴道,大脑里一阵阵眩晕。

      孙全忠仰头喝了手中的血,唇上一片鲜红,象一头刚噬咬过猎物的猛兽,他命令道:“把碗扔过来!”

      我苦笑道:“孙兄,小弟已全无力道,还是麻烦二位自己取去吧。”

      孙全忠朝冯邦才使了个眼色,冯邦才端详了我一番,快步上前,边道:“俞老弟,为了小宁好,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我虚弱的笑了笑,道:“冯兄太多心了。”

      冯邦才端碗在手已是乐极,仰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一边的孙全忠一把推开方宁,嘭的抓住他的胳膊,不悦道:“你不会是想独吞吧?!”

      冯邦才连连摇头,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大哥还不明白,小弟可不是为了助长功力,我。。。”他用下巴点了点已经扑倒在我身上的方宁。

      孙全忠冷声道:“那也足够了,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叫你先来!”说罢抢过碗去,张嘴便喝。

      我不再理会这两个无耻之徒,伸臂轻拍小宁,解了他的哑穴,安慰道:“我没事,来,小宁,去再取个碗来,我给你顺些血。”

      小宁恶狠狠地瞪住我,咬牙道:“你管我做什么!我,我就是死了也,也不要你这样。。。”说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又哭起来。

      唉,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宁肯自己再去受辱也不愿我吃了分毫的苦,可我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当真命丧于此,也要保你无事才能心安。

      我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道:“你若是死了,以后谁来替我铺被,谁来为我端茶倒水,谁来天天唠叨我。。。”

      他抬起头痴痴的看着我,目光变的温柔缠绵。

      一旁的两个禽兽咬了一阵耳朵,只听得孙全忠低笑道:“。。。不错。。。有理。”

      他把空碗扔过来,催促道:“快些解毒吧,也早该走了!”

      我接碗的手一抖,啪——,瓷碗碰地,摔成数半。我愣了一愣,向孙全忠道:“对不住,怕是失血太多没了准头。”

      冯邦才又送了一只碗上来,放在我面前,道:“老弟呀,你这一身血可是宝贝呀。不过,我和孙哥自会替你保密,要不然,你早晚变了干尸。”

      我强笑道:“冯兄放心,得失利弊俞风心里明白的很,绝不会向三爷提及此事。”我轻抚那张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小脸,温声道:“小宁,去把碗拿来。”

      小宁娇小的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

      我皱起眉头,推他道:“小宁,听话!”

      孙全忠高声道:“你们俩还要蘑菇到什么时辰!等我们三爷吗?!再不快些,老子就把人带走了!”

      方宁缓缓地扭头,把碗端过来,却突然攥紧我的衣袖,盯住我的眼,一字字道:“你、骗、我。”

      我微笑道:“你怎知我骗你?”

      小宁,越聪明的人往往越不快乐,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他慢慢露出一丝笑容,目光中却充满苦涩,轻声道:“两年了,还不够我了解公子的为人吗?”

      傻孩子,你为什么不糊涂些,偏要象我这般自寻烦恼。

      我抬眼看了看那两个有些疑惑的人,他们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但自己却并不清楚。

      胳膊一紧,我发觉小宁也正在看那两人并收紧了抓着我的双手——他显然也已看出了端倪。

      冯邦才瞥了一眼身边的孙全忠,扭头对我道:“你。。。”声音忽然顿住,他不可思议地又转回脸去,看着孙全忠那张已经发绿的大脸,用手指着他,道:“你、你。。。”声音抖个不停。

      孙全忠睁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目中满是恐惧:“你的脸!”

      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冷气,怒不可视地向我瞪过来。孙全忠咬牙道:“俞风!你找死!”

      我看着这两张已经变绿泛黑的脸,轻松的笑道:“孙大哥还是不要轻易动气的好!”

      他们俩互看了一眼,眼中惧色更深。

      冯邦才声音颤抖道:“怎么。。。血里有。。。毒?你怎么没事?!”

      我眨了眨眼道:“怕是两位虚不胜补,也许等血气全部融入体内,就没事了。”

      要不是贪心太胜,你们两个老江湖至少应该叫小宁也一起喝的,虽然那样做的结果和现在没什么两样,但于我来说总是麻烦了些。

      冯邦才扑通跪在地上,向我哀求道:“俞老弟,哥哥不过是贪喝了你一点血,老弟高抬贵手,哥哥以后再也不敢伤你一根寒毛了。”

      小宁在一旁斥道:“快把铁链的钥匙拿来!”

      孙全忠怒道:“你休想!一会儿爷来了,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我冷笑道:“就怕你是等不到了。就算来了,这毒他也解不了!”

      孙全忠暴喝道:“呸!老子他妈的刀口上过日子,不是吓唬大的!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小宁立刻把我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我笑着把小宁推到一边。

      冯邦才拉住孙全忠急道:“孙大哥,有事好商量嘛!”他冲我恳求道:“俞老弟,何必弄得两败俱伤。不瞒老弟,这铁链的机关向来是只能扣死,再也开不开的,根本没有钥匙。。。”

      小宁怒吼道:“你胡说!这屋子不会只为了关一个人,这铁环也不会只为了锁一次!难道这里从来没有锁过别人?!”

      孙全忠冷哼道:“这屋子以前确实关过一个人!”

      见小宁满脸焦急的看他,他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道:“他被锁在另外两条铁环上,你自己可以看看,那两个铁环是不是扣死的。”他把目光投向我的左侧,那里有两棵同样粗重的铁链从墙壁里探出,垂挂到地上。

      小宁飞身过去,提起链子后,口中发出“啊——”的一声,铁链在他手中发出铛铛的闷响。

      孙全忠充满恶意的笑道:“你闻闻那铁环上是不是都是血腥味?那人走的时候,因为铁链太粗,根本劈不断,只好将双脚整个剁下来。。。”

      小宁惊得跳了起来,把链子嘭地扔回地上,再转回身时,看着我的目光充满绝望,连嘴唇都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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