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空之弦音》梦见COCO

16、［拾伍］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早，澄澈如洗的天空格外得湛蓝，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伴随着小鸟欢快的鸣啼。

　　初音想，这真是个适合洗衣服的好天气。

　　将洗衣篮里搁置了一晚的换洗衣物通通放进洗衣机里，按下开关，洗衣机立刻开始嗡嗡地工作着，她转身走向厨房去准备这一天的早餐。

　　当泽田纲吉走出房间时，恰好看见正前方，初音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将一件衣服轻柔地铺展开来，身边的地上还放着一只堆满衣物的洗衣篮。少女周身被柔和的晨光镀上一层璀璨的光晕，清秀的轮廓若隐若现，表情似乎也柔软许多。

　　他没有出声打扰初音，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昨天初音脸上的灿烂笑容忽然浮现在脑子里，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原来，素来沉静淡漠的她，脸上也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干净纯粹。与记忆中遥的笑颜瞬间重叠在一起，伴随着淡淡的酸涩与怀念。她们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却拥有着同样的眼眸与笑靥，令泽田纲吉每每见到初音的时候，都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看不见的流光如同溪流自他身边潺潺淌过，温柔地飘散在空气里。

　　坐在沙发上的泽田纲吉看着才收拾完厨房的初音几乎是一刻也没闲着，马上又将拖把，抹布和水桶拿出来，忍不住问：“初音，你这是准备大扫除吗？”

　　“嗯。”她很干脆地点头承认。对于初音来说，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出于女仆的本职工作，而是因为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那我也来帮忙吧。”泽田纲吉立刻站起身，挽起衣袖，接过她手中的拖把，完全就是一副不容反驳的架势。

　　黑手党世界的顶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泽田纲吉居然会穿上围裙，拿着拖把拖地。换做任何一个知道他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即便是正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初音，心里也难免感到如在梦中。

　　一道道柔和的光束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漫天飞舞的细小尘也埃染上一层金色，身处其中的青年微微俯下身，专注地看着木质地板。蓬松柔软的褐色短发轻轻曳动，跳跃着星星点点的暖光，额前细碎的刘海投下浅羽色的阴影，掩去了那双褐色的眸子，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

　　青年柔和俊逸的侧脸深深映入浅紫色的瞳孔里，初音忍不住想，若是被生人瞧见，真的很难将眼前这个温文俊秀的青年与传说中的黑手党教父联系在一起。

　　初音原本以为，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里，他们每天都会过得这般平淡充实。可是她忘记了，一旦与黑手党扯上关系，平静就注定与自己无缘。

　　泽田纲吉一直等不到初音回来，心里猛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真的应该感谢自彭格列血统里继承下来的超直感，他才能确信初音一定是出事了。虽然，这是个有点糟糕的直觉。

　　其实，他应该更早察觉到的。昨天，他正是注意到了有不明身份的人正在窥探望月家宅，才在看望京子没多久就急急匆匆地赶回去，发现初音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便只能奔走在并盛的街道上到处去找她。

　　他原本以为，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样看来，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初音。

　　可是，为什么？

　　最后，替他解除疑惑的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望月家门前的望月和也。

　　当千叶初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家小店子里。不远处，父母正在认真地给她挑选礼物。这才想起，今天恰好是她五岁的生日。父母趁着难得的休假带她来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旅游，顺便在这期间给她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店面不大，一面临街是透明的玻璃橱窗，白色的贴字是一串看不懂意思的意大利语，两面靠墙都摆着两层式货架，货架上陈列着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八音盒，圣诞雪球，这些大人觉得十分寻常的物什，小孩子只要能得到其中一样，就能兀自欢喜地把玩上许久。

　　初音的目光被一只兔子布偶吸引住，全身都是粉粉的色泽，一双湖蓝色的眼睛是透明的玻璃珠，折射出淡淡的光辉，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颈部还系着一只大红色的领结。它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并不起眼，初音却一眼就发现到它的存在，再也移不开眼，这是一种仿佛受到命运指引的奇妙感觉。

　　她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轻轻将兔子布偶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着它，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越看越喜欢，刚想开口让父母买下它，抬头的那一刻，一下子怔住。

　　街道的对面，有一个青年正侧身坐进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初音只能看清他蓬松的褐发，侧脸也只是远远地惊鸿一瞥，眼眸里倒映出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脑子里猛地涌现出一些画面，打结的毛线团一般杂乱，双唇好像是不受控制地上下开合，吐露出一个陌生的称呼，胸腔里缓缓逸出不知名的情绪。

　　顾不得将兔子布偶放下，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一心只想要追上那辆黑色小汽车，甚至对父母焦急的呼喊声置之不理。

　　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初音只记得自己在用尽全力的奔跑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侧大力推到了街道旁，愣愣地看着父母一同被撞飞，如同深秋时节的落叶一样无力地掉落在地，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不断向四周蔓延，似是没有尽头。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早已忘记了来自身体上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疼痛，也做不出任何反应，更顾不上落在一旁的兔子布偶。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直勾勾地盯着再也不会动的父母，空洞的紫眸失去了应有的神采。

　　直到有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僵硬的身体随后落入一个沉稳温厚的怀抱，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耳边划过一声温和的轻喃，带着无法抑制的疼惜与哀伤。

　　“不要看了，初音。”

　　初音毫无所觉地被那人抱在怀里，仍保持着瞪大双眼，好似可以穿透他的身体，毫无阻碍地继续看着意外的现场。颈后突然一痛，意识毫无防备地沉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