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醉》女公子

5、梦醒梦灭

　　莫谷反手握住她，回道：“你只是催眠，不是真正的小说上的那些情节。而且你在过去只是一抹影子，没有人能看见你。放心，有教授和我在呢。”
　　黎萱迟疑片刻，松开手。“我准备好了。”莫谷将一剂苯二氮卓类慢慢注入，想了想，起身走去侧间翻出薄毯给她盖上。
　　“人睡着后，抵抗力会下降，别着凉了。”“谢谢。”莫谷笑着退到一边，江教授上前熄了室内的照明灯，打开一盏橘色台灯。
　　“黎萱，看这张图片，”江教授打开膝上的文件夹，展出抽的一张图片，“这张是你老家当年的情形。记着，到那后，以你为中心，你离目标任务的最大半径只有100米。所以在你没有确定目标人物的情况下，绝对不要离开原地。”
　　黎萱点头应肯，江教授放回图片，又说：“至于你如何确定你祖母，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暂时是无法帮助你在那时准确找到她。能不能找到，最多还是看你自己。”
　　黎萱无力的点头，抚抚眩晕的额，感觉药力正渐渐上来了。江教授舒缓的语调缭绕在这混沌的空间里，如同指路灯般的再前方诱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迈步踏去。
　　“嗡。”忽的一下，眼前黑成一片。黎萱下意识的睁眼，竟是满是震惊的江教授和莫谷。
　　“我怎么？”
　　江教授摆摆手，沉思片刻说：“我看，实验可能要延后。”
　　“但是，”莫谷抢上前，“黎萱剩下的时间不多。”
　　“黎萱现在的精神状况根本不适合催眠实验，”江教授坚决的说，“我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黎萱拉下薄毯，顺着躺椅弯曲的弧度直起身来，“那实验能否移到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江教授望向莫谷，莫谷将抽屉里的计划表递上，“明天上午校董事会有一个关于学研经费提案，不过，莫谷倒是可以代替我去。”
　　“可以吗？”莫谷喜上眉梢，“学院终于可以正式拨款呢？”
　　“对，明天你去会议室，黎萱的实验，放到明天早上九点。”
　　......
　　莫谷领着黎萱在校外旅馆安顿下来，刚回到学校，何雅的短讯就发了过来，问前几日的朋友给的几张电影票还在不在。莫谷摸了摸口袋，想起那天何雅给票的时候是在实验室，大概当时随手让自己塞在了工作时穿的常服口袋里。
　　研究楼的灯大多还亮着，他回了短讯，迈步走入研究楼。
　　黎萱在开水室里接了杯热水，洗了把脸，握着水杯回到卧室。电视里正播着夜间新闻，端庄严肃的女主持人面无表情的吐着早已编好的词条，荧屏下方流动着蓝色字体的新闻简讯。黎萱拉开床头的灯盏，坐在床尾，无神的盯着电视。
　　楼道传来拖鞋吧嗒吧嗒的拖沓响，寂静而薄凉的夜。黎萱嚯的起身，重重的放下水杯，快步走到茶水室，一把打开冰箱。
　　第一层是些时小零食，第二层是啤酒等消耗物。她拎出两罐生啤，回到床尾，盘腿坐下。
　　“啪。”她扯下拉环，大口灌下二分之一。
　　......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头没灯光照明。莫谷敲了几下，见没人应声，只好推门而入，里头是被窗帘罩的严严实实的黑暗。他熟练的摸向进门处的开关，“叮，”脚下好像踢着了一个玻璃瓶。他弯腰捡起，借着楼道没来得及熄掉的感应灯灯光一看，是只装药粉的瓶子，白色的标签上印着“苯二氮卓类”。
　　实验室是每日兼职的大四学生负责，这类致幻药一向锁在侧间的柜子里。莫谷想到这，握紧手里的空瓶，抄起门后的扫把，沿着一排排的实验柜逡巡。适应了黑暗的眼，犹如是翠绿的猫眼，机警的扫视着四周。外间没有任何异常，他轻手握住侧间的门把，只要轻轻一扭。
　　“你干什么？”一声怒吼从里爆出，莫谷克制住自己差一点喝出的喉头，平复住心绪。
　　“哼，这项课题浪费的人力物力早已超出了预算，现在必须要结束它。”是个陌生的中年女声，“你以为你在校外的行为理事会不知道么，太小看我们了。”
　　“那又如何？”江教授的反怒问，“学院研究找企业赞助，我江政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理事会有什么理由强制我们结束实验？”
　　“老江，你是老糊涂了，还是中毒太深？”女声鄙视的问，“几年前的一句戏言罢，你还真较上劲儿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理事会对你只知实验，不管教学和其他课题的行为已经非常不满，处罚决定早就放在我的案头。如果不是我硬压着，你还能站在这和我叫嚣你的远大计划？”
　　“楚学勤，你也威胁我？”江教授不可置信的问，“当初，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
　　“我承诺的我已做到了，反而你，”女声冷下声，“利用我，的确利用的够本。”
　　“我，”江教授咬下舌头，止住涌起的语句，转而柔声说，“学勤，给我最后一点时间，这次，我肯定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让我和理事会满意么？”女声出声打断，“我想你是实验太久，忘了现实，以为交出一份人为过程的实验报告，就可以糊弄那些家伙？”
　　“学勤，这次我有把握，”江教授急切的说，“我找到当年那个人的曾孙女做这次试验，而且她离那本东西里记载的人的原型太接近了，只要明天再次来实验室，我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机会让实验成功，相信我。”
　　“哦，单凭这一点你就能肯定实验可以成功？”
　　“当然，除了这点以外，还有一点，”莫谷屏住呼吸，又往前靠了靠。“她的注意力很涣散，本身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听莫谷说，她的臆想功能高于常人。所以，明天我会给她注射双倍的苯二氮卓类，不论现实怎么样，她的精神世界会永远停留在那里。哪怕，她醒过来。”
　　“江政，你这是？”
　　“这是短期内，我唯一能想出的办法，”江教授缓住语调，“后果只有两种，一，是黎萱实验后会立即醒来，然后出现精神错乱的现象，真假难分。二，是，黎萱永远也不会醒来，然后按我们输入的方式，留下她存在过的证据。”
　　双倍的致幻药？明天？方才实验的药瓶是自己亲手扔进垃圾桶内的，这只是？难道，教授根本就没有打算在明天开始实验！思及此，莫谷如惊魂般怔住。
　　“啪。”扫把应声落地。“谁？”女声警觉呼出。
　　他踢开扫把，慌乱的跑开，撞翻了成片的桌椅凳子，快速的逃离实验室。江教授猛的开门，房门处的扫把一角在灯光的照射下，犹如粗壮的蟒蛇。很快，一张日夜相对的脸映在他的脑海里。从旁露出一袭驼色大衣下摆，正向外赶，江教授抓住她，对着她摇摇头。
　　“怎么？”
　　“是他，”他肯定的说，“这件事，就算现在不说，早晚有一天会让他发现。而且，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倒是成竹在胸。”女声讥诮的回道。江教授不语，嘴角一抹诡秘的笑。
　　狂奔着的莫谷使劲儿的掐着口袋里的玻璃瓶，一手掏出的手机，急忙拨出黎萱的电话。
　　“嘟，嘟，嘟，嘟.....。”电话通了，没人接。他摁断电话，甩开手臂朝着旅馆跑去。
　　......
　　“嗝。”斜卧在地板上的黎萱打过一声嗝，手无意识的挠挠在脸侧蹭来蹭去的乱发。床尾与电视机柜间，散落着数罐喝空的酒瓶。欢快震动着的手机在床头的软枕上麻麻似的颤动着，数秒后停歇下来，显示着未接来电，莫谷。屏幕闪动数下，红色的感叹号跳出告之缺电警告。
　　不大一会，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现着何雅的如花的笑靥。没多大会，屏幕彻底暗下。
　　夜间新闻的片尾简述声调忽而提高，女主持人一眼扫过前方的提词器，木讷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起伏。
　　“我台驻日记者报道，三月十八日下午十六时三十分，日本民间尚存二战战犯......”
　　......
　　莫谷冲过马路，握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何雅的来电。
　　“怎么了，小雅，”他侧身避开涌动的行人，“我现在有些急事，现在不方便。”
　　“莫谷，”何雅急冲冲的叫住他，“萱萱和你在一起，对不对？”
　　“黎萱？”莫谷迟疑了。
　　“哎呀，你现在什么都别说，我有急事找她，打她电话她没接，你快把电话给她。”
　　“出什么事了？”莫谷抬头，再过天桥，就是黎萱下榻的那家旅馆。
　　“十万火急啊，”何雅恨不得跳起脚来，“萱萱祖母去世了，刚走。家里联系不到她，唉，你快把电话给她呀.....”
　　何雅还在说什么，莫谷已经听不清了。顿住脚，他的耳里嗡嗡作响，一时，像是置身在无垠的虚幻中，呼啦呼啦的风呼啸而过，周身来来往往的人流仿佛是急速穿梭着的电流。他茫然的望向四周，脑里闪过那么一个念头，是我，是我害了黎萱。

作者有话说

　　从这章开始，节奏处理上会紧凑起来。这次，我会为了自己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