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香如海》繁华梦烬

9、第八章 牵媒拉线原来如此简单

　　但凡人都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嗜好——惊鸿一瞥的永远都是稀罕物，不得所以的永远都是难以忘怀的。那时候的我尚且不知道，只是那一夜，只是那一抹轻描淡写却在那个人的一生中划下了深刻的印记。
　　“喂，我来问你！”心里犹沉浸在原来自个快要玩完的悲痛境地的我，一把抓过正在琼华台前欢乐的耍玩的小土墩，颇是没有好声气的问他“若是……若是我哪一天死翘翘了，你可会记得有过我这个姑姑？”
　　小土墩一脸迷茫的瞅着我，手里还牢牢抓着也不知道打哪弄来的鹅毛毽子。“姑姑，你要死翘翘了么？”小家伙忒着性子，很是认真的抬头问我。
　　我思量半晌，咬牙着道“妖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约莫都会有大限之期吧。”
　　“哦……”小土墩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天真无暇的问我“那姑姑若是死翘翘了，是不是那些琼花蜜酿全数都归我了？”
　　唔……那一刻的我顿时有种想要去撞树的冲动。这个小白眼狼，敢情我一个大活人竟比不上那些个蜜酿？怒火心中烧的我，故意作弄小家伙道“可是，若姑姑不在了，你吃光了那全数的蜜酿，就不会再有了。”
　　小家伙对死，不在了这样的字眼甚是费解，但却在转瞬的功夫明白了我便等于那琼花蜜酿，而琼花蜜酿便等于他的欢乐日子。当下便死死的拽紧了我的裙摆“我不许姑姑死，姑姑不许死……”
　　我松下一口气来，甚是满意小家伙此刻的表现，也将那可能大限将至的惊恐抛在了九霄云外去。诚然，我本就是一个没心眼的小花妖，与其每日的担心倒不如扎实的过好每一分。喝小酒睡大觉逗土墩气天鹅惹梧桐……这样的日子，好像似乎还真不赖。
　　我正同小土墩说话的空，却左右不见兰歆的身影。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安分守己的呆在我这琼华台里。只是对于我那不甚果决迅速的行动稍显不满，但好歹寄人篱下也没有表现的尤为特别来。
　　其实昨晚上夜探金陵殿于我来说已经算的不小的突破，只是收尾的委实潦草罢了。我叹息道“这年头，做媒这事委实不容易，也不知道那月老是如何千万年如一日的扯红线的。”
　　正琢磨着，兰歆便款款从远处而来。若说那一日初见时的她尚有几分敛容，几分娇羞，几分惊恐未定的话，那么此刻亭亭而立在我跟前的女子早已然是一朵怒放的山杏花了，姹紫嫣红，甚是叫人移不开眼去，我顿时了悟了几分去。
　　兰歆的美我是知道的，就如同当年的小花蛇总是百般妖娆一样。只是那时的小花蛇因着初尝情滋味，在妖娆中尚且带着几分羞涩，而兰歆却是完全的人面桃花，相映红。
　　“十九，我遇见他了……”她早已经不唤我仙姑，而如此亲昵的称呼每每从她口中喊出的时候，我总要下意识的打个冷颤。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由她兴奋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个人……”兰歆略带娇羞的低下头去，脚下轻轻的画着圈。“在天湖边，我和他不期而遇，他说要纳我为妃，十九，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微楞，半晌从她话中晃神过来，原来她早等不及我的温吞自个寻了机会去邂逅那龙阙去了。
　　“他说欢喜我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还问我是否喜欢兰花。十九，我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他如此近的站着……他，和当年的那个人一样，不曾改变。”兰歆眼角带笑的喃喃道，抓着的我的手紧了几分，颊上升起一抹飞霞。
　　我哂笑道“那敢情好，恭喜兰歆姑娘得偿所愿。”
　　“兰歆还是要谢谢十九，若不是你带我进宫，我怕是此生都无法得愿以偿。”
　　“不用谢我，带你来的也不是我。”我淡淡的说着，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来。其实那龙阙不过就是身材尚且不错，相貌略好的男子罢了，全身上下，姑且就那一双剑眉有些看头罢了，可，可这明明做媒牵线的是本花妖，怎么最后落得个如此干瞪眼境地去？
　　呸！若早知道那龙阙不过也便是一个色胚子，我还何必劳神费劲的去夜探金陵殿，早打发兰歆自个去使个美人心计倒也简单，想来倒是我高估那人间帝王。
　　甚是郁闷的我，也不顾兰歆在身后期期然地唤着我说要道别，便驾云奔向了桃花林去。
　　桃花林的主人是天上花神座下的桃花仙子灼华。只是为甚仙子不在天上作威作福，却在下界喝西北风，我纠结了好几百年也未曾明白。这几百年下来，我同那位桃花仙子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我琢磨着，难不成她竟同我有相似的嗜好，将那大好时光都捣腾进了睡梦中？
　　不过，这话说回来，放眼八荒四海，能称得上佳酿的恐怕也只有这十里桃林下深埋的女儿酿了。可正当我乐滋滋的埋头苦挖，口水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梧桐老兄从天而降，一把就抢走了我辛苦半晌的成果。
　　诚然，我便是那挖酒的命！
　　“怎么，有心事？”梧桐老兄一身浅灰色的长袍，滚着金边的领口有些凌乱，也不知道是被谁家的小妖精抓乱的。只见他仰头灌了大半壶酒去，随后递给我道“难得我们十九这么晚不睡觉，估摸着是一件大事。怎样，说来听听？”
　　有时候，我甚是厌恶梧桐老兄时不时化作知心挚友的模样，我的一笑一怒好似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即便他那七品芝麻官有忙不完的琐事，却总能及时感知到我的丝毫，总能像此刻般出现在我身边。
　　可……我知道，这千百年来，若没有他，怕是没有此刻能慵懒着偷酒喝的花十九。
　　“你说，天上的月老此一生可有疲倦的时候？”我没头没脑的问道，然后倒了一口沁香四溢的女儿酿至口中，还不忘砸吧了下嘴，甚是满足。
　　等了半晌却等不到大篇的啰嗦，我微微诧异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梧桐。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睛直盯着天际，然后沉沉的道“怕是也有累极了的时候罢。”
　　“是么？我琢磨着也是，牵线做媒这事还真不是妖干的。”我继续喝了一口，絮絮叨叨的道“你说这凡人的心真难测，也难怪天上那些个孤傲自恋的上仙都有掉进阴沟里动了凡心的时候，要我说啊，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人心，你永远琢磨不透。”
　　“你动了凡心？”梧桐老兄侧目，微微紧了几分眼神的看着我。
　　我仰头撒欢着笑了起来“怎生可能……我可不愿为了那变化莫测的心丢了自己。再说了……”我低头，浅浅的说道“你知道的，花木本无心。”
　　“是啊，花木本无心。”梧桐老兄自语了两句黯神了几分，从我手中拿过酒壶悉数倒进了口中，便不再言语。
　　那一夜，我同他相依偎着躺在了桃花林里，他看了一整晚的天际，而我却呼呼入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