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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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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二层公共区,商务中心小会议室。
商务中心也属于前厅部,分里外两间,外间打了几个隔断,可供5个客人同时上网、操作电脑;里间陈放着各种办公设备,基本只有员工才能进入,里间又连通了一个小型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一张小会议桌和六把椅子,其余的空间就只够放一个白板了。
展昭此时就在这里,头枕着双臂趴在会议桌上,说不清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只是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几天来废寝忘食,本来就脆弱的肠胃也跟着捣乱,腹部一阵阵地隐隐作痛。
他意识里本来是想撑着去参加例会的,弄不好今天的预定情况比昨天好不了哪里去。可是4点多钟才刚睡下,也就短短的几小时,他一直迷迷糊糊地根本睡不踏实,比整宿不睡倒更难受。无奈只好强忍不适给助理经理王朝打了电话,交待了几句,彻底放弃了去开晨会的念头。
展昭虽然看起来不算强壮,但平时有运动、健身的习惯,身体一向健康,很少生病,肠胃的毛病是常年在前厅工作饮食不定落下的职业病,一般扛一扛也就过去了。但近半年的时间,超负荷的工作使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头疼脑热的也多了起来。
其实展昭能坚持到现在,他自己已经非常庆幸了。
国际连锁酒店,其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一个覆盖全球的酒店预定网络。IC集团旗下的酒店近千家,遍布全球每个角落,加上卫星支持的GDS,构成了IC集团巨大的全球预定网络。由展昭直接掌控的酒店预订部,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网络为酒店带来收益,根据出租率的变化,随时调整网络中所设定房型、房数和房价,这个说来简单,操控起来极其复杂。
展昭以资深前厅经理进入集团后,被集团送到欧洲的总部订房中心培训、工作了一年,专门钻研GDS和预定网络,目前是这方面在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
因此,别小看只有3个员工的预订部,在展昭的直接领导下,它可是掌控着酒店30%左右的生意来源,是酒店高端商散的主力军。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酒店的客房收入,展昭和卢老大在扮演着完全相同的角色,不过是生意的来源和预定途径不同而已。
中方业主了解展昭丰富的前厅经验,为了节省人力资源成本,半年前,当展昭手下的外籍前厅经理辞职以后,逼迫ICGroup砍掉了前厅经理的指标,欲让展昭兼任。白玉堂为此没少和业主董事长包老协调,他怎会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于展昭意味着什么。
但中方根本不了解酒店具体的运作,一意孤行。身兼集团副总裁,白玉堂的职责所在令他不可能在人员安排这种小事上和中方业主过分纠缠。最终,前厅经理的重担还是没有任何悬念地压在了展昭的身上。
展昭本就不是没有担当的人,自然没有怨言地默默接受。白玉堂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内心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是理解,他知道白玉堂身上的担子,就算他五个展昭也扛不动。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该承担的承担起来。
此时的展昭,想像着晨会上的白玉堂,看着100%的出租率,一定会很开心吧?你那沐浴着阳光的笑容真让我痴迷啊!
玉堂,幸亏我那狼狈的样子你没看到,但昨夜发生了太多的事,简直就是噩梦一场!
前一天。
虽说这些天住房率一直居高不下,但像昨天那样,一大早突然发现超预定了30间房之多,还是第一次。
原来卢方为了帮助集团另一家饭店缓解满房的压力,临时接受了一个会议团,而银都已近满房的预定情况,卢方的助理没有及时通知他。
事已至此,抱怨没有任何意义,展昭别无选择,只能采取紧急措施,令预订部和销售部逐一确定所有预定没有重复订房,又与所有订房人及旅行社逐一核查当天到店客人的到店时间,直到下午两点,才算把超预定的房间数减少到了15间。
展昭预计,除去平均每天5间左右的No-Show(应到而未到店),大约将有10个房间的客人需要被转移至其他酒店。接着,整个下午和晚上,展昭基本上是在和附近的五星级酒店谈价格、订房间,指挥前台和大堂经理妥善安置被转走的客人,而卢方手下的销售经理,还在要求增加订房,有几次差点和前台主管争吵起来。
多数的客人都不愿接受被转走的事实,有的软磨硬泡,有的勃然大怒,遇到只说英语的洋人,非展昭亲自出马,别人根本搞不定。
就这样,当展昭把最后一位客人亲自送去隔壁酒店安置好,和行李员匆匆赶回来,已经过了半夜。看着办公桌上一份早就凉透了的炒饭,展昭只能苦笑了。他给无暇吃晚饭的前台员工从中餐厅点了炒饭和可乐,而自己的那份竟连吃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生冷的炒饭要是吃下去,非害他胃穿孔不可。
外面大堂和前台都安静了下来,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客房里的客人们都已进入梦乡。
展昭从中午被白玉堂强拉上吃了点午餐,到现在水米未进,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闭上眼睛无力地仰靠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感到异常疲倦。
想着玉堂下午就匆匆离开酒店,去应付亚太区总部来华视察的上司,晚饭不知是不是又要拼酒呢,应该早就回来了,自己一忙也没看到,现在也许已经睡了......
打仗似的折腾了一天,几乎都是火烧眉毛的事,连坐下来安静一下的时间也没有,好多该处理的日常工作都没顾上完成。展昭想到这儿,连忙强打精神坐起身,对着电脑和In-Tray上堆了一摞的文件,开始了另一轮的工作。
他的办公室在前厅办公室的里间,现在寂静无声,只听到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白天的这里可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景象,外间接待部、行李员们进进出出、交接班、内部会议接连不断,嘈杂不堪,隔壁预订部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打印机丝丝拉拉的声音不绝于耳,就算不是今天这样的状况,展昭也都是在晚上7点以后才能安静地坐下来完成那些paper work。
困意席卷而来,令他头晕眼花,要不是靠着两杯浓咖啡提神,他可能就要睡在电脑前了。
接着,那个真正的最后一位客人,就开始醉醺醺地和夜班经理吵起来了。
此时,展昭已经开始感到胃部火烧火燎地痛,也顾不上吃药了,狠命地用手揉了两下,就赶忙跑出去,再次充当灭火队员的角色。
面对着酒气熏天、语无伦次的客人,展昭脸上始终挂着祥和的笑容,不卑不亢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那个客人的朋友们都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客人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多种变通的方案都不能接受,展昭怕事情闹大影响酒店的其他客人,当机立断地把自己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只用了不到15分钟,就把自己两年来的全部家当打了包,累得满头大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地难受,但怕吐到客房里,延迟客人入住的时间,他忍得实在是辛苦。
好不容易忍到和行李员拉了行李下到大堂,就直接冲向大堂的公共卫生间,把两大杯咖啡和着胃液、胆汁吐了个昏天黑地,要不是随后赶到的行李员一直扶着他,他就差一点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卫生间里面了。
自知这时的形象实在无法见人,他在卫生间里呆了好一阵,渐渐不再喘息,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勉强以正常人的形象走出来。但惨白的一张脸还是把夜班员工们吓得不善。
千叮咛万嘱咐夜班的人不许把他搬出房间的事外传,和夜审把第二天晨报上的经营指标核查再三,确认无误,才疲惫不堪地来到商务中心小会议室。
展昭进屋把会议室的门一关,仿佛就已经把这一天的辛苦统统留给了昨天,留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然后,一手扯开领带,一屁股跌坐到地毯上,重重地嘘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