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吧！梅子》桃真真

29、梦

　　我惊魂未定地说出这么一声儿之后，俩人一个被缠在半空中，一个跌坐在地上，口角带血，互相怒视着对方，谁也没搭理我……
　　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
　　插兜现在身上只穿着衬衣单裤，毫无防护作用。藤蔓的尖刺纠缠着他的身体，慢慢浸出点点血痕来。
　　我偷偷转动手指，忍不住给他上了个回春。
　　又看了看月影，本来已经唇边带血，刚才可能又被揍了几拳，有点鼻青脸肿的……于是又给他也上了个回春。
　　让我们这么一闹，周围圈上来不少士兵，一看是我们仨，都不敢过来，也不敢声张，犹犹豫豫地跟我们保持一定距离站着，手足无措的样子。
　　半晌，月影先开口了。
　　“我绝不会原谅你。”他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泥土，“我要带梅子离开……”
　　“滚你妈的蛋！”插兜破口大骂。
　　月影慢慢向我走过来：“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他走到我身边，坚定不移地看着我，“梅子。”
　　我现在相当紧张，看着月影，甚至忍不住浑身发抖。我几乎用哀求的口气小声跟他说：“月影……求求你……不要这个时候……”
　　月影紧紧握住我的手：“你不能离开我。”
　　毫不意外地一声嘶吼，插兜的愤怒将藤蔓全部震碎，他跌落地面立刻朝我们冲过来，月影也早有防备，单手扬起法杖一触，插兜被吹出好远去，然后瞬间冲锋回来，月影闪身避过，化身为熊也冲锋了过去，插兜大概是气急了，可能忘了自己根本没带武器，扬起左臂下意识地想用盾格挡却只扬起了一只胳膊。月影的熊掌着着实实地撞到插兜身上，插兜险些被击倒。他怒火冲天，徒手对着月影的熊脑袋就是一拳，月影应该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要命，同样硬生生吃到一击，直中面门……
　　虽然月影现在是熊，但我还是看的出来，月影也愤怒了……
　　我在一边看着干着急，俩人战斗速率太快我根本插不上手啊！
　　只见月影一会儿是熊一会儿是豹子一会儿是人翻来覆去地和插兜缠斗，可插兜现在连件装甲都没有，赤手空拳疲惫不堪的战士和法术系的德鲁伊怎么打啊——况且对方还是月影！
　　没过一会儿一队人急匆匆地赶过来，是王子和老大带着几个护卫。
　　王子和老大俩人一边嘀咕一边赶只见老大揉着眉心很无奈地一直在摇头，我赶忙跑过去求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王子摊开双手：“这个时候你以为月影能听我的命令？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退一步讲，你让我一个法师能拿德鲁伊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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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王子，见他没办法又转去老大，老大蹙眉道：“……内个可是插兜。你还不了解么……”
　　我急得头顶要冒烟了：“那怎么办啊？眼睁睁看着他俩死磕啊！！！”
　　转头观望战局，俩人已经都不同程度上带了伤，我急匆匆跑过去，手足无措地大喊：“别打了……”
　　完全无效……
　　“别打了！”我大吼。
　　依旧无效……
　　我愤怒了。
　　一个根须缠绕搞住插兜，然后立刻一个飓风把冲锋过来的熊形态月影吹在空中，双手叉腰大吼一声：
　　“玩够了没有！”
　　……
　　一阵静默之后，两边瞬间冲上来好多人，借这个机会牢牢控制住了两边这俩人。
　　“干的好。”老大路过我时拍了下我肩膀，走去插兜那边了。
　　“有前途。”王子路过我时幽幽地说了一句，走去月影那边了。
　　我一个人头顶冒烟中。
　　俩人相对冷静一些了，互相对着喘气。插兜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了，月影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还是第一次见月影的袍子也脏了，袖子也破了，脸上也挂彩了……
　　“小梅子又立功了哦。”清澈王子慢条斯理地揣着法杖，“你们两个，一个是银翼的二当家，一个是锦澜的首席治疗师，不嫌丢人么。”
　　插兜破口大骂：“跟老子抢女人的家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活下来的！”
　　月影立刻又怒火冲天：“她不是你的女人！”
　　“你他妈知道个P！”
　　“梅子必须跟我走！”
　　……
　　“啊都给我闭嘴啊！！！”我顿时化身为熊重重地双掌拍地，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把我自己呛个半死，众人只见尘土中一只熊不停地咳嗽起来……
　　我咳个半死之后，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很恼怒地吼着：“你俩喜欢打就慢慢打吧！我谁也不跟走！我要住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我归王子了！”
　　说罢，扭头摆着熊屁股走掉了。
　　这俩人，有一个在我都会头大，更何况是两个人都在……我想想都脑袋疼。我不想管了，让他们俩打死一个更省心！
　　我愤怒地往回走，身边疾步跟上一人来：“啊梅子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有您在，塞拉摩全城都将感到荣耀和自豪！如果您愿意加入塞拉摩皇家军团，我愿意让出我首席祭祀的位置，我想在您的带领下，我们将……”
　　我扭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名字老长的祭祀头儿。看来这家伙不光名字唠叨，人也很唠叨……
　　“那个……我什么时候说要加入……什么什么军团了啊？”我狐疑地边走边问他。
　　“咦，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您归王子了么？”
　　……这个……
　　我瀑布汗地说：“……呃……那个……嗯……抱歉啊，你叫什么来着？”
　　“哦大人，在下塞拉摩首席祭祀尤金思.帕里斯托尔斯.拉起维亚斯.里德庞克路德.米拉斯十六世。”这家伙揣着根法杖小步颠儿着，说话有点喘吁吁地。
　　……什么斯，什么什么斯的……你妹的完全没记住啊……
　　“嗯……那个……小斯斯啊”我呼乱叫着，“其实我就是暂时想住王子这里而已……”
　　“小斯斯”脚下一个趔趄，慌乱地回答：“这个……大人可以三思，三思嘛呵呵。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加入皇家兵团的哦。通常都需要严格的选拔和经过层层考核，或者有高层人物的推荐才能有这个资格，但像大人您这么高贵的人物，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贤能，若能得大人垂青助王子一臂之力，我辈将……”
　　我定住步子，回头瞪着他：“首先哈，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其次，我不是啥高贵人物。最后，小斯斯。”我拿熊鼻子顶着他脑门，“你真的，好。啰。嗦。哦。”
　　小斯斯戳着法杖呆在原地了……我悠悠地溜达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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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我醒来的那个房间，我连走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熊趴在地毯上，一动都不想动。
　　刚刚经过一夜鏖战，几乎每一分钟每一秒都那么惊心动魄生死未卜。插兜在我面前战死，塞拉摩的城墙活生生开了个口子，无数人死在我面前，部落的尸体堆成一座尸山……而月影的话每一句我都没有听懂，却每一句都听起来那么可怕恐怖，他似乎在说，是因为我做了那样一个梦，塞拉摩才会遭此厄运。
　　之后，那个女亡灵祭祀在我们面前抱着她战士的尸骨自杀了。
　　再然后，我和月影吵了起来。而他竟然吻了我。像我梦见的那样。
　　最后，插兜忽然出现，和月影大打出手……
　　我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打算认真地想想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搞个明白，可是光想到如此种种，已经让我觉得一团乱麻百爪挠心……
　　刚想了2分钟，我就累得直接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我翻了个身，晾着肚皮，很舒服。
　　“梅子，外面天气很好哦。”
　　“……唔……我还想睡一会儿……”
　　……咦，谁在跟我说话？
　　我努力睁开眼睛，窗前翘腿坐着一个银发女子，哦不，是一银发精灵。
　　她单手托腮，身子斜对着我，望着窗外。
　　“……你……哪位啊？”我懒得翻身，就那样懒懒地问。
　　“说实话，你更喜欢哪个？”她并不回头，也没有回答我。
　　“什么啊？”
　　“思慕之歌，和月影*晨星。你更喜欢哪个？”
　　这个……
　　我想了想，还是翻过身来，熊坐在地毯上，奇怪地问：“你到底是谁啊？”
　　“哎呦。”她轻声惊讶了下，似乎窗外发生了什么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好奇地趴过去搭着窗口往外看，咦，那不是插兜么？
　　窗外一片青青草地，阳光晒着，分外青翠宜人。
　　插兜的铠甲整齐地搁在一边，他的巨剑斜插在地上，像面银色旗杆一般闪耀光辉。
　　他只着这白色软衫，长长的黑发让微风吹得微微轻扬。他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一身白裙的金发女孩。
　　他微笑着，轻抚女孩的发丝。
　　女孩笑得灿烂，搂着他的脖子，戏谑地用小手指点他的额头。
　　他就这样任她胡闹，满脸都是笑容和幸福。
　　女孩不时拉扯他的头发，又把他的脸摆到自己面前，鼻尖对着鼻尖，仔细看着他的眼。
　　“我好羡慕慢慢，她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她嘟着小嘴，“最初大家都以为她才是你的搭档呢。我也想要黑眼睛和黑头发，和你的一样。”
　　“你这样最美。”他依旧那么温柔，轻柔地任她撒娇，“你知道，我眼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女人了，米娜。”
　　“你说谎。”女孩娇嗔，“昨天我还见你直勾勾地盯着魅魔的大胸脯发呆呢！我是个人类女孩，怎么跟暗夜精灵的身材媲美！将来一定会不喜欢我对不对？”
　　插兜轻笑起来，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我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人，米娜。直到我死……”
　　“嘘。”女孩立刻慌张地用手指点住他的唇，“不许你说这个，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死的。我生来就是为了要保护你的。对吧？”
　　她调皮地微笑。
　　插兜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故意这么刁蛮任性和我东拉西扯，是为了让减轻明天大战的压力。米娜，你放心，等这仗打完，我就跟老大辞职，我带你去你最喜欢的城市，买一栋大房子，再养两只小鹿……”
　　“不对啦，人家喜欢的是小黑羊啦！”
　　“好好，小黑羊……我把这些装备都卖掉，加上这么多年的积蓄，够咱们生活一辈子了。”
　　“要给人家买漂亮的裙子！还有那些城里的贵妇人们戴的宝石项链！”
　　“好的，好的。”带着宠溺的轻笑声。
　　“我还要烫个那样的头发，就是那种卷卷的，很时髦的~”
　　“好的，好的。”
　　“还有还有，我还要买丝绸枕头和被子，还有绸缎鞋子！还有还有！蕾丝手套！要在院子里种很多蓝玫瑰！还有还有……”她兴奋地捧着插兜的脸，“我还要给你生个宝宝，像你一样有黑色的头发和眼睛……”
　　“……不，米娜，我……”
　　女孩轻声地“嘘”，微微摇头，轻轻地吻着他的唇。
　　“这是我的愿望，思慕。我们如此相爱，我一定会成功地活下来，和我们的孩子一起。”
　　插兜紧紧地拥抱着女孩，深深地吻着。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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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银发精灵轻笑道，“多么相爱的一对恋人啊。多么可爱的希望和憧憬。只可惜。啧啧。”
　　我几乎是僵直的反射性低喃：“可惜什么。”
　　“可惜这个可爱的金发姑娘转天就死在了战场上。没有德鲁伊，持久战，没有复活。啧啧。”
　　我望着窗外，冷冷地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哦？变聪明了些，明白这是梦么？呵呵。”她依旧浅笑着，“男人的话无非如此而已。浓情蜜意，山盟海誓，即便是生死相交的爱情，不是也随风而去了么。这个当初信誓旦旦终其一生只爱一人的家伙，现在，不是肯为了你和别的男人大打出手么？”
　　“回答我的问题。”我捏紧了拳头。
　　“哎呀，看起来也许还是另一个比较好？月影*晨星怎么样？出色的德鲁伊，暗夜精灵千年不遇的天才，英俊而温柔，一直呵护着你，一生都在默默的爱着你，你却毫不领情。哎呀哎呀，你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多少个并不明智的决定都是因为你。只有你能暂缓他统治世界的步伐……哎呀，说到这里，如果哪一天，你和他的计划互相矛盾，你猜他会选哪一个？
　　“一个有千年计划的天才，会为了一个毫不领情的笨女人而放弃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吗？月影的冷酷残忍你会慢慢看到，思慕的滥情不忠最终也会伤透你的心。而你，一个弱小的女人，还是想要依靠他们其中的一个活下去么？”
　　我再也听不下去，愤怒地大喊：“我只想知道你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转身推过去，想把她一把推倒，没想到我的双手竟然像穿透空气一样穿透了她的身体。
　　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她轻轻转过头来，淡淡的笑容里透出轻蔑与高傲。
　　但令我惊讶的不是她并非实体——这本来就是我的梦。
　　也不是她的冷傲与不屑，而是，她的脸。
　　她和我，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明白了吗？”她的带着清浅的笑容，“我就是你，梅子。我们，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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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然惊醒。
　　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立刻向窗口望去，那里微风拂过白纱窗帘，空无一人。
　　我似乎出现了幻觉，感觉阳光里她似乎还坐在那里，单手托腮，嘲笑地看着我。
　　我急忙奔到窗边向外望去。
　　那里只有一片青色草地。不时有兵将和祭祀往来其间。
　　我扒着窗口，使劲地看着，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好伤心。
　　她让我看到了从前的插兜。
　　有米娜陪着的插兜那么不一样。温柔，体贴，宠溺。他那时候甚至不叫两手插兜，她叫他思慕。他原本的名字，思慕之歌。她这么叫他。
　　这女孩像个小精灵一样，在插兜身边上下翻飞，于是插兜就很快乐。
　　他们那么相爱……
　　而我。我从没见过插兜那么快乐过。
　　我的思绪烦乱，心里很难过。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梦？
　　对了，对了……爷爷和月影跟我说过，让我不要搭理梦里和我说话的人……我怎么又忘了呢？
　　我怎么能跟她说话呢。
　　我跟她说话了！
　　她说她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
　　她为什么能进入我的梦境？为什么她会知道插兜的过去？为什么她能预言月影的未来？她说我们是同一个人？
　　米娜到底是怎么战死的？
　　插兜是不是因为米娜的死才变成了插兜？
　　以前那个温柔的体贴的插兜，只是米娜专属的一面？只有米娜才能享受他的柔情和呵护，其他人都不可以……
　　插兜说过会爱她致死方休……
　　可是他没有死，她却死了。
　　插兜说过……要爱她至死方休。
　　我开始难以遏制地痛苦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