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残粉伤不起》肉乎乎的水十三君

5、chapter 5

　　碧落——这个与本人丝毫不相称的文雅名字，曾经被陆玖嘲笑过很多次。
　　而那时的少年也总是振振有词地反击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九天之上可不就是碧落了？”
　　然后两人便会就着佛教与道教中九重天的含义有何不同展开无边无际的扩展与讨论。

　　最初相识的时候，他还在读本，而碧落只有17岁。陆玖每每戏称他为小鬼，他就会不屑地扔句“老男人”过来。
　　那个时候，《天语长歌》刚刚开始连载，九天之上还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文作者，远远不是现在粉丝遍地的大神。会注意到碧落是因为他孜孜不倦的留言和书评。当年那个叛逆的小高中生，有着他那个年纪所独有的无穷的想象力，却又有着他的同龄人所不能及的锐气和灵气，笔锋犀利，思维独到。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陆玖更文最大的动力，就是想看看这个小鬼又会发表怎样不同寻常的见解。后来，他写文他评论，他评论他回复，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加了□□，成了朋友。他帮他掐架，帮他修文，帮他完成设定。彼此之间交换过照片，通过电话，甚至差一点真正地见面……只是，这样的忘年至交，发展到最后，却渐渐沾上了一点暧昧的色彩。
　　于是，出于某些原因……在某一天，由陆玖单方面地断掉了这段关系。

　　碧落：靠靠靠靠靠！！气死我了！！
　　九天之上：？
　　碧落：老子去试音那个角色，居然被拒绝了！我靠他们什么眼光！
　　九天之上：呃……要不要我去和策划打个招呼？
　　碧落：滚，老子最讨厌潜规则了！算了，小爷我这么才华横溢的人，想学什么还不是上手就来？你等着瞧吧，什么时候小爷我把这套东西玩熟了也弄个一体机当当，把你的文全部做一遍！
　　九天之上：^_^好，我等着。
　　碧落：啊对了！九天我告你说啊，其他文的授权你爱给谁给谁，《血债》那篇你给我留好了！那可是老子最喜欢的，轮不到别人来糟蹋！

　　往昔和今日交替着，线索一一重合。陆玖盯着那几行已经烂熟于心的策划感言，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你欠的债已经还了。可我欠的情，却永远都还不清了。

　　带着万千的思绪，陆玖无意识地开始翻看爷就是爱得瑟的微博。这么一翻，便发现了许许多多与自己有关的蛛丝马迹。
　　比如说他的头像是自己某部书中的人物插画。
　　比如说他加入了自己的读者微群。
　　比如说他默默地转发过许多自己的微博，却从未留下过只言片语。
　　比如说他第一个关注的人就是九天之上，而发的第一条微博是“靠之，不注册就不能看别人微博，MB什么破系统！”
　　…………
　　陆玖恍惚想起，那时虽下决心断绝关系，却又不忍真正地把他□□拖黑。于是便冷眼看着那个孩子每天一遍地问“你在不在”、“你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求你给我回个话啊！”，胸口钝痛，却狠着心不去回应。后来有一天他说，“我看到你更文了。真是的，讨厌我就直说啊，老子又不会缠着你”……然后，他就真的再不曾纠缠过他。
　　于是他便安心了，自欺欺人地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却从不知道，那个孩子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点一滴地默默做过这么多事情。
　　小鬼，你究竟是何苦来的……要喜欢我这么个人？

　　爷就是爱得瑟：我靠，你们能不能别再问了！爷现在正式强调一遍：今晚有歌会！但是没安排，没嘉宾，纯自娱自乐！得了，7点，老地方，姑娘们准时伺候着！
　　一直从后往前翻看某人微博的陆玖，终于在深夜的时候，看到了最顶头的这么一条。
　　他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苦笑：看样子，今晚又没得睡了。
　　——至少要在这个什么歌会开始之前，把所谓的“老地方”搞清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过生日时在YY开歌会也成了网上一种风潮。对于网配圈的当红CV来说，这一天更是热闹，生日剧等粉丝献礼总是层出不穷。还记得曾经和碧落讨论过为何同是大神，网配圈和网文圈的待遇会如此不同。碧落嗤笑一声说你个文艺界的跑去和娱乐圈的争什么风吃什么醋。恐怕那时的他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自己也成了备受瞩目的“娱乐圈”的一员。
　　陆玖那崭新的YY号进入“大家一起爱得瑟！”频道时，里面尚是乱哄哄的一团。虽然还不到时间，但在线人数却已经增长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毕竟这歌会除了庆生之外，又添了层一个老牌CV的告别歌会的意义。就算不是他家的粉，也总要过来围观一下。
　　预定的时间一秒一秒地临近了。陆玖不断地瞟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手心微微冒汗，感觉好像比第一次站在律师席上还紧张。
　　七点整，嘈杂的频道大厅突然间静了下来。陆玖反射性地抬头，看见左边框的列表上，出现了耀眼的紫色马甲。

　　“喂，喂……咳，听见了没？”
　　公屏立刻就被狂热的粉们刷满了。

　　——其实，在不配剧的情况下，他的本音也没怎么变。
　　在一片狂欢和撒花中，陆玖在心里默默地评价着。
　　五年前的碧落还是标准的少年音，清亮而干脆。现在他的声音已成熟许多，褪去了稚气和柔软，添了五分的硬朗。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依稀勾勒出当初那个少年的样子。
　　“哦，能听见就成了。……嘉宾？哎哟你们怎么还问啊，都说了我不清楚了。……嗯，反正豌豆美人肯定会来的。……他家那谁来不来？靠他的附属产品关爷屁事啊！……得得得，你们快别刷屏了，爷开唱了……”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便已打开了伴奏。陆玖只觉有点耳熟，仔细一听，才发现是《天语长歌》第一期的ED。
　　碧落唱歌其实并不算好听，只是个勉强保证不走调不丢拍的水准。但有这么一群连跑调也能萌起来的粉丝当听众，不管怎么唱都能获得满堂彩。至于陆玖就更不会在意他唱得如何——反正他又不是为了听歌而来的。
　　一曲唱罢，他竟没有停歇，而是把另外六首ED也唱了下来。一口气唱完后，他才微微喘息着嘟囔：“靠，原来这几首连起来唱这么累……本来是想等豌豆来了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他的，这家伙还没死过来呢。……等我发个短信……你们还想听什么？”
　　此言一出，下面的粉丝又开始整齐划一地刷屏。
　　“求英文歌！”
　　“同求！”
　　“排！”
　　“爷给整个英文的！”
　　“得瑟傻妈讲英文最气质了~捂脸~”
　　那厢碧落许是发完了短信，回头一见这公屏，声调立马拔高了半度：“我艹，又是英文？！不是吧！老子每天背单词都要烦死了，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爷！……哎哟喂姑娘们快别刷了，我眼晕……擦，不是正找着呢吗。……成，那就这首吧。懒得找伴奏了，直接合着原唱来吧。”
　　管理员再度禁了公屏的聊天。麦上窸窸窣窣了一会后，Sinead O’Conner那苍凉的女声便荡了开来。
　　“Thank you for hearing me, thank you for hearing me……”
　　陆玖不觉一怔：他没想到碧落也会听这种类型的歌。
　　麦上的碧落低声跟着哼了两句，找到了调子之后，也合了进来。

　　Thank you for hearing me.
　　……
　　Thank you for seeing me.
　　……
　　Thank you for holding me.
　　……
　　Thank you for helping me.
　　……
　　Thank you for breaking my heart.
　　Thank you for tearing me apart.
　　Now I’ve a strong, strong heart.
　　Thank you……for breaking my heart.

　　一曲终了，余音尚在。
　　“得瑟SAMA好深情的样子……”
　　“呜……突然被戳55P了肿么办……”
　　“大大不要突然放□□好不好TAT，过生日神马的喜庆点好不好TAT”
　　电脑前的陆玖心里又是酸，又是涩，万般思绪，却总也理不清楚。情不自禁地，他在公屏上打了两个字：“小鬼……”
　　那两个字在不断刷新的屏幕上一闪而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看清。但就在那一瞬间，麦上的人，突然静了。
　　陆玖心里一紧：被发现了么？
　　就在姑娘们纷纷询问是不是掉线了的时候，名为“铁豌豆”的橙马进入了频道，在公屏上打字。
　　“我来了^_^ 嗯？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
　　沉默了半天的一麦终于再度开口，仍是活力满满的语气：“靠你终于来了！赶紧的给老子唱歌，今天你就卖艺卖身陪爷到最后吧！”
　　——所以，只是错觉吧。
　　陆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碧落的生日歌会一直持续到很晚。12点钟刷屏大爆发的时候，陆玖也夹杂在其中，悄悄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今晚多谢大家了！嗯……也谢谢我爹妈，挑个好日子生我，辞旧迎新、被全世界祝福什么的，哈哈……”
　　——他是真的很开心。
　　感慨万千的陆玖，暗暗地收回了自己原先在歌会之后私Q他的打算。
　　——难得他如此高兴，还是……别去添堵了吧。
　　嘉宾和听众们渐渐散去，只剩下碧落和铁豌豆等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间听到了碧落的手机响起，他倒也不避讳，不关麦，直接接了起来。
　　“喂？啊对，已经结束了，挺开心的……好，那等会见。”
　　铁豌豆听见他说话，笑着调侃道：“怎么，这么晚还要出去私会男人？”
　　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碧落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随口答道：“必须的，私会这种事晚上干才有情调。哪个傻B大白天□□啊！”说完他便急匆匆地扔了个拜拜，下了线。
　　电脑前的陆玖，蓦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