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传奇》风之拉斐尔

38、人生几多风雨

　　冰冽冷着脸走进花园。郁郁葱葱之中，一簇小小的紫阳花开在墙角。浓烈的紫色花瓣上嵌着金色边。这是只有星天城王宫才有的珍稀品种。据说是一位母亲为子女培育出的爱的花朵。
　　那一年，1534岁的冰冽，代替被流放的父亲，续爵水候，参加了新年盛宴。躲开喧闹的人群，就在这里，一个紫发、紫眸、金瞳的小女孩哆哆嗦嗦地在冬雪中，照料着枯萎的紫阳花。冬日的阳光将那紫色渲染得分外生动。虽然那么不起眼，却让冰冽久久难以忘怀。
　　不久新的学年里，冰冽在贵族学院里看到那日的小孩，怯生生地望着远处男孩子们练剑。当她无意间看见冰冽时，却绽出一个如同阳光下盛开着的紫阳花的笑脸。从此冰冽总爱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不起眼的紫色花朵，总是在那单纯无垢的笑容中，匆匆离去。他开始关注她：她乐观而倔强，单纯却孤独。总是拼命去学习，却总是在灯火阑珊处独自饮泣。
　　终于有一天，冰冽走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他骤然一缩的瞳孔中映出的是那孩子晶莹泪珠中的灿烂笑容与身上斑斑痕迹。他的心缩得好痛。真的好痛。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傻傻地看着她，很久不知呼吸。他拿出水之族的绝活，为她疗伤。她总是用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大哥哥的手好温柔，小晗一点都不疼。”那之后，冰冽除了弟弟冰极，又多了个妹妹。
　　他开始帮她练剑、补习魔法、教她打开天眼方法……其实，那个孩子书读得好，但并不适合习武。但是她从不服输，即使遍体鳞伤。冰冽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失去了长辈呵护，独自挑起全族众望，还学会了呵护别人。就是从那时起，冰冽开始极力呵护起庶出弟弟冰极，也是从那时起，两兄弟肝胆相依。
　　冰极不曾告诉过小晗他的身份，他介意怕自己罪臣之后的身份会破坏这难得的友谊。所以他只是观察，并不曾问过小晗背景。
　　但这一天还是来了，在太子殿下2500岁生日庆典上再度相遇，她笑着奔向他时，他终于知道，她不是什么贵族千金，而是弘惠王最小的公主紫晗。那个因为宠妃不治身亡，不惜降罪水族的昏君的女儿。他诅咒过千遍的那个宠妃的女儿……
　　年轻的水侯与小小公主的青涩少年时光，很快就被第一次“逆王战争”的狼烟湮灭。王族全数阵亡的消息传来时，冰冽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
　　800年后的冰冽，已成为英姿挺拔的青年，老成深虑，精明干练。蛰居水族的他，目光却锁紧了星天城的一举一动。一方之侯的他，有着属于枭雄的独到见解。然而有一天，他站在沙场上敷衍主上，边打边退时，迎面而来的熟悉面孔让他失神不已。人称“冰刀侯”的他，居然夸张地在血腥的战场上与对方将领紧紧相拥。那是当年因为他的狠心，没能救下的小紫晗。
　　偶遇改变了他之前的野心，他成为新王族的左右臂。
　　金戈铁马，赤兔追风。婉转蛾眉，生死相随。意气风发，笑拥沙场。年少轻狂岁月中，第二次“逆王战争”开始逆转。
　　“逆王战争”的结局，竟是如此令人伤悲，王次子、三子，以及欣阳公主均阵亡。他的小紫晗泪未干，便和弟弟紫轩被推到了权力最顶端。
　　权力与阴谋总是像罂粟的花，美丽而散发着尸臭。徘徊在宫廷权谋斗争中的人都开始世故、狡诈。醉卧沙场，共赏斜阳的浪漫往事已不再。而那清澈的紫阳花，已经完全盛开，开得卓尔不群，开得出淤泥不染。太过年轻的她，根本不适合当君主。
　　权力暗流中，紫轩与冰冽矛盾激化，紫晗也与诸侯剑拔弩张。先是，领主权被大大缩减，冰冽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随后的清剿文字中，紫轩诛杀了多名涉嫌“命运之子”传说的人，其中就不乏冰冽苦苦求情仍遭杀戮的至亲……一系列的权力角逐中。冰冽终于拔出了水侯的权力之剑。
　　那一天，断肠崖上，猎猎风中，当他举起屠刀之时，终于顿悟出前两次“逆王战争”中那种种爱恨情仇的交缠。
　　那一天，多少恨意丛生，爱已随风去。他，依旧是未遇见她之前的“冷面王”、“冰刀侯”。他拔出先人只用作仪式用的水之剑，向她走去。
　　亲手送走弟弟的紫晗，孤独凄然，当她倒在他肩上那瞬间，彷佛时光又回到青涩少年时。他轻轻抚着她的额发，甚至有点恍惚。但是如今的冰冽已是一真正的乱世枭雄。冷笑随即浮上冰冽的唇，他的吻轻轻扫过她的唇、她的额，施着定神的咒语，彷佛死神的祷告。寒光一闪，他残忍地削去了她的天眼，毫不犹豫地将水之剑插进她的心脏，又准又狠。
　　冷漠地看着那个至死仍未觉悟的脸向后倒去，跌下悬崖，冰冽的心居然宁静得像水。爱已随风飘远……

　　冰冽是自己亲手结果了自己的爱人，无论当年那爱之中有多少纯真，多少渴望权力的趋炎附势，多少欺诈与谎言，一切都付诸长风。断肠崖上的风带走了，为王者的全部孽缘。
　　如今2000多年了，这丛紫阳花居然几经风雨还在生长，何必呢？冰冽抽出剑，紫色满天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