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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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研究人员的工作还在继续。吴希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再次进入试炼空间。
她依然选择了练习模式，选择了长刀，选择了艰难但是相对安全的电梯间。
然而吊在绳索上越爬越高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不能抑制地闪现出今天所发生的所有画面：谢笑的质问，邢之芳的兴奋和骄傲，饶春农教授的询问，雷木笛安慰的话语，以及最最难以忘怀的青繁那憎恨的眼神。
这个画面每每想起，都让她心脏陡然一紧，窒息般的痛苦
是她，是她让这个曾经善良到想要拯救每个人的开朗少年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禁不住这样质问自己。
不，不是！她没有做错！
在那种情况下，她根本无能为力，即便冲上去也救不了别人，只能搭上自己！
吴希在心底反复对自己说，你没错，你没错，你没错……
但是，为什么听到青繁的指责，看到他愤怒的敌视的眼神，她会这么内疚！？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浑身冷汗连连。这种内疚感已然引起了她生理上的反应。
就在这一分神的瞬间，正抓在电梯间的绳索上的手忽然一松。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却已经足够让她的身体失控，开始下坠！
吴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巨大的失重恐惧感将她从头到脚笼罩起来。她真想就此晕倒。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吴希用手、脚、身子，所有一切可能的部位去抓住绳索，加大摩擦。
手心早已经磨得血肉模糊，疼得她没有了知觉，好在总算阻止了下滑趋势。
吴希刚松一口气，忽然听到头顶一阵诡异的声响。
她抬头看去，还没待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发现电梯轿厢以自由落体的状态垂直下落，几乎在瞬间就来到了她的眼前！
“啊—————”
吴希大声嘶喊着，不得已松开双手垂直掉落了下去。
“波波，练习失败！失败了！快把我传送出去！”
然而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她碰地一声落在电梯间最底部，五脏六肺都被这一击所震碎的时候，眼前才迎来迟到的黑幕。
【任务失败，练习中止。】
吴希刚被弹出系统回到现实，就再一次启动了试炼空间。
进入纯白色的领域之后，她没有选择武器，没有呼叫系统，而是突然张开双臂大声的叫了起来
“啊——！”
“啊—————！”
“啊————————！”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要用力。
直到最后精疲力尽，连站都站不住了，她终于做倒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连吴希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哭了。
她只知道在她的记忆里，从高空坠落地面的感觉仍然是那么真切，身体各处都还隐约有阵阵的麻痛。她一向不是娇气的人，所以身体上的痛苦只是痛苦罢了，并不能给她任何打击，也不会让她在通往未来的道路前却步。
但是她却始终没办法驱除心理上的阴霾，无法释怀自己的所作所为。
终于吴希又站了起来，从武器加上拿起了长刀。
“启动练习模式。”
再次进入到大楼一层的场景中。吴希没有向着电梯走去，而是大步大步地迈向了挤满丧尸，象征着死亡的楼梯间。
她将长刀握在右手，拖在身后。刀尖划过地面，发出诡异的高频响声。这声音在大厅内回荡着，使人感觉到更加空旷和寂静。
楼梯间内的丧尸果然听到了这声音，发出越来越密集的嚎叫声，嘶吼声。不，不应该说嘶吼。因为丧尸死亡之后，已经不会再有意识的发出任何声音。它们的嗓子会发出这种声音，只是空气经过喉咙，摩擦发声所导致的。而这种声音越大，就说明空气经过喉咙的运动越频繁，也证明丧尸越活跃。
一般来讲当丧尸发现目标，开始主动向目标前进或者猛冲的时候，“嚎叫”声都会比平常要大。
而如果他们没有任何目标的游荡，甚至静止站在原地的时候，则很有可能不发出声音，或者发出非常小的声音。
陆续有丧尸从楼梯间挤了出来，跌跌撞撞的，一步一冲地向着吴希这个新鲜的目标前进。吴希看到这些源源不断的怪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并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反而，她心底里是释然和兴奋的心情不断涌现上来。这些精神信号接二连三地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让她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全身的肌肉处于紧张、蓄势待发的状态。
这是她进入试炼空间之后最好的，最完美的战斗状态！
只是这时的吴希并不知道这点，也完全没有时间，没有分神去思考这些。
第一只丧尸已经冲到眼前了！
她侧身提刀，刀尖迅速地划过地面带起一刀火花来。这长刀从下至上丝毫不停顿地，仿佛切奶油一般将第一只丧尸劈成了两半。
丧尸显然失去了行动能力，软倒在地，巨量的黑色血液，腐烂的肉、肠散落一地，发出令作呕的气味。
如果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在，一定会被这场景所吓呆。
然而这里没有。
还站在这里的，只有义无反顾心无旁骛的吴希和已经失去了恐惧感，不知道疼痛和后退，只追逐鲜血鲜肉的丧尸。
前者兴奋地浑身颤抖，心中只有杀掉更多丧尸这一个念头。
而后者则本能地做出各种抓挠、吞咬的动作，炫耀着自己的丑陋和贪婪。
开始的几只丧尸比较分散，吴希能杀则杀，不能杀也以破坏行动能力为目标。她的战果不错。一连杀了十几只之后，她也没有感觉到往常的疲倦，反而越发顺风顺水起来。就好像打游戏的时候靠着一股冲劲儿，往往能闯过平时怎么也闯不过的关卡。
丧尸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多。她一边杀，一边退，并且利用脚踢，腿扫等各种方法分散丧尸，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但不管再怎么努力，丧尸数量上的优势还是太大了。
她终于被逼到了墙边，被迫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吴希却笑了。
她猛地转身面对墙壁高高跳起，然后用力往墙上一蹬，反冲力让她向着丧尸群头顶飞去。她在空中努力调整姿势，乱蹬了几步之后终于踩在了一只丧尸的脑袋上。
所有丧尸都行动缓慢，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吴希这时候双手握刀，将长刀高高举起，再狠狠地向下插进了脚下丧尸的脑袋里。
接着，她踩着这丧尸的肩膀用力一跳，长刀也随之拔出来，在空中带过了一道黑色的痕迹。
她又跳跃了几下，在另一只体型比较大的丧尸肩膀落脚。吴希抓住附近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双膝夹着它的头部，腰部施力一扭，丧尸的颈骨就这样被扭断。
吴希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举起长刀，矮下身去，摆好了姿势。
她如同起舞一般，开始在被她落脚的丧尸头顶旋转。刀光四溢，灼灼闪烁。
一圈，两圈。
每转一圈，她的刀就扫过一圈的丧尸。
每转一圈，她的身子就矮上一分。
被她落脚的丧尸已经“彻底”死亡，身子无法站立，慢慢地软倒下去。吴希却仍然在他的肩膀上忘我地旋转着，斩杀着，仿佛在与死亡跳一场惊天动地的舞蹈，不计明夕何夕，不计生离死别，不计世事苍生，不计爱恨情仇。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那些都对她来讲如此虚妄和无谓。
唯有手中的长刀是真实的，腥臭的气息是真实的，四溅的黑血是真实的，无尽的杀戮是真实的……
毫无悬念地，吴希再次以失败结束了练习，并被请出试炼空间。
但这一次她并不感到沮丧，也没有畏惧。
吴希躺在地上，看着漆黑的房间里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向上抓去。空中空无一物，但她却猛然用力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挥了一下。
“今天就是第八天了。”雷木笛早早来见吴希，“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今天很可能就有物理功能被提升的丧尸出现了！”
吴希问：“只有两只，会不会太少了？”
雷木笛道：“段队长他们又出去抓了一些，现在基地里关着十只丧尸——再加上那个原先带回来的幸存者，就是十一只。虽然这个样本数量也不打，但是已经不能再多了。如果这些丧尸真的发生变异，变得强壮，很容易给临时基地带来危险。”
他们在往生物实验室去的路上碰到了谢笑。
“你们是去看丧尸变异情况？”他问。在得到了吴希他们的肯定回答之后，又继续说道：“我想你们一定忽视了，今天虽然是丧尸爆发的第八天，但是如果以完整的爆发日计算，到目前为止，病毒爆发仅仅是七天时间。确切的说是七天两小时三十七分五十八秒。如果要观察八天后丧尸的变异情况，应该是明天早上的事情。”
“谢笑，你知道有什么比谢耳朵更惹人讨厌吗？”不知何时跟他们走到了一起的另一个研究员突然插嘴。
“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是请继续。”
“那就是总是正确的谢耳朵。”
谢笑一听，开心地，灿烂地笑了起来，“谢谢夸奖。”
“相信我，我是在抱怨，不是在夸奖他。”那个研究员苦笑着对吴希和雷木笛解释道。两个人给他一个我们懂的眼神。
“对了，你是给邢之芳做实验的吗？”吴希问他。
那人点点头，“是啊，本来今天我们想去观察丧尸变化，不过，既然要明天才有结果，我还是回之芳那边了。”
“你知道青繁的情况怎么样？他有没有……”
那人说道：“青繁目前还是饶春农组长在负责，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貌似很抵触，并不愿意帮助实验。”
“心情不好？想聊聊吗？”雷木笛递给她一杯热水。
吴希接过来，给了他一个微笑，“怎么，今天不用工作？”
“偶尔也要偷懒一下。”雷木笛长得确实好看，虽然不是帅气逼人的类型，但却有一种邻家男孩的可爱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看吴希半晌没有说话，就问她：“你看过《神秘博士》吗？一个英国很有名的科幻电视剧。”
吴希摇摇头，“听说过，但是没看过。就是主角是九百多岁的外星人的故事吧？他有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蓝色电话亭！”
“没错，就是他。”雷木笛说，“你知道的，博士其实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能穿越时空，有万能的螺丝起子，曾经毁灭过一个种族，了解宇宙中几乎所有星球的过去和未来……但是很幸运的，他是个心地善良，绝不会拿起枪杀戮的外星人。”
吴希看着他缓缓讲述这些，时不时将捂在手中的热水杯送到嘴边，轻啜两口。
“但是，”雷木笛话锋一转，“即便是博士这样强大的博学的生物，也有无能为力，也有无可奈何。当庞贝古城被火山灰、岩浆所覆灭的时候，他只能站在高高的山岗上，静静地看着那些无助的人被凝固，被覆盖，被掩埋，成为历史中的一个永恒瞬间。
“他没有试图去拯救，因为他知道即便以他的能力，也有力所不逮，也不是万能的。而且有些事情注定是历史的一部分，是一定要发生的。”
吴希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意思。
“那你觉得青繁的朋友的死，是注定要发生的吗？”
“我不知道。”雷木笛摇摇头，“我们都不是博士，没有办法知道未来。也许有一天，一切今日的痛苦和磨难都会有答案。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惩罚自己。不必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抱歉。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你相信我？”吴希定定地看着他，“我们不过刚认识两天！”
“但是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
雷木笛笑着说道。
吴希摇摇头，“我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做一个好人。好人不长命的。”
雷木笛说：“你太悲观了，也太强求自己了。”
他们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才各自分开。
雷木笛要回去工作了，而吴希则借了一台笔记本来输入资料。
“如果你还想不开，可以找饶教授聊聊。他是我的博士导师，也是全院闻名的心灵导师。哪个学生甚至是老师有了心理问题找他一聊，保准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了！”
吴希笑着说：“好，我会去找饶教授的。希望不会打扰他工作。”
“不会，他很乐意帮忙。”雷木笛道：“我们都很乐意。”
在他们走后，一个人从阴影处转了出来，坐在了吴希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注定要死的吗？”他的声音冰冷得能冻死人，脸色一片惨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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