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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世事如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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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
“在。”
一个身背长剑的青衣青年立时出现在面前。
“都安排好了吗?”
“是。”
“好,启程。”
清澈的泉水潺潺,山中的鸟儿欢鸣,叶绿如翠,淡淡的花香环绕着我,闭上眼,温柔的风暖洋洋的。
远离了战火的侵袭,乡间美纯朴而安静,偶有扛着锄头的农人从田间经过,远处炊烟袅袅,直上晴空。
陶醉在美景当中,我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身处此中,仿佛一切尘世喧嚣皆远离而去。
“救命,救命啊!”
微弱的呼救声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青影一闪,青云已经去看究竟了。
我端坐马上,静等青云回来,很快,他搀扶着一个体形肥硕的老人一瘸一拐来到面前。
那人脸色灰败,气若游丝,看衣着,儒士打扮,气度不凡。
“公子,他被毒蛇咬了小腿,已快不行了。”
“让他躺下,我看看伤口。”
青云将男人的裤腿卷起,一个泛黑的小小齿印清晰的印在腿上,蛇毒已经开始侵袭他的神经系统,再迟一点儿,命将不保。
以前,我曾经仔细研究过蛇毒,颇有心得,此时正好用上。
不久后,“老夫在此谢过小哥儿救命之恩。”
“老丈言重了,看老丈言谈不俗,小子敢问老丈姓名。”
“老夫姓黄,名承彦。”
“原来是沔南名士黄老先生,恕小子眼拙,居然有眼不识荆,罪过,罪过。”
黄承彦捻须微笑,道:“公子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老夫的从人去找人了,烦劳小哥儿让贵属将老夫的从人找回,老夫在此谢过。”
“黄老先生客气了,这是小子份内之事。”
“黄老先生此间可有认识之人,蛇毒解了后,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再往前一段路,就是卧龙冈,那里有我的一位小友,老夫此次就是去看他,谁知却遇上这等事,也是老夫命不该绝,遇上贵人,这才捡了条命,惭愧啊。”
“卧龙冈?”我神色不变,吩咐青云找黄承彦的下人,找到后直接去卧龙冈。
黄承彦躺在一副简易的担架上,两人分前后抬着,我则走在旁边,与他边说边聊。
“这里倒真真是块风水宝地。”欣赏着两边的景色,我不由得感慨万分。
“是啊,天下如今战火纷纷,只此还算是块净土,并未有战火袭来,也算是乱世中的一处隐居之所。”
“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树不多而茂,老先生的小友倒真是会拣地方。”
“公子言谈举止似非常人,贵属无一不是高手,来此乡野之地,想来不是欣赏风景而来。”
“老先生观察入微,我的确是来找人的。”
“不知公子找谁?”
“啊,想必这里就是卧龙冈了。”我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镌刻着斗大的字:“卧龙冈。”
“不错。前方的竹舍就是小友之所。”
“好清幽,好雅致。”
青翠的门吱哑一声打开,一个清秀雅逸的青年男子站在当中,骄阳透过茂密的树叶投射在他的身上斑斑点点,如梦似幻,看着他,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书院中的月夜。
“孔明。”
“黄伯伯,您怎么了,这些是何人?”他的声音浑厚了些,除此之外,身材高了,也壮了,再不是当年稚弱的少年。
“孔明,说来话长,这位公子于路上救了老夫性命,若不是他,老夫可就见不着你了。”
此时,他才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转过头去道:“先进来再说吧。”
黄承彦的身体有些虚弱,不过好在身子强壮,虽然伤了些元气,只要静养一段时日,就可恢复。
趁他安顿时,我吩咐属下在院外监视。
院中青翠的竹子笔直,石桌石凳,独具匠心,桌上一局残棋,棋旁一壶热茶,香气四溢。
“你好兴致。”我对着身后之人说道。
“没想到,今时今日,我们还会再见。”
回过身,我笑着对眼前人道:“卧龙先生好大的名头。”
“是吗?不过是司马先生的一句戏言,怎可当真。”沏了一杯茶,举到我面前,“山居简陋,无以待客,以茶代酒,敬请品尝。”
接过茶杯,碧绿的茶叶漂浮在热气四溢的水面上,“好茶。”
诸葛亮托着腮帮,看着我,唇边的笑意渐现:“想不到当年的小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是啊,过得几年,我就老了。”
噗哧,他差点将茶喷出口,以袖拭口,咳嗽着,笑道:“你才多大,就说老,那我岂不是老头子了。”
我笑道:“那也是英俊潇洒天下有地下无的老头子。”
“翾儿,你还是那么幽默。”
“书院一别,我,还真挺想你的。”
诸葛亮眼光一闪,道:“日前,我听说了一件事。”
坐在石凳上,清凉舒爽,道:“何事?”
“江东举丧,孙策死了。”
握扇的手一紧,道:“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我地处偏僻,却不乏消息来源,我听说你曾经见过他。”
“不错,我的确见过他。”
“致他死之人,你可知道?”诸葛亮澄明的眸子里闪动着不知名的光。
我面色微沉,道:“孔明哥哥,你可是在怀疑我?”
“不是,我只知道,孙策虽然为人果敢暴躁,性易冲动,却惟对你很好。”
拨弄着棋子,良久,我才道:“我没有杀他,”诸葛亮暗自松了口气,我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一沉。
“但我也没有救他。”
眼前人,神色如常,白衣胜雪,唯一不同就是眼中的冰冷,再温柔的笑容也遮掩不掉的冰冷,诸葛亮的心中寒意渐生。
“我并不想了解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我想知道你此次来有什么事?”
“想必,徐庶之事,你已知晓。”
“元直,嗯,他已经不知去向。”
“其实,你们的名字已经被贾诩列入榜单了。”
“榜单,何榜单?”
黑子如墨,白子胜玉,冰凉滑润,棋盘打磨得极为光滑。
“我们来下一局如何?”
“你尚未回答我的话。”
“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诸葛亮的墨瞳注视了我良久,才展颜笑道:“好。”
“不过,”我笑道:“下之前,我们总要有个采头。”
“你来定吧。”
紧盯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我一字一句道:“若我赢了,你就要在这南阳终老一生,半步不出。”
半晌之后,大笑声回荡在小院中,原本清清静静的隐士养性之所,顿时被笑声所惊扰。
“翾儿,你以为我会答应如此可笑的条件吗?”诸葛亮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带了十名侍卫,还有二十名暗卫,你以为凭你可以逃得了吗?”
“对付我,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对你当然用不着如此多的人,但是对付来杀你之人,就不算多了。”
“贾诩?!”
“你答应吗?”
“八盘,一盘一年,如何?”
我叹道:“出去你会死得更快的。”
“大丈夫当此乱世,若不能有所作为,我宁愿现在一死,了此残生,也胜过庸碌无为一生。”
“好,我答应你,一盘一年。”
月满如盘,烛火映照院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我不动声色的推开棋盘,“我输了。”
“其实你早就可以胜我,只不过,到了最后一局才赢,佩服。”
“你太过谦了,其实我前面有几局因为大意而输,怪不得人,人生如棋,前面输了,但是我只要在决胜局赢了,那前面输的又何妨。”
“不错,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其实,今天我想谢谢你的。”
我不解道:“谢我何事?”
“若不是你,恐怕我今次早就人头落地了。”
“是叔叔让我来的,其实我也明白他的心意,对你,他还是有惜才之心。”
“七年,时间不短,我会好好利用这七年的。”
“哦,如何利用,说来听听。”
“比之郭奉孝、贾诩、荀彧诸人,我还是有很大不足,恰好我可以趁此良机,多多学习,也许,七年后,你就会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我。”
“我拭目以待。”
看着我翻身上马,他的目中有着一丝不舍。
“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会,也许我们以后会在战场上相见。”
“呵呵,若真到那时,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孔明哥哥说笑了,说不定到那时,我还要求你饶命呢。”
“我当真怀念在书院中的日子。”
“不错,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会一生记得的。”
“翾儿。”他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嗯,你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站在灯影中,朦朦胧胧,他的脸有些模糊。
“这个疑问一直在我心中,直到此刻,我才想问你。”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我会知无不言。”
“你,你是女孩子吧。”
解开发带,青丝披泻而下,晃了晃头,我面对他,笑道:“不错。”
诸葛亮笑道:“其实这样很好看,为何要打扮成男子样?”
梳上头发,我笑道:“因为一些事情,而且我也习惯了。”
“那别人知道吗?”
“知道的人已经下地府了。”我漫不经心说道,成功的看到他的脸色变黑,不禁哧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道:“开玩笑了,放心,你我还舍不得杀。”
他长出一口气,似乎有些尴尬。
“天色已晚,这里我不能久留,有了你的承诺,我想叔叔会有办法阻止贾诩的行动。”
“我不希望在战场上相见。”
“我也是。”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诸葛亮静静的站在门前,望着远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其实你前几局是故意输的吧。”
回过身,黄承彦拄着拐站在当地,斑驳的月影投射在身上、脸上。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诸葛亮笑得相当没心没肺。
“值得吗?七年的大好岁月就要在山中度过。”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是我的,就逃不掉,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
“鹿死谁手,尚难预料,不到最后,又有谁能真正的笑到最后。”
“也许七年之后,天下的胜负格局又是另一番景象。”
“到那时,这盘棋就有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