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微笑的鱼

133、纸鸢

　　一路行来，见到我和曹叡的无不面露惊讶，曹叡表现得很乖巧，小脸上始终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十足一个乖娃娃。
　　回到院中，我吩咐下去：“拿起糖果来。”
　　糖果糕饼摆了几碟，我挥退众人，等到只剩我二人时，我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吹了吹漂在水面上的茶叶，浅浅的呷了一口，抬眼瞅了立在一旁的曹叡，从进来，他就一直默不做声，小脸儿也绷着。
　　咯，我将茶杯放回桌上，杯与桌碰撞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曹叡吓了一跳，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大眼睛里满是惊惧。
　　我笑了一下，抬手招了招：“叡儿，到这儿来。”
　　曹叡犹豫了一下，慢慢蹭到我身前两步处站定，衣袖微抖，小脸有些发白。
　　“叡儿，你很怕我是么？”
　　曹叡面色微变，强笑道：“姨娘说什么，叡儿不懂。”
　　看着他的慌乱，我微微一笑，不过是个稚龄童子，却已是玲珑心窍：“叡儿，你想学剑？”
　　“嗯，是的。”
　　“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母亲的主意？”
　　“是，是叡儿自己的主意，姨娘为何会如此问？”
　　“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哎，我像你这么大时，成天只想着玩，可没想过学剑念书，没想到，叡儿年纪不大，却很是上进。”
　　“母亲一向教导我，要我好好读书，习好武艺，以后可以帮爹爹。”
　　只怕是帮甄宓吧，我心内想着，嘴里没有说出来：“读书习武固然没错，不过，有些东西并不一定从书本上就能知道。”
　　“姨娘教诲，叡儿谨记。”
　　“小小年纪，为何要装作老成的样子，呵呵，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模样，不是么？”我站起，拉着他的小手，向院外走去。
　　与一开始的顺从不同，我感到他的小手在暗暗使力向外扯，抿嘴微笑，手指蓦然松开，曹叡正全力拉扯，结果我的劲儿一松，他一个没提防，冷不丁身子后仰，眼看就要跌倒，曹叡眼一闭，心叫完了，这下肯定会屁股开花，可是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他跌进一个温软的怀抱，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花笑脸，眼睛弯得像钩明月，笑咪咪的望着他。
　　“叡儿，这么不小心，你若有什么损伤，我该如何向你母亲交待。”
　　我重新拉起曹叡，这次他不再抗拒，乖乖的任我拉着，我回视了他一眼，笑道：“今日天气很好，来时我看见那边似有人在放纸鸢，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你说好么，叡儿？”
　　一听“纸鸢”两字，曹叡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看着他的神情，我无声的一笑。
　　时近暮春夏初，碎石甬道旁皆种垂柳，柳丝飘扬，不时拂到我的身上，有时，我低头看看曹叡，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听到放纸鸢，脸上雀跃不已，到得后来，他已经走到我前面，反而是他拉着我走。
　　隔着老远，就看到天上飞着一个纸鸢，曹叡更加兴奋，见状，我轻轻放开手，他一得自由，提起衣裳，迅速向湖边跑去，我示意侍女紧跟着，可别出了事。
　　渐行渐近，一阵香气传来，是海棠花的香气。
　　“四叔，让我放纸鸢吧，好不好！”
　　一个清悦优雅的声音传来：“叡儿，风有些大，不如四叔放，你看好吗？”
　　“四叔，好不好，叡儿就放一会儿，每天不是念书就是习武，叡儿觉得好无聊，今天，你就让我放一回吧！”曹叡的声音软软的，虽未看到，我也可以想象他脸上的表情，这个小鬼，做出天真无邪的样子来，也不知骗了多少人。
　　加快脚步，走到湖边，风从湖面吹过，吹起衣角，湖水泛起阵阵绿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点点碎金，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湖边。
　　“可是……”曹植有些犹豫，面对曹叡的可怜相，他也有些吃不消。
　　“四弟。”我招呼了一声。
　　曹植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我，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二嫂。”
　　曹叡见到我，立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低下头，手也从曹植的袍袖上撤开。
　　“四弟，你就让叡儿放一回吧，不然，他定会不高兴。”
　　“姨娘……”曹叡小声怯怯的说着，大眼睛瞅着我。
　　“怎么，让你放，又不放，那好吧，跟我去学剑好了。”我作势要拉他，他赶紧跳开，从曹植手中要线轴。
　　曹植还有些犹豫，我笑道：“有这么多大人在，还能让他出事不成，没事的。”
　　线轴到了曹叡的小手中，他欢呼一声，小脸上的笑容是我见他以来最快乐的表情。
　　天有些热，不过，湖边很舒服，岸边植着各式花木，其中开得最艳的莫过于海棠，红白相映，艳丽非常，阵阵香气扑来，鸟儿从树梢飞过，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就要坐下，“二嫂。”曹植从怀中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帕，垫在石头上，笑道：“石上凉，也不干净。”
　　“这么好的丝帕，用来当垫子，太奢侈了。”我想拿起来，却被曹植阻止。
　　“一块丝帕，值得几钱，二嫂勿要过虑。”
　　见他坚持，我也不好再推却，欠身坐下：“多谢四弟。”
　　我见他站在一旁，笑道：“四弟，你也坐啊。”
　　曹植笑了笑，坐在旁边的石上，望着远处玩得正欢的曹叡：“我从未见过叡儿如此高兴。”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现在的他正是玩闹的时候，若是强行逼他习文练武，只怕会起到反效果，倒不如放开了玩一玩，也许会收到奇效也说不定。”
　　曹植奇道：“玩耍也可以学习么？”
　　“当然，不然，你一会儿看吧。”
　　“二嫂的想法我从未听过，待会儿，我定要见识一番。”
　　“是么，我不觉得奇怪，四弟，叡儿平时学习如何？”
　　曹植犹豫一下：“叡儿极为聪慧，过目不忘，很是难得。”
　　“哦。”我将吹到面上的一缕长发拂到耳后，若有所思。
　　“姨娘，四叔，看我的纸鸢飞得多高！”曹叡兴奋的大叫着，边叫边跑，结果没有看到脚下的路，踢到一块石头，身子一晃，就向湖中摔去。
　　侍从和侍女们大惊，纷乱的向这里奔过来，连声呼喊，就在这时，人影一晃，一个人在曹叡快要掉下去时接住了他的小身子，人们这才松了口气。
　　曹叡只觉得满心慌乱，他没想到还不到一天，自己就被救了两次，而且还是同一个人救的自己。
　　惊慌之意稍去，他猛然想起来，叫着：“纸鸢，我的纸鸢不见了！”
　　我抬头看天，纸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抱起他，我看到了满面惊慌的曹植，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我笑道：“四弟，不必惊慌，叡儿没事了。”
　　“嗯，二嫂，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裙子有些碍事，不然，我也许还能更快点儿。”我提着裙摆走回树下，把曹叡放下。
　　我见他哭丧着小脸儿，不时瞅着天空，心中明白：“叡儿，是不是觉得有点可惜啊？”
　　“嗯，这么漂亮的纸鸢，就这么没了。”曹叡一脸的沮丧。
　　“纸鸢代表你的一个心愿，如今跑到天上，证明天上的神仙会收到你的心愿，这样，有可能你会愿望成真哟。”
　　“真的？！”曹叡有点惊喜，他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姨娘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不过，玩也玩了，现在我要考考你。”
　　“嗯，考吧。”
　　我对曹叡说道：“既然你今天放纸鸢，那这个问题就与纸鸢有关，你知道纸鸢的来历么？”
　　曹叡有点懵，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曹植却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茫然的摇摇头，我笑道：“想不想知道？”
　　“想，叡儿当然想。”
　　他的眼中求知欲很强，我说道：“春秋战国时，东周哲人墨翟曾费时三年，以木制木鸢，飞升天空，这就是最早的木鸢，后来墨子传给公输般，公输般用竹子做成木鹊，在天上飞行长达三天，这就是纸鸢的起源。”
　　“原来如此，原来一个小小的纸鸢还有这么长的历史。”
　　“当然，今天你学到了一个知识，所以，玩儿也可以长见识，就是这个道理。”后面的话我是对曹植说的。
　　他深深一躬，笑道：“我也长了见识，二嫂真是渊博。”
　　我笑道：“比起学识，我可比你们差远了，四弟聪敏过人，出口成章，是我佩服才是。”
　　说笑间，一阵好大的风从湖面刮过，吹落满树海棠花，娇艳的花瓣纷落如雨，掉到我们的头上身上衣上，我伸手接住几瓣花瓣，拈起一瓣，透过阳光，花瓣宛如玉雕，香软娇艳。
　　正要说话，却见曹植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有些好笑，伸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四弟，四弟。”
　　叫了几声，他才似有所悟，不禁一笑，刚要说话，抬头一看，脸色微变，脱口而出：“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