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微笑的鱼

122、夜宴血光

　　今夜有月无星，月光柔和，清辉洒在大江之上，月影在江中起伏不定，今夜算是曹营的狂欢之夜，多日未见的笑容浮在军士们的脸上，望着这些年轻朝气的面孔，我却想着不日之后的烧营惨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低头盯着杯中的酒，酒液清澈，浓香扑鼻，用舌头舔了舔，甚是辛辣，落肚后暖意爬上全身，多日来的疲劳被这小小的一杯酒一扫而空，醺醺然，飘飘然。
　　抬手再斟了一杯，送进嘴里，暖意更甚，似乎所有的烦恼之事俱都抛诸脑后，再不复念，轻叹一声，想再倒一杯，不想旁边伸过一只手，将酒杯拿走。
　　“还没开始，你就要灌醉么？”曹丕略为不满道。
　　“刚两杯，如果这就能灌醉我，岂不是太没用了，放心吧，我有分寸。”从他手中拿过酒杯，又满上一杯。
　　“我可不希望你一会儿醉得满地爬。”
　　虽然声音低，我还是听到了曹丕的咕哝声，笑了笑，不再理他。
　　今夜，曹营中的谋士武将俱都出席，大家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并无喧哗之音，虽然天气仍然阴冷，却被火把照得通明，一扫之前的阴暗。
　　这条船是曹营中最大的，兼之今夜无风，泊在水上，极为平稳，目光所至，见到几乎所有的小船俱被儿臂粗细的铁链拴在一起，我愣了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不远处是贾诩，他神情自若，举止风范皆无可比拟，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似乎并未见到这些要命的铁链，我有些忍不住。
　　贾诩正喝得开心，觉得袖子似乎被人扯了几下，回头一见，笑道：“有事？”
　　“借一步说话。”
　　到了无人处，贾诩笑着掸了掸袍袖，“到底是何事，如此神秘？”
　　瞅瞅四下无人，我正色道：“那些铁链是怎么一回事？”
　　“铁链？”贾诩笑容不改，只是目光不再温和，“那些铁链有何问题？”
　　“有何问题？”我有些惊讶，惊讶于他的淡定从容，“锁一两条船也罢了，将所有的船都锁上，若是敌人用火来攻，我们岂不是处于挨打的地步！”
　　“哼，你以为只有你想到这点，仲德已经说过，但是丞相说如此才能保证士兵可以在船上也如在陆上，试问，我还有何话可说，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丫头，自求多福吧。”
　　贾诩有些意兴萧索，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我望着上空的冷月，也只能大叹时不我与，老天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
　　曹操今夜兴致极高，喝到高兴处，忽听头上呀呀叫声，抬头，两只乌鸦从头上飞过，飞入密林，略一沉吟，持槊站到船中央，“今夜诸公在坐，老夫极为高兴，当此皓月当空，老夫兴之所至，吟诵一首，诸公为和。”
　　文武众人皆欢声雷动，曹操顿了顿，朗声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当此风清月明之际，听到这首闻名千古的绝世名诗，我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澎湃不已，不过，我却在曹操吟咏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时分明看到，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点点恍惚，一点点迷离，似乎他的目光越过眼前众人，在看着远处。
　　就在大家都为曹操的诗所感动之际，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场合中，顿时将人们的兴致打散。
　　“丞相，为何当此之际，却出此不祥之言？”清朗的声音，优雅的谈吐，是刘馥。
　　曹操心中大怒，面上却未见丝毫波澜，“元颖，何出此言？”
　　我有些着急，刘元颖是个好人，我不想看他触怒此时的曹操，刚要站起，身子立刻被坐于一旁的曹丕按住。
　　“放开我！”我低喝道，却苦于无法挣脱。
　　“你帮不了他，去也无益，只是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曹丕略为恼怒的按着她，几乎想要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触怒曹操，只是几个动作，背上丝丝疼痛，想来是伤口迸裂，此时，曹丕再顾不得其他，只是尽全力安抚着她。
　　“难道，难道你可以眼睁睁着看着他去送死？”我有些震惊于曹丕的冷静。
　　曹丕叹了一声，“若不当着众人之面，或可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他偏偏在此时说出来，等于是找死！”
　　正在我们私语之时，那边又起了变化。
　　“丞相的诗自然是极好的。”
　　曹操听到这话，面色稍缓。
　　“可丞相诗中所云‘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乌鹊无枝可依，此言真真是不祥之语。”
　　冰冷的怒焰在曹操的眼中燃烧，不怒反笑，“好匹夫，居然说老夫的诗不好！”
　　一声惨叫响起，众人但见刘馥已经胸中长槊，鲜血横流，死于非命，惊呆之余，曹操踉踉跄跄的回舱睡觉，余下众人皆目瞪口呆。
　　我是如何回营已经不自知，只知是被曹丕连拖带拉的拽回来，曹丕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你，你帮我把衣服脱下来，恐怕伤口裂开了。”
　　殷红的伤口上鲜血直流，我呆了呆，赶紧用布擦掉，重新换药包扎，忙了一通后，刚想把被血殷透的绷带拿走，手腕被曹丕拉住。
　　“你想去哪儿？”曹丕皱了皱眉，说话都有点儿艰难。
　　“把绷带拿走处理，然后再回来。”
　　“那好，早去早回，今夜，不要到处乱走。”曹丕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嗯，我晓得了。”
　　船上的血迹已经清洗掉，再无丝毫痕迹，似乎从未有人死在这里，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我被震惊得无语，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却转眼间阴阳相隔，人的命运，似乎就是这么被几句所所决定，想到此，我的心一阵颤抖。
　　正要回帐，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许褚，他是曹操的近卫，向来不离左右，却为何出现于此，我有些疑惑。
　　“郭翾，丞相召你前去。” 许褚表情平淡，语气也很淡然，似乎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
　　跟在许褚的后面，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曹操从未单独召见过我，今夜却是为了何事，难道，冷汗瞬间流下，汗湿背脊，难道他知道我是女儿身，想要责罚于我，脑中念头乱转，却总也得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去想，见到曹操，自有分晓。
　　及至到了曹操的帅帐，我的脑子仍然还是一团乱，差点撞上前面的许褚，看到他那双澄明的眼睛，心中一定，反正已经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进帐，曹操坐在桌案后，案上堆着大量的文书，灯光明亮，除了曹操，并无他人在场，我进去后，目不斜视，倒身下拜：“末将郭翾，拜见丞相，不知丞相召见末将，所为何事？”
　　停了好一会儿，曹操也未说话，冷汗再度流下，我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帐中的压力指数陡然上升，就在我快要顶受不住时，曹操才开口让我起来，如蒙大赦，我站起身。
　　曹操瞪视半晌，淡然道：“你可知，老夫找你，是为了何事？”
　　“末将不知。”
　　“哼，你不是聪明之极，怎么会猜不到？”曹丕似乎心情不错，语气中全无怒气。
　　我一惊，慌忙跪下，“末将愚鲁，实在不知丞相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今夜，若不是子桓阻拦，恐怕老夫的槊下就有两个亡魂了。”
　　脑袋“嗡”了一声，我赶紧稳住，“刘馥当此两军对阵之际，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丞相诛得正是，末将心思迟钝，实不能知丞相的用意。”
　　“见机倒快，”曹操似乎笑了笑，可惜我正低着头，看不到，“那依你所见，老夫所作的诗好是不好？”
　　“丞相所作，自然是好的。”冷汗下流，我赶忙答道，此时，我岂敢说一个“不”字。
　　曹操轻声笑了笑，点点头，“伶牙俐齿，难怪子桓心仪于你。”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要瘫在地上，只是极力支撑着才没有倒地，喀，牙齿不自禁的碰在一起。
　　“你可是奇怪，老夫为何知道？”曹操饶有兴味的盯着跪在面前之人。
　　我点点头，心中确实奇怪。
　　“你且起来，这里有一封信，你看过便知。”
　　站起身，双手接过曹操递过的一张信纸，一见纸上的字迹，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心情异常激动，稳了稳心神，才逐字看过，看到后来，泪水再也忍耐不住，涌出眼眶，滴在信纸上，一滴两滴，信上的字迹都被眼泪浸湿。

作者有话说

　　我的亲们，评少得可怜，鱼也很可怜啊，鱼最快乐的事就是看到亲们的评论，多多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