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Part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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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进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冬天没有看大雪分外不过瘾，这一季只觉过得寡性怏怏。然而，墨尔本用一场场瓢泼大雨向我证明，它可以把整个城市淋得过瘾，把每个人淋到透。
风雨狂啸而至，阴云连日，每一条街道每一处瓦砾都透着阴郁灰暗的湿意。甚至向更深层去，人们的心中亦被一层层铅云覆盖。
纵使是在墨尔本的第四年，我依然无法习惯它冬天时的品性。
而我一遇到坏天气，浑身懒散，坐在背靠椅上，不想动弹分毫。饿的时候往脖子上套一圈旺旺仙贝，张口就咬，吃没了，再唤贝拉给我串上。
莫妮卡和新交的男友不知去地球的那个角落鬼混去了，徒留我和贝拉在这个寂寞、阴暗、又潮湿的冬季里要死不死。
一日清晨起来走出去拿报纸，天可垂怜赐我一缕微光，我正对苍天感恩戴德痛哭流涕，顾允之穿着一身睡衣走出来，走到我旁边，向我道声早安，伸出手来——同样拿报纸。
他订Herald Sun，我订The Age。
登时感觉比他高了不少个等级。
“近日怎么没见你出来？”我随便发问道。
“天气不太好。”
我点头认同。
“衣服洗了干不了，都快没衣服穿了。”他赧然地笑笑。
“……”我再次点头认同，随即看向他身上的蓝格子长袖睡衣，很有居家风采。
“要不要来我们家吃火锅？”我提议道。
顾允之欣然答应。
而后我和贝拉出门买材料，这是三天以来我们第一次出门，冷风吹过，皮肤痒痒的，身上好像长了苔藓一般。贝拉显然比我精神许多，将一连串的中国商店逛了个遍，身为一个地道的爱尔兰人，她对中国食物表现出的狂热与喜爱大大超乎我的想象。
“嘿，为什么我去中国的时候没有看到人点饺子吃呢？”贝拉对这一点十分费解。
“噢，你一定没赶上春节的时候去。”
“春节？”
“平常几乎没有人吃饺子……就像你去日本也不会看到满大街的人在吃寿司一样。”我自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贝拉想了想，似乎在琢磨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日本也有春节吗？”
回去的时候顾允之正将泡好的酸梅汤呈到桌子上，我万分惊喜。
“火锅和酸梅汤——”
“人间绝配。”
我抬头，和他相视一笑，好像找到久违的知己一般，恨不得立刻坐下来畅饮三杯。贝拉显然不理解我们说的这一段中文，也无从从眼神交流中找到蛛丝马迹，于是她很豪爽地在开锅后将一袋子羊肉一股脑地全倒了进去。
贝拉尝了一口酸梅汤，整张脸呈现难以言喻的嫌弃之情。
“Sam，这个不酸不甜跟锅底水一样的东西使我不得不对你的厨艺打上几分折扣。桑，你们刚才在为这玩意庆贺吗？噢，中国人的味觉实在是太诡异了。”贝拉皱着脸，不知不觉间将所有喜爱酸梅汤的华夏人民打入地狱。
顾允之好像有备似的，从身后拿出两瓶喜力。
贝拉立刻恢复愉悦的神情：“太帮了！Sam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桑，你说是吧？”
我黑线，体贴不是这么个定义法吧。
不过贝拉的思维一贯不能以常人来理解，就如同她的举动也不能一样。不知是天气阴得太煞人的缘故，抑或其他，吃火锅吃到烂醉如泥的贝拉起身将体贴周到的顾允之吐了一身。
一瞬间我没能反应过来，看着贝拉直直地倒下去，躺在地板上呈呻吟状。
“再来一瓶嘛……”贝拉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我感到很抱歉，毕竟吃火锅的注意是我提出来的：“顾先生，你要不要先回家换一套？”
顾允之的神情有些复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清晨的时候，这是我所有衣服中唯一干的一件。”
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顾允之，心情更复杂了：“要不……我借你一件？”
肇事者贝拉完全没有自觉地，开始在地上厮磨起来。凑在顾允之的裤脚边，仰头一笑：“Sam，这个角度看你，好像更迷人了哟。你衣服上的一片是什么？桑给你画的涂鸦吗。”她歪头看了一会，努力集中焦距，最后得出结论，“丑死了。”
我无比惭愧地无颜看顾允之，把贝拉从地上扶起来送回卧室。
顾允之站在客厅中央温和地冲我笑笑，好像安慰我没关系似的。
我有些佩服他的好脾气和忍耐力，转身从自己卧室拿了一件衬衫给他。
他有些惊愕：“你的？”
我不置可否：“我看上去像是会闲着没事收藏大码服装的人吗？”
“你看起来只有一百斤。”
“以前一百五。”
“……”
“怎么，你不换衣服，想听我辛酸的减肥史？”
顾允之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贝拉的一地残渣，抬头一看，那件衣服在他的身上竟然无比合身，除了袖子短了两寸。我重新打量他一番，仿佛望见曾经身材魁梧的自己。
我大手一挥：“这件衣服就送你了。”
顾允之没有推脱，大方收下。
“怎么会一直留着它？”他指这件我以前肥胖时的衬衫。
我一边洗碗一边回答：“纪念吧，提醒自己有过那样一段惨不忍睹的肥胖历史。”
顾允之端了锅子过来，盯了我半晌没说话。
“唔，其实也是以防万一，如果哪一天复胖了，就不用愁没衣服穿了。”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
顾允之忽然笑了，伸手过来，在我鼻子上一抹：“都弄上沫子了。”
浅黄色灯光下，顾允之的笑容格外温暖，他接过我手上的碗碟，指尖触碰到的刹那忍不住一颤，好像被灼烫到一般。
我低了头，回避他笑意的目光。
奇怪地发觉脸颊莫名发烫，好像被三十度的高温炙烤一般。
可这明明是在，南半球最寒冷的季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Part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