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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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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无
全都是OOC的纠结脑内
很雷慎……极可能坑
CH.1
Eduardo想,这么长时间以来,能让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如鲠在喉的,大概只有关于Mark的那些事。
新加坡的夏天,阳光和潮湿的水汽相互交融,氢分子和氧分子如同浮动在空气里的一层薄膜,看似一戳就透实际却深不可触。
就如同千千万万个离家的游子般,Eduardo也会想念家乡。尽管父亲的眼里和母亲的忍气吞声并没有让他关于家的记忆有什么特别的温馨——但那仍旧是它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南美洲特别的气候里起伏蜿蜒的深绿色山脊,像是永远无法穷尽的热带雨林,斑斓的说不出名字的各种颜色的植物曾经像是巨大的泡泡一样充满了他儿时的梦境,张大了明黄色喙的怪鸟扑腾着翅膀从他的头上划过,他也曾见过在潮湿腐朽的树根草丛间穿梭的粗壮的蛇,深绿色和浅灰色交错的皮肤上是他描摹不出形状的花纹。那些场景在他的成长相册里反复出现,直到——直到他后来到了哈佛——事实上,尽管巴西是他的家乡,他还是用了更多的时间回忆自己在哈佛度过的短暂的时光。他不知道这种现象是出于一种普遍的对于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的留恋还是别的什么,或者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对他来说意义深刻。因为——他知道,当他走进回忆,就总是难以避免的想起这个名字——Mark。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三生有幸”的体会到被自己一度最重视的人背叛的心情,但是他总是被那些被切割成一片一片非常短暂的片段的记忆所缠绕。它们就如同影子一般无处不在,总是在他最不能支撑的时候再在混乱中切下一刀,或者在他梦回中最脆弱的时分不由分说的把他包裹到窒息——回忆这种东西,甚至比某种有毒的液体还闪闪发光,让你无法控制的去触碰,却又每每被伤的体无完肤。
他想起他在冰天雪地里努力追上Mark的身影只是为了给他披件外套,穿着GAP卫衣趿拉着拖鞋的Mark站在哈佛不怎么温柔的雪景里就像是被上帝的温暖所遗弃的生灵;他想起在食堂里把Mark面前除了面包圈什么都没有的托盘抽走,放上装满了适量蔬菜的主食的那一盘的时候,Mark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向下划拉的弧度;他想起和Mark在图书馆里因为到图书馆里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么浪费时间而争论,因为Mark坚持有网络就等于拥有了世界上一切有形的无形的资源这种时候还要到图书馆里浪费有限时间只是因为人们觉得到这里来会让自己的形象变得上进而充满内涵而已。因为激动,Mark的卷毛在图书馆昏黄的灯光里一抖一抖的,脸上的肌肉紧绷,踩着阿达拖鞋的脚不安的蹭着地面,颜色过浅的嘴唇紧抿。Eduardo靠在散发着书和木料甜香的深棕色书柜边缘,微笑的觉得这样的争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束;他想起某个哈佛的夜晚,窗口的景色不外乎是泛着深绿的漫漫宇宙,和像是永不疲倦的淡银色月光。他喝得有些多,脑袋昏昏沉沉的。是因为Party的气氛太好,Mark也被他和Dustin联手半强迫半诱哄的拖去了,窝在角落一言不发,却难得的安静了一整个晚上而没有像他所不熟悉的外界环境发出常见的Mark死光。他窝在Mark的床上,正好看到的就是Mark背对着他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背影,沉迷在一个Eduardo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世界里。Eduardo觉得脑子迷迷糊糊的,看着Mark的背影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就要消失在那一小片荧白色的光亮里。在几乎要入睡前的一刻,他好象是模糊的喊了Mark的名字。在梦与现实的接触线,他觉得有冰冷的手指插到他的头发里,短暂的停留,又有什么划到他的脸颊上。那种缺乏温度的触感让他想起常年泛白的Mark的指尖,以及因为缺乏休息和饮食常年丧失血色的脸——这让他想起他有时会希望Mark的面瘫症状以及整个人缺乏正常人类感情的情况也只是因为过少接触人类的生活习惯,而不是他生来就如此——然而很快一切又消失了,Eduardo终于沉到很深的睡眠里去,酒精让他无法再残留一丝意识的清醒。
然而直到现在,在很多很多年之后。Eduardo仍然不知道那时的一切感觉是真的客观存在过还是只是当他在快要坠入梦镜之时在清醒与睡梦的边缘为自己编织出来的念想。
然而他也不是很想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就如同他到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当时稀释自己股份的决定是Sean做出来的还是Mark和他一起商量之后的决定或者说只是Mark一个人就决定了。也不在乎Mark有没有一点挣扎或者有没有为他做出什么辩解。
他更多的是想,事已至此。无论如何,最终Mark还是决定稀释他的股份,在他没有得到任何提醒的情况下看着他傻了吧唧的兴高采烈的签了那份合同。
人们有时候会说,结果怎样不重要,更看重的是过程。然而Eduardo却是不怎么信的。他想无论过程如何,他们曾经怎样在哈佛喧闹的夜里,坐在宿舍的小桌子旁边分享同一瓶啤酒规划未来关于那个FACEBOOK无可限量的未来,也改变不了最终他摔烂了Mark的笔电,向他怒吼,宣告要夺回自己的一切。也改变不了他将Mark告上法庭,坐在冷气肆虐的会议室里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也改变不了这一切让他们如今分隔在两个时区,避而不见长达数年的岁月,在迥然各异的世界里过着与彼此毫不相关的生活。改变不了这一切最终的结果。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这么长而复杂的思绪让他在本就闷热的气候里更加喘不上气。
对面坐着的人还在歪头看着他,手指攥着水杯,关节泛白。
“Chris,”他听见自己说,“我没有任何理由再回美国了。”
Chris理解的微笑,却张嘴说,“即使是我的婚礼吗?即使是我亲自飞到新加坡来邀请你吗?”
Eduardo哽住了。他从来没有恨过Chris,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他总是不愿意埋怨更多的无辜的人,把仇恨和恩怨扩大到更广的层面。他更喜欢把他们之间的事——他们——划分为他和Mark两个人自己的事。
有时这会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安慰感。
“可是我——”Eduardo嗓子干燥。
“没关系的,Eduardo。只是婚礼的仪式而已,我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甚至可以前一天到那,一结束就迅速赶回新加坡。”
Eduardo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Chris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排斥再回到那里。他也知道的,Chris的婚礼……自己一定,一定会再见到——Mark——一切问题的症结。
“Eduardo……”Chris倾身向前,靠近Eduardo僵硬的身体,“Mark不该成为你一辈子的牢笼。你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因为他。”
牢笼——这个词让Eduardo身体一抖。从那一刻开始——当他站在那个办公室里,一切真实撕开粉饰的表皮向他张开血盆大口。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一切禁忌,一切可与不可,就同Mark息息相关。
然而距那一刻已经有数年——Eduardo想。被Mark无形控制着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迎着Chris的目光,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