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凝香》程九

32、第 32 章

　　战争进行了近六个月，蒙古军不敌述震的军队，节节败退。而就在此时沙俄也因为宫廷政变停止了对蒙古的援助，准格尔部落的葛尔丹策零不得不请求议和，归顺朝廷。皇上接受了葛尔丹的请求，调回了所有的兵力。
　　蒙古归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京城，锦容的心情充满了焦虑和期盼，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自己的丈夫。团圆的日子就要到了，她就要见到他了！他们不要再分离了！

　　九月初三，睿亲王府打扫一新，府门大开，因为今日是述震回朝的日子。
　　锦容忙了一晚的活，一夜没睡。这也难怪，丈夫久归，这是任凭谁都不能睡着的。一大早她便差小陆子他们几个驾车去宫门外的侯着，等述震面见圣上完毕之后，接他回府。
　　可是，府里上上下下等了整整一天，却没见到述震回来。饭菜换了又再换，酒倒了又再斟，可是思念的人却始终不见。
　　眼看就要日落了，锦容坐立难安的来回在房里踱步，手里的丝帕都绞变了形。
　　“公主，您别急啊，准是皇上有什么事要与额附商讨，所以耽搁了。”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的紧张，自一旁伺候的红珠不禁开口安抚“都等了这么久了，您还差这么几个时辰啊？”
　　“就是因为盼了他那么久，所以现在才这么的等不得。思念，就是这么个磨人的害物！”锦容自说自话的呢喃着，唯一期盼得就是自己男人的出现。

　　“福——福晋——”只听见小陆子慌忙的脚步声，连请示的规矩都顾不得的跑进偏厅来。
　　“福——福晋——”小陆子气喘吁吁的大口喘着，话都接不上一句。
　　“慢慢说，到底怎么了？”锦容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福晋，爷今儿回朝面圣，直到刚不久才出宫，可出宫了，却吩咐奴才说，军营里还有事要处理，可能……可能今儿就不回来了！”
　　“啊！”这对锦容来说，无疑似当头的一盆冷水，整个人顿时凉到了心底。
　　这怎么可能？营里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急得连家中的亲人都顾不上看一眼吧！
　　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述震就一点都不想念她吗？顿时全部的委屈涌上心头，再加上一天的劳累，泪眼模糊的锦容终于不支的瘫软下去。

　　令人不解的事，已经三天过去了，述震依旧没回府来。锦容也整整三天没怎吃东西。府里的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来劝，锦容还是不肯好好吃饭睡觉，心里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气愤还是伤心，可是见不到述震的人，她就是寝食难安。
　　于是锦容不顾老福晋的反对，要去城外的营地见述震，就算是吵架翻脸，她也要当着面真真实实的看到他的人！
　　锦容乘车赶到营地时，已经入夜了，这来的也巧，正赶上营里将士们的设宴犒赏。
　　操场上晚间的营火光亮冲天，锦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席的述震，他在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不笑也不说话，只是那样兀自的喝着，锦容能觉到他心里一定有事，此时的担心取代了委屈，她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一边的将士们划拳起哄的鼓嗓声随着锦容身影的出现突然变得毫无响动，述震左右的护卫和副将们心中也都是一凛——
　　这不是和硕公主吗？!
　　下一刻，锦容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将士和述震惊诧的眼神，可是那惊诧的眼神几乎立刻又变得淡漠，且转变了方向。
　　锦容皱起了眉，命众人平身之后，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直径向述震走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来军营做什么？回去！”当锦容做到述震身前时，述震低沉地命令。但是他的眸光始终不曾对上锦容的。
　　“我不走!”锦容倔强的不肯放弃。她要他的解释。
　　“怎么?”他敛下眼，眸光终于正视她“听公主的口气，是来兴师问罪的?”淡淡的语调里挟着低嗄的嘲谑。
　　他的嘲谑让她微微瑟缩，但片刻后她挺起纤细的肩膊。“我是不该干涉你的事情，可是至少我有权力知道吧?”她道强迫自己的目光同他直接对峙。
　　她承认作为妻子她不应该质问丈夫的行为，可她骄傲的性格使得她并不允许自己必须承受这种煎熬。
　　“当真受不了了?”述震咧开嘴霸道的抓起锦容地手腕拽向自己——
　　“你口口声声说心甘情愿嫁我，现下倒是受不了什么?”他沉下声男性化的音调出奇的慢条斯理。
　　“你胡说些什么，干这什么事儿！早知你如此的不可理喻，那我何苦来这趟！”锦容被这话伤的心痛，这无疑是在质疑自己的爱，她愤怒的挣开他的手臂——
　　“回来!”他硬生生把跨出自己半步的她扯了回来。
　　“啊!”她痛呼。他粗鲁的动作扯痛了她脆弱的手臂。锦容回头瞪住他，伤心的眸光恢复了以往的倔强。
　　这一幕在场所有的将士都看见了。
　　“这儿可不是随你一个女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述震的态度转而冷硬。她睁大了双眼半晌后一字一句的问他——
　　“难不成我连走的自由也没有?”酸苦的感觉涌上锦容的心窝。她的喉头莫名地哽塞、他的冷酷蛮强更让她心寒。
　　这几日来平静的假象在这一刻彻底的幻灭了!周遭人群的目光仿佛在嘲笑她对他的思念与记挂。
　　从进营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希望自己保持清醒，可现在证明她却然像个傻子一样……
　　世上有很多事并不如她想像的单纯：
　　原本她以为只要自己诚心的爱他，他也会以诚相待，变得温情。可现实却不像她想像的一般简单她压根儿摸不透他的心思。
　　“少跟我谈什么自由!路是你自己选的难不成你现下就后悔了?”他撇起嘴冷着脸嗤笑一声紧接着讽声道：“你的表现简直像一名市井粗妇!”
　　她咬着牙甩开那箝紧自己的铁臂差——点就扯脱了自己的肘上脆弱的关节——
　　“公主!”
　　护军参领乌喇拉挡住她的去路。他不能让锦容就这么离开，要是她就这么走了，那这一幕会被军士们传的越来越离谱!
　　“公主能屈尊前来探望将士们，乌喇拉深感荣幸之至。这杯酒是奴才敬公主的” 乌喇拉接下道：“乌喇拉代众将士先干为敬!”他即刻仰头—一饮而尽。
　　这话化解了尴尬的景况一听到乌喇拉提议让公主当众喝下烈酒，全军将士的鼓噪声顿时震天价响。锦容怔怔地瞪他，一时不明白乌喇拉忽然要求自己喝酒的用意。
　　“一杯酒都不敢喝吗？”述震冷淡的声音像针一般扎进她的耳底，听得锦容耳中像带了刺。
　　一时间锦容的心口又揪紧了，似乎是赌气般她从乌喇拉手中夺过酒杯冲动的仰头喝下那杯味道浓冽的烈酒——
　　“咳咳!”
　　勉强喝了一口向来不习惯酒味的她立刻被那又烈、又刺鼻的酒腥味呛得几乎窒息。
　　“喝光了!喝光了它才是咱们大清朝的公主!”人丛中有几个人拔高了声鼓噪着。
　　述震似乎看不见锦容早已被烈酒呛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没有替她讲。
　　锦容一抬眼就接触他冷淡的眼神，她按住胸口委屈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喝!喝光它”更多人在一边怂恿、吆喝着。
　　锦容木然地瞪着她的“夫君”那个冷淡得近乎冷血的男人，终于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灌下酒杯里剩余的苦汁——
　　众人爆发出欢呼声见底的空酒杯让述震没有表情的冷脸牵动了一下，同时赢来将士热情的掌声。
　　可被那浓冽的酒气一醺的锦容两侧的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心跳更快速的几乎超过她的负荷。
　　她皱起眉头试着分辨眼前的方向。可灌下那杯烈酒同时几乎是立即的——她的眸光开始涣散、脑袋开始晕眩……
　　耳边将士向述震的声音又响起，似乎是情绪高涨的将士们纷纷上前来给述震敬酒了……
　　情绪高昂起来激昂的众人围住了述震，没有一个注意到锦容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离开操场……
　　这一次包括她的丈夫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