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凝香》程九

24、第 24 章

　　宴请，一向是皇室过年时的重头戏。
　　早在除夕前两天，一些外番君主和贵族，如蒙古王公等就来到中原向皇上拜年辞岁了。皇上会趁这个机会宴请他们，以此巩固朝廷在边疆的权势。
　　皇上平时大多住在风景优美的畅春园里，只有过年时才回养心殿小住几日。
　　因为机会难得，所以今天大年初二，皇上邀请了所有的皇室家眷一起吃顿团圆饭。有皇后妃嫔及众多皇子皇孙，当然，也包括述震和锦容。
　　其实今一早，述震就在御前侍驾了。因为在腊月二十六，皇上就封了笔，不再批阅文件，也不再加盖玺印。直到大年初一过了，到年初二。皇上一早起来，穿着明黄冠服，来到养心殿的东暖阁举行“开笔仪式”。
　　述震他们几个官员，也早早备好了歌功颂德的奏章呈献给皇上。而皇上则会亲自在以丹砂云龙图作背景的绢上书写一个‘福’字，赠送给各位大臣赐福。

　　在锦容等候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之后，述震终于拜见完所有的娘家长辈亲戚，坐回到她身边。
　　皇上也已经坐上了主座，锦容看到他，畔肫鹱约核坪鹾芫枚济徽庋媲械目吹阶约旱恼馕换市至恕?
　　记忆中那依旧英挺的脸上透露着明显的憔悴。这皇帝的宝座，或许坐的也并不那么容易吧。
　　象征吉祥如意的一百零八道菜上齐，家宴正式开始了。
　　席上菜以羊肉为主，用来纪念在马背上打天下的祖先。在汤膳之后，宴席上的各种膳品自皇帝桌前开始，在陪桌上转一遍，意为全家共同享用。
　　接着又开始摆酒宴，酒膳一桌分五路共四十品，皇亲们酒膳每桌十五品。皇上在丹升大东乐声中进第一杯酒，而后亲王们各自开始向皇上进酒。酒后进完果茶，接着后妃起座，皇上离宴。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开始相互敬酒，奏祝颂之乐，钟鸣鼎食之欢。

　　看着述震开怀畅饮的样子，锦容的心情还是没变好。昨天她返回礼亲王府时，述震还在前厅。回府后，他也没说什么，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出去的事。
　　真是气死人了，自己真的在他心里那么不重要吗？如果自己遇到坏人被拐跑的时候，估计述震还在人家王府喝茶聊天呢！
　　越想越憋气的锦容，看了一眼自己的额娘，她正笑颜如花的陪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着，根本就忘了那还有个三个多月没见的女儿。
　　锦容又想到了婆婆。这两天自个太忙，额娘她都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这样的年节，她也许更加寂寞吧。真想回去陪陪她……
　　一阵寒风掠过坐在窗口边的锦容，她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出去透透气。
　　于是，她走出正殿，支会了值门太监一声，便向殿外走去。

　　* * *

　　好冷，明明都在京里，为什么这紫禁城的冬夜，格外的让人心寒！
　　宫女太监们当差的当差，休假的休假。除了大内的侍卫，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了。这样也好，看到了，只会让锦容更心烦。
　　在通往御苑的回廊上，锦容随便找了个木栏坐了下来。
　　今晚的天气不错，星稀无云。锦容从大袖中拿出了自己的竹萧。虽然那只萧廉价不值钱，但却承载着锦容所受到的全部关爱。这是一手带她长大的毓秀姑姑的萧。后来毓秀姑姑期满出了宫，这支竹箫便给了她。
　　要不是太后特地嘱咐锦容，要听她的萧声，今天她也不会带来。
　　锦容嫣然一笑，想起了当年姑姑手把手教她吹箫的样子。手指抚着萧身上雕刻精致的牡丹，锦容突然有种要吹得冲动。
　　她拿起手中的萧，送到了嘴边……
　　如行云流水的美妙萧声响起，锦容随心所欲的吹奏着那首姑姑最爱的曲子，心里想的都是那张绝丽亲切的脸。
　　突然，远处响起笛声，锦容一怔，停止了吹奏。是谁？
　　是谁，在这皇宫之中，寒冷之夜，做着和自己相同的事。锦容仔细听来，那人吹得，竟是和自己一样的乐曲。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萧声，也有感而发，合奏起来。
　　能遇知音人，本是件雅事，但锦容却在那笛声中，听出了更多的伤心和悲痛。似乎在思念着不归的情人般。
　　锦容被感染了，她再次举起竹箫，和那笛声合奏起来。
　　顿时，曼妙忧伤的音符蔓延开了整个皇宫前廷。

　　寒冷的夜风一阵阵吹抚而来，让锦容下摆衣衫随风飞扬，身影在夜色掩映中，就像误落凡间的仙子般美丽……
　　面对不远处苑子里，半面化开波光闪闪的湖水，锦容将身子斜倚在围栏边的廊柱上，傻傻地盯着湖水发呆。
　　那个吹笛的人，到底会是谁？在这皇宫之中，还会有谁懂得那首曲子？

　　此时专注的她没有发觉，身后一路尾随音乐而来的男人。
　　他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离她三步的距离，轻风抚动，撩起她未盘起的耳边细发，让他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深深地将她的味道吸入，克代感觉全身的血液像沸腾似地集中到了头上。
　　多亏了这笛箫合奏的音乐，否则受阿玛之命进宫来给皇后送物的他，又怎么能再遇到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呢？
　　“公主……”他开口轻唤，嗓音因为情欲纠缠而略显沙哑。
　　锦容被身后的呼喊吓了一跳，受惊地转过身子，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他，连忙站起身想要绕过他离去。
　　克代快一步拦住锦容的去路，用健壮的身躯将她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她的脚抵到她方才坐的位置而无法继续后退为止。
　　毫无退路的锦容开始紧张了，昨天的那一幕又涌上脑海。她尴尬地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我要回了，宴会还没……”
　　“你在躲我吗?”克代故意挡在了锦容身前。
　　“没有……”就算是，也不可能会承认!锦容嗫嚅轻语，回避着不肯直视他。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公主是在有意避开我。”这是事实。
　　“这是你可以问得吗？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锦容突然温怒的瞪着克代，这才发觉，他没有对她用敬语。
　　“身份？呵…对了，我竟然忘了您是咱们大清朝的和硕公主，还以为您是昨天那个开心大笑的七小姐呢！”克代的话里带着刺“那麻烦您见到七小姐转告她一声，就说我克代想她了！”
　　“你……”锦容情急万分，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克代看到锦容手上的萧，又想起方才听到的悲凉的曲子，不禁担心锦容是不是被述震亏待了“昨天你回礼王府时，睿亲王明明还在前庭的，该不会他知道你出去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述震在前庭？”锦容被他这样一说，反而心生疑问“你也在礼亲王府里？”
　　“嗯？”克代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紧张担心到如此大意，就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随后，克代恢复了平静，慢条斯理起来“为什么？我没告诉过你吗？昨儿礼亲王府我可是待了一整天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今的皇后是我姨娘，那礼亲王，自然就是我的外公咯！”
　　“一整天？”锦容惊呆了“那我出去，你也是知道的？你跟踪我？”
　　“不，我的七公主，与其说是我跟踪了你，不如说是我找到了你！”克代看到锦容由惊转怒的眼神，不由得斜笑起来。
　　“我真后悔把你安全无恙送回那家伙身边。早知道他会让你伤心……”他的身体向锦容越凑越近，眼中的神情失去了理智“我应该把你掳走，让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要走了…”听着他这样露骨的表白，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身体，锦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种时辰、这种地方，他也太胆大包天了，要是被人看见，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不听锦容说完，克代伸手将她推靠在亭柱上，把她圈在怀里，直接限制她了的行动。他不能再等了。
　　其实克代并不想这么快就和述震起冲突，但这个女人却破坏了他全盘的计划。现在他终于明白从不贪恋女色的述震为什么对这个妻子如此痴迷了，因为就连风流成性的他不也被这个女人迷倒了吗？
　　因为背部突然接触冰凉的木柱，锦容轻叫了声“啊……”
　　微张的小嘴正好给了克代机会，他低头猛地吻住锦容，将她紧紧收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