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天命》念枫

3、太古旧事

　　临复犹豫半晌，终于眼中满是歉意的开口：“临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赵茗箜已经彻底淡定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还有什么，一次全说了吧。

　　临复愧疚的不敢直视赵茗箜的眼睛，低头看着身前的案几，“虽然女娲大神从未言明，但临复从太古时代起就随侍身侧，怎会不知大神的想法。大神一直对幽都的子民心怀愧疚，他们追随大神，放弃地上安逸的生活，来到永不见天日，且又瘴气深重的地界……可否请您带他们重回地面。”

　　他完全不敢看赵茗箜的表情，生怕赵茗箜觉得受到逼迫，急急补充道：“这只是临复的请求，您若是为难，不答应也可以……”

　　赵茗箜打断他的话，“我答应。”事已至此答应不答应又有何分别，看起来与伏羲起冲突已成必然，若是胜，带他们回到地面不过举手之劳，若是败……这些也就都别提了。

　　临复又是行礼，“多谢您了，因为临复无能解决不了的问题，如今却要劳烦地皇您，实在是让临复无地自容。”

　　看眼前的美男羞窘的快要挖个洞钻进去了，赵茗箜急忙说：“没关系的，听起来临复也是从太古就存在的神祗，可否给我细细讲讲伏羲的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自家的情况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那么以力破巧显然是走不通了，当然若是能走得通，女娲何必找她来。这时候对手的情报就很重要了，必须要找到弱点，才好下手啊。

　　“当不得地皇一赞，临复不过空活万年罢了”临复仍然脸色微红，神情却是镇定多了，他对着赵茗箜点点头，开始讲述，“那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伏羲大神和女娲大神原本是兄妹，后来也结为了夫妻。但自从做了天皇之后，伏羲大人渐渐就变了……”临复微阖双目，沉浸在往事之中，

　　“那时伏羲自以为神明高贵，怎可与凡人同居一处，于是登天而去。摄于天皇之威，许多神明纵然心中不愿也不得不跟从。天庭初立，伏羲便自号天帝，在洪崖境时众神自由惯了，大多不愿被管束，有几位法力高强的大神更是无力管辖……”

　　赵茗箜插了一句，“那几位大神都有谁？”能令伏羲都无能为力的，也许以后可以作为助力。

　　临复一愣，也不怪赵茗箜无礼打断他的话，温和回答：“首先便是烛龙大神，那位大神与盘古同时而生，睁眼为日，闭眼为月，堪称是盘古之后第一大能，伏羲自然号令不得。然后就是地皇女娲和人皇神农，当时也有许多神明追随地皇和人皇留于人间，皆不遵从伏羲的天帝令。”

　　“那么后来他们呢？”如此这般大神，不会全都死，不对，是神隐了吧？

　　临复苦笑，“您听我接着说，伏羲眼见无法令行禁止，却苦无立威之机。先是安邑的铸剑师铸造了可以伤害神祗的利器——始祖剑，伏羲屠尽安邑一族，强夺了始祖剑，然而剑灵襄恒却始终沉睡，始祖剑终是无用，只得封于云顶天宫之中。这一战之前人皇履行天地赋予的职责，庇佑黎民，自然也庇佑安邑部族，神农大神去天庭劝阻伏羲，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被伏羲所重伤，自此不知所踪，也许在某个地方疗伤，也许……”他微微仰头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农大神是一位非常温和的神明，曾经救过临复一命……”

　　赵茗箜：“……”原来神明之间的战斗也这般阴险，惨烈，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如此下场……就这样三皇就少了一位。

　　“那时，南疆水灾，女娲大神赶往南疆梳理水脉，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女娲大神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兄长做出来的事，甚至还对他抱有幻想，猜测他是否只是误伤了人皇。那时起，我就应当劝大神认清伏羲的真面目，否则……怎会让大神也落得如此下场……”临复痛苦地握紧双拳，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

　　赵茗箜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宽慰他好，似乎此刻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了，只得静静地等着他平复下来。

　　半晌，他垂头“临复失态了，我们继续说吧，”刚才按住的桌脚，已经悄然化为飞灰，临复竭力止住声音里的颤抖，“那一战之后，传说安邑首领，也就是剑灵襄恒的哥哥蚩尤未死，有传言说他后来建立魔域，与天庭作对，被伏羲视为心腹大患。”

　　魔域……赵茗箜低头看着案几，伸出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大概画出了一个关系图。

　　“再后来不知为何，镇守不周山的钟鼓大神与水神共工火神祝融起了冲突，一场大战，不周山倾塌，天崩地裂，那一日衔烛之龙耗尽灵力立起天柱，从此陷入永眠之中。钟鼓受命再不得踏出不周山一步，共工与祝融打入东海归墟思过千年……女娲大神四处奔走，平息不周山倾塌带来的祸患，也是灵力损耗过度，唯有伏羲袖手旁观，竟是毫不顾众生疾苦……此后天地之序已定，日月星辰自行运转，天帝的权利竟是更大一步。”

　　赵茗箜暗道，这就是伏羲又在排除异己，独揽大权的路上又迈出了一步吧。她写下共工、祝融的名字，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说到这里，临复太息一声，静默许久才继续说道：“也许从很早以前，伏羲就想对女娲大神下手了吧。等到七剑出世，伏羲再起贪心，想要获得七剑攻入魔域……女娲大神无力与他正面抗衡，只得封印七剑，带着子民逃入地界，在忘川边上建立了幽都。”

　　临复温和微笑，眼睛里却是如剑光般冰凉的冷意，看的赵茗箜心下一凛。

　　“若非忘川深处的地幽宫中有至关重要的秩序之轮，伏羲早就杀入地界之中了吧。”

　　“秩序之轮……那是什么？”猛然又听到一个未知的名词，赵茗箜疑惑的问。

　　临复指着窗外明亮蜿蜒的河流：“看到了么，那是忘川，秩序之轮就在里面，那是决定万物之序，刻绘着一切生灵命运的巨大转轮。秩序之轮共有一对，一个在天河中央的星辰宫中，另一个就在那里。”

　　那是忘川啊，赵茗箜有点尴尬的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手，她之前一直以为那是银河。不过为什么这一句听起来有一种女娲绑架秩序之轮，威胁伏羲的感觉。她脑补了：“你来呀，你敢来，我就毁了它，跟你同归于尽。”女娲不会这么没形象，不过……她点点头，之前一直觉得女娲大神太圣母了，果然还是要强硬一点的好，这回让伏羲投鼠忌器，可算是做对了。

　　“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料到……”临复眼睛里满是哀戚，“还是没有料到，伏羲竟然用地面上的生灵威胁大神，从此大神再也不得返回地面，连幽都之人也是一样。伏羲用心何等险恶，离开了人间之后，女娲大神的灵力一直不得恢复，竟然渐渐衰竭了下来。我们后来才猜到，也许是离开地面之后，地皇名不副实，无力履行天地赋予的责任。”

　　临复看着赵茗箜的眼神里满是温柔的哀伤和担忧，“请您也一定要注意，大地宽厚，凡是地面孕育出的生灵都是您的子民，您需要守护他们，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得到天地的承认。而天道无情，天皇的责任是把握法则，惩戒敢于冒犯天威的生灵，伏羲就是这般滥用法则，对付一切他所以为的敌人的。”

　　赵茗箜这才知道，原来地皇不仅仅是个称号而已，还有与称号相称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庇护生灵，这可该怎么办呢？”她轻声说。

　　临复皱眉摇头，“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女娲大神说过，等到大典举行过之后，您就会知道了。”他舒展开眉头，宽慰道：“大人不必担心，既然您继承了地皇的尊位，我以后就是您的属官了，我会尽力帮助您的。”

　　“这样啊，那么多谢临复了。”赵茗箜点点头，心中猜测，难道会有个系统提示之类的么？嗯，也许应该说是天道提示？

　　临复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温和微笑，“大人不必过于心急，今天真的很晚了，大概的情况也讲得差不多，您需要休息了。”

　　赵茗箜握住他伸出的手，被他拉起来，跪坐许久，早就跪僵了……突然站起来，感觉小腿像针扎的一般。限于面瘫脸，她总算没有龇牙咧嘴，保住了形象，但是还是一时站不稳，东倒西歪的晃了晃。

　　临复急忙扶住她，轻笑道：“对不起，是在下考虑不周，您大概是不习惯这般的坐姿吧。”

　　赵茗箜为自己的丢脸深觉默然，“没关系，过一阵就会适应的。”虽然很想说，我们做个椅子吧，但是还是入乡随俗吧，要把自己真正融入这里才行呢。

　　临复点头，有些歉意的说：“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早就为您准备好了，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也留到明天再问好么？您需要注意身体，早早休息的，实际上今天已经太晚了。”

　　被这般关切的眼神注视着，谁能说出一个不字，更何况今天受的刺激是够大的了，还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么多的信息。赵茗箜点点头，跟着临复去了为她2准备的房间。

　　临复送她进去，站在门口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请您好好休息，若是有事，我就在旁边的房子。”等着她点头回应之后，为她拉上门离开了。

　　赵茗箜靠在石门上，听着临复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看着满屋古董一般的陈设，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一直面对着从未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物，或者说神祗，听着颠覆她世界观的神话，甚至还一夕之间面对一个地皇的责任。赵茗箜想着想着，忽然低笑起来，还有所谓拯救世界的重任，这种只有好莱坞大片中才会发生的事竟然落在了她头上，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脚步有点飘的去洗漱，清水洗脸，没有洗面奶，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枝条沾盐刷牙。直到好好的躺在雕花大床上，裹上了温暖轻柔的被子，忽然之间一股疲倦袭来突然之间被海量的信息淹没，之前一直绷紧着精神还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就真的觉得很累了。睡着之前赵茗箜模模糊糊的想，会不会一觉起来，发现只是做了梦而已，如果真的回去了，绝对不能找个像伏羲一样的男朋友。

　　刚才的房间中，临复坐在赵茗箜刚才的坐垫上，伸手顺着干涸的水渍慢慢划过去，又想起刚才那孩子认真思索的眼神，最后看着窗外的忘川，缓缓绽出一个温和的轻笑，“看起来会是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