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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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原本明亮的世界些许动荡，空气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下去，像一朵快速凋零的鲜花。
末末稍微有一些惊讶，继而踏上前一步，执著地望着对方的脸，轻声问：“如果这是梦，醒来以后，你还会记得吗？”
确认的话语加快了世界的崩溃。末末不去看化成光点散开的桌椅，不去看扭曲变淡的窗户，不去看愈加刺眼似乎在刺伤人的阳光。她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对方模糊的脸，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突然，末末感到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拉离。她伸出手又无法抓住一切，失望地咬紧下唇，却在下一秒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答案。
“如果你记得的话，我也会记得的。”
继而陷入一片炫目的白光。
末末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她有些无力地按上太阳穴，希望给自己找回一丝清明。
梦的内容混乱一片，偏又结尾的部分清晰无比。虽然看不清面容，记不住穿着，却分明知道对方是谁，肯定得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同桌大人，α。
又或者说早上就见过了——虽然只是一样的书包，相似的身形，末末保证再让她多看一会儿就绝对能确认了。一想到这里，她不由苦恼地揉了一通自己的头发。
可惜红灯很短暂，她还没有无良到咒自己堵车，或者拉风地无视门口挂红袖章的风纪委员。
公交车缓缓启动，车窗上的人影渐渐淡出，末末面无表情地回头，盯着前面延绵到地平线的行道树发呆。
一切都要继续。
【二】
“小一，我们学校最近举办运动会了哦~居然在五台山啊，怀念去年的奥体。你们学校呢？”——明明知道所有学校的运动会都集中在一起的。
小一看着突然变唠叨的老友，有点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下意识接道：“我们还在本校啊。”
“这样啊。”末末挠挠头，“那么你参加了吗？”——好像一直知道小一不擅长运动。
“没有啊——”
“那，”末末突兀地停下脚步转身，几乎要撞上后面跟着的小一，她抬起头，有些急切地对上女孩的眼睛，“那么，”——看着小一永远认真严谨的样子，好有负罪感啊，但是……
末末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它们不安地蹭着。她仍听见自己的声音流畅地流淌出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跑步很好的人叫α？”
似乎没过多久，她就听见小一的回答，“没有啊，好像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果然啊……
“那α又是谁呢？”
末末有些不自然地偏头，旁边粗壮的梧桐树伸长到二层，阳光透过鲜绿镶金边的树叶在她们脚下印下斑驳的影。她欣赏着生机勃勃的老树，回答道：“啊，以前的同桌而已。”
【三】
α又是谁呢？
末末不知道。说是好朋友也没有正式提过，说是同学又似乎太远一点。
女孩子嘛，会抱在一起承诺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像冬天甜甜蜜蜜抱在一起取暖。对男孩子，就太矫情了。和他们相处，很轻松，像秋季爽快的风。
所以，她向来只用同桌来定义α。
只是谈得来的同桌而已，只是同桌了很久而已。
她不知道他的电话，不清楚他的喜好，不记得他的生日。但因为坐得近，所以会作为恶作剧的首选对象，所以各种课程搭档了很久，所以感冒的时候总会被无辜波及。
记得，中午午休时，他们一群人在画图本上玩简化版的RPG游戏，是为抄袭恶搞。那时，她还是完全的治疗角色，现在玩电脑游戏，她总是直接操大刀砍人。
记得，运动会搬凳子坐在操场的泥土地上。那时，她劫持他的可乐威胁不拿第一绝对把这个当香槟用，现在运动会坐在高台上，她总要带上一大堆MP3,MP4。
记得，科学老师端详着α的脸半天，无奈地宣布α是多眼皮。那时，她在旁边肆无忌惮地捂嘴笑得前仰后合，现在生物课早没了哄堂大笑的氛围。
记得，α买饮料中了几版贴纸，被他们周围一群人瓜分光。那时，她仔细地把贴纸夹在同学录里，现在贴纸早已泛黄，失去粘性。
大概就这样了。
很多其他事情更被时光冲淡，带着隐约的印象，回忆起来分不清几分真实几分想象。
毕业照里停滞成长的他，记忆里模糊的他，同学录里残缺的他，遥远的现在的他。
大概那个都不能作为答案。
【四】
年久失修的邮箱？？可以这么说吗？末末歪着头看了眼电子邮箱上显示的未读邮件数目，很是无奈。47个了。大概，不，绝对是用这个邮箱注册论坛多了，光人人网的信息就有十来条。
鼠标移动得飞快却正点上垃圾邮件箱，里面只有一封邮件，鼠标却不由愣住，简单的几行字却占据了末末的全部思考。
Chinaren、校友录、两千年、X小学、六年五班。
一切都亲切熟悉得让人惦念。
稍有吵闹的机房，不太好用的鼠标，电脑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数年前的往事重现。
那时，微机课的老师鼓动他们班在网上建立校友录。当时班上同学很积极，结果一个小小的班级却拥有了三个校友录。而她那个由于设定失误，鲜有人问津。正在末末想把这个失败品毁尸灭迹时，偏偏α兴冲冲地过来加入。她在深感丢脸之下，顺手把α加成了管理员。倒是之后开始有了同学陆续加入。
后来呢？没有后来了啊。
鼠标转了几圈又点上那个链接，末末不由深吸一口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访问记录里面一排灰色的打着大问号的头像，鲜绿色的四年前分外刺眼，只有末末的问号脸亮着，下面标注着现在。
再往下看是留言板，也只有渺渺数语，写着“怎么没有人上，好冷清”之类的话。
末末的鼠标再往下拖，最后是并排在一起的管理人末末、α。
她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她。鼠标正迅速地移动到关闭上时，一个灰色按钮吸引了她的注意——退出。
末末攥紧了鼠标，屏幕上的字迹透过液晶屏幕和眼镜片没有一丝实感。指针颤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直奔右上角的×。
她咬住下唇，偏头不想再看，却正撞进窗帘漏出的阳光，遮住脸慢慢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新浪真是太聪明了，这种东西果然是垃圾文件啊。
她想，她大概再也不会把这个点开来了。
校友录就这么静静地存在在网上，等待着下一个无辜乱入者亦或是最终被系统抹杀。
其实它的存在与否早已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怀念就好了。
【五】
末末盘腿坐在床上，手指在一排扑克牌上划过。
“真是神棍的梦啊。就这样了？”
她的手停住，捏住一张牌，抽出，慢条斯理地说：“嘛，就这样了。”
“那你有没有打电话问过。说不定他真的记得呢？”
末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牌，眯起眼睛笑得很是满足，轻声道：“谁知道呢？”
她把手上鬼牌翻开，笑着扫过围在一起的几个女孩子，压低了声音。
“天黑请闭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