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五十弦思华年

7、第 7 章

　　三天后，工地上的事儿全部交接完毕。收拾好行囊，我们没回大岭，而是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目的地——上榕树伍六一老家。
　　快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人说近乡情怯，却抵不过想见家人的焦急。看到自己院子上空飘着的袅袅炊烟，我们俩加快了脚步往家赶去。刚推开院门，一只棕黄色的小土狗就甩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往伍六一身上扒拉上去，两条前腿抱住他的右腿，拼命撒着欢儿。
　　“嘿，小富贵都长这么大了，还认识我呐，真聪明。待会儿跟你玩儿。妈，我回来啦——”把绕在脚上的两只爪子扒拉开，边扯起嗓子边拉上我往厨房那头走去。
　　“六一？诶，这是你史今班长吧。你说这孩子，咋回来也不挂个电话。真是，家里啥菜都没有。快快快，六一，快领你班长屋里坐。我去村口老王头那儿买点儿卤味，今晚上就凑合着吃，明儿我再去镇子上买菜。”正在灶膛口烧火的老太太突然见到儿子回来，甚是开心，两手在大袄子上搓了搓，就要往外走。
　　“妈，班长他又不是外人，咱有啥吃啥。我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光顾过老王头。你也别瞎忙活了。”
　　“这孩子，史今班长你见笑了。快快快，去堂屋坐。”
　　“大妈，您记性真好，上次来还是来征兵，这一晃儿就差不多十年了。你身子骨还硬朗？”
　　“身体好，好。我哪有什么好记性，还不是我们家六一老跟我说，咱班长咋样咋样，这叨叨的多了……”
　　“妈，啥时候开饭，我这都饿死了。”没等他妈把话说完，这小子就着急把话头抢了去。在我面前脸皮恁厚的家伙原来也有面儿上挂不住的时候呐。
　　“马上马上，六一你把买的卤味弄出来，就能吃了。”老太太也没深究这儿子咋就突然抢了她的话，开了锅盖子开始盛地瓜粥。
　　外头天寒地冻，屋里面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吃着晚饭，粥碗里冒出的热气熏得人暖乎乎。
　　“班长，你多吃点儿，到了这儿就跟自个儿家里一样，别客气。”老太太拼命往我碗里夹菜，堆的都有小山高了。
　　“嗯。大妈你也别客气，你就喊我史今吧。”
　　“就是，妈，班长他不是外人。”
　　富贵在桌子下面四处晃荡，六一时不时扔它一个鸡爪子，鸡骨头，小家伙摇头晃脑吃的可开心。吃完了还会蹭蹭他继续讨食儿，伍六一佯装要揍它呢，这小东西立马转头就把脑袋搁到了我的大腿上。
　　“贵子，你也太自来熟了吧。你这才认识咱班长多点儿时间呐。”
　　“刚不知道谁要揍它呢。可不就到我这儿来求支援了么。”
　　边吃饭，伍六一边跟老太太讲他在外面这么些年的见闻。老太太也跟他唠唠街坊四邻的鸡毛蒜皮。我也乐得当一回听客，一顿饭吃得是和乐融融，满是暖意。
　　吃完饭，老太太进了伍六一他屋里给我们俩收拾被褥。我就跟他把锅碗收拾了，又在院子里逗了一会儿富贵。等洗漱完毕后，老太太屋里的灯已经灭了。
　　“妈，你睡了啊？”
　　“睡了，你们赶了这么些路，也早点睡，啊。”
　　“好嘞。”
　　进了屋，我石化了，拿眼瞥了下身边那家伙，亦是满头黑线。
　　床上簇新簇新一床大红被啊。大！红！被！
　　“刚我还一直琢磨咋老太太没跟你提相亲啊、结婚啊这些话头，合着老太太早知道咱俩的事儿啦。”
　　“早八百年我就跟我妈坦白了。”
　　“不是你咋不早跟我说呢，我这心可打上火车那会儿就悬到现在呐。”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老太太能想明白么。那会儿天天哭天抹泪儿的，我离家的时候还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来着。”
　　“伍六一，咱以后一定要对老太太好，你要敢不孝顺，看我不拍死你！”
　　“我是那种人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明白。”
　　“明白就好。”
　　“班长，你不是打算就跟这么杵着到天亮吧。上床，赶紧的，咱也不能浪费这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