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全文 ...
-
杨柳烟
1
匆匆赶到比武招亲现场现场的杨柳烟有些泄气,还是慢了一步!居然让司徒绝进了决赛,幸好哥哥杨柳名也在决赛名单,终于松了口气,似乎一切都还来得及。
向东看的时候发现李城倾正神色匆匆的紧盯着杨柳名不放,两边是严厉的李大人与夫人,对面则高高坐着杨涵,离杨涵不远的地方便是依旧趾高气昂的司徒白。
杨柳烟转过头抹了把脸,将两颊刻意画上的黑土擦干净,嘴角歪笑,看来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锣鼓声响起,一个着灰色衣物的小厮敲着锣哑着嗓音嘶喊,“决赛开始,一共有四人进入决赛,分两组,首先,由杨柳名对张五生,然后是司徒绝对李三全,最后获胜的两人再进行最后一场比试,最终赢的人便是小姐的夫婿。”
台下再一次欢呼雀跃,杨柳烟的心神却淹没在沉思中。哥哥对李三全是没有问题的,可下一场对司徒绝就不能确定了,原本两人就不相上下,偏偏信里又说哥哥在前几日骑马的时候伤了脚,这样一来要怎么办才能帮他?
这个李大人也真是的,难道哥哥一个尚书家的公子竟然配不上他女儿,怕是看到司徒绝这个大将军眼红了吧!也不为自家女儿想一想!
司徒绝。
转眼看到台下这个人神情自若的身影,杨柳烟咬牙切齿,脸色早已经不正常。
既恨又爱的感觉,比单纯的恨或是爱给人的印象要深刻的多。
锣鼓声又响,果然已经宣布这一场杨柳名获胜。
杨柳烟被拉回思绪,集中注意力开始思考怎么阻止司徒绝赢了这场比赛,哥哥是一定要跟城倾姐姐在一起的,否则两个人肯定要殉情,说不定这会连一起喝的毒药都准备好了。
“司徒绝!”杨柳烟咬着牙跑进一家女装店,再次出来时已经从方才的叫花子打扮变成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
匆匆走近擂台的时刻刚好宣布司徒绝在第二场中获胜,此刻杨柳名也已经飞了上去,两人开始最后的角逐,杨柳名若是输了,知心爱人便要拱手让人。
当的一声响,激烈的比赛正式开始,杨柳名先发制人,伸出右脚便斜踢了过去,却被司徒绝惊险避开,随即换做他开始攻击。
两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不断飞舞着较量起来,旁人完全看不清究竟使得都是什么招数。
杨柳烟却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哥哥杨柳名,还是那个司徒绝,两人所有的招数自己几乎都能背得滚瓜烂熟。只是此刻,杨柳名明显的因为右脚的失力而略败下风。
怎么办?
眼看着杨柳名以一招必败的拳攻击了过去,而司徒绝自信的嘴角已经在宣扬胜利在望,杨柳烟狠了心,索性豁了出去。
冲到前面,冲着司徒绝大声吼叫,“司徒绝,我恨你!”,而后身体忽然一软,对着脚边凸起的木头便倒了下去。
她在赌,赌赢了,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有一丝分量,输了,便是满盘皆输。
2
幸好自己赌赢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成为准新郎的杨柳名被簇拥起来,李城倾也惊喜着跑了过去。
司徒绝则因分神被杨柳名一拳打下擂台,输了。没有来得及后悔,立刻飞到了杨柳烟倒下的地方。
混蛋,怎么不早点来!杨柳烟迷糊着脑袋昏睡过去,自己居然算错了时间,在司徒绝还没来得及的时刻已经撞上了尖细的柱子。
再次醒来的时刻居然是在杨府,这个自己所谓的“家”里,身边围着杨柳名、已经嫁过来的李城倾,还有那个所谓的“父亲”杨涵。
见着她终于睁开眼,李城倾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眼角噙着的泪方能代替之前的后怕。
“辛苦你了妹妹,比赛的事情,城倾都跟我说了。”杨柳名端过一碗汤药递给她喝了下去。
是李城倾的一封求救信才讲她召唤了回来吧?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回到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杨柳名略带抱歉的向她点头示意。
杨柳烟微微笑,面色依然有些病态的白,“应该的,你是我哥哥嘛。”
“哼!”一旁的杨涵终于开口,却是不屑的嗤了声,“哥哥?你还知道有这个家的存在,整天胡乱惹是生非,若是再给家里添麻烦,就别再给我回来!”甩袖而去。
杨柳烟继续笑,惨淡的笑,竟然看不出一丝情绪。
“别放下心上,他一直是如此。”杨柳名拍着她肩膀安慰,心里明明知道她对这个家的恨,却只能说些话缓和。
“没关系,哥哥,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我可是他生的女儿呢,怎么会不了解他?”杨柳烟不想再去提起这个人,抬头对着他们办鬼脸,“你们终于成亲啦!”
李城倾面色粉黛,羞涩的扭过了头,却是幸福无比。
“呵呵,调皮的丫头。”杨柳名也尴尬的笑着,虽然一直发誓要娶她,只是真的拜了堂成了亲,心里却依然有些朦胧的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
“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昏倒的时候是谁救的我?”明明知道是他,杨柳烟却还是问出了口,想要知道更多,想要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
明显的一顿,杨柳名斟酌了半响才慢慢开口,“是司徒绝,我们周围都是乱哄哄的一片,是他先跑过去抱了你起来,又惊慌的跑去了医馆,知道包扎好了确定没事才将你送回了府里。”
“哦,”杨柳烟轻轻答应,却又督见李城倾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什么都告诉我吧,已经离开了六年,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忘的早已经忘掉。”
杨柳名又盯了她半响,确定真的没事以后方才告诉她,“司徒绝说,每日的傍晚都会在百子亭等你。”
白子亭?
杨柳烟冷笑,原来他还记得那个地方?
“明白了,哥哥嫂嫂快去安歇啦,烟儿可不敢耽误你们的良时!”杨柳烟嬉笑着撵走他们。
恰巧已接近傍晚,盯着窗外的荷花想了半天,便拆了绷带直接换了轻便的衣服悄悄出了门。
百子亭这个地方,是原本再温馨不过的乐土,却在六年前的一夜被他残忍的抹了黑,自此以后,两人决裂,杨柳烟被逼着带着母亲离开这里,却在半途中遇到劫匪,母亲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送出了匪窝,自己却……
抖了抖衣襟,杨柳烟强打着精神继续大步走去。
3
“怎么卸了绷带,这里四处透风,你又刚受了伤,头会疼。”司徒绝远远的见了她便飞了过来,皱着眉头盯着杨柳烟。
“不牢你费心,这点小伤根本难不倒我,当初可是活生生挨了你一掌都没丢了性命,还怕这个?”杨柳烟冷言讥讽,刻意说服自己不去看他焦急的眼光。
司徒绝一滞,淡青色的外袍在风中悠然不动,半响叹了一口气,“烟儿,当初是我不对,都是个误会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是小白她任性过了头。”
“误会?说的好听!”杨柳烟怒目反驳,字字珠玑,“她任性也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是再误会你也不应该晕着脑袋直接给了我一掌?!不好意思,司徒公子,烟儿这个称呼不是你随便可以叫的!”
“烟……杨姑娘,”司徒绝话到嘴边改口,不敢再惹怒她一丝一毫,“那一掌的确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周全便妄下结论,我司徒绝认打认罚,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怪我?”
“哼,”杨柳烟从鼻尖里冒出一声嗤笑,“想要我原谅你,好啊,那把司徒白叫过来,你也打她一掌,我们就持平了,我也不怪你。”
一向做事稳当的司徒绝却瞬间难为情,面色尴尬,“小白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下得了手?你对我怎么都行,即便是拿刀杀了我都可以,只是对小白,手下留情。”
“直说吧司徒绝,”杨柳烟面带冷笑,似要割断情思,“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你那个妹妹!别人连她的一毫都不如!”
司徒绝哽咽了一声,没有答话,若是略加辩驳她肯定会更生气。
杨柳烟却以为他是默认了,怒气更甚,跳着脚便甩了他一个耳光,面色决绝,“这一掌,算是我还你的。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杨柳烟,不认识司徒绝。”
说完拂袖而去,司徒绝愣在原地,脸色暗淡。
转身的杨柳烟却无语泪下,使劲力气跑回了卧室埋头大哭。
六年过去了,整整六年过去了,他却还是一心只想着他妹妹,那个害的自己险些没了性命的司徒白。
“烟儿,娘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能活着便是娘亲的幸运,出去以后一定要忘记过去好好生活,放下那些恩恩怨怨,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只要安安稳稳的活着,娘亲在底下也安生了。”
娘亲的话语依稀在耳边响起,泪眼朦胧的杨柳烟猛然抬起头,四处找寻她的影子,可是除去倒映在纸窗上斑驳的树影,哪里还有其他的动静?
猛然醒悟,娘亲,在六年前的那晚,已经不再了。
抱住双膝,杨柳烟蜷缩成一团窝在床脚,眼睛由恐惧后怕到镇定自若,最后变得深沉。
善恶到头终有报?
很好,那这个报应,就让自己亲手来实施!
4
每年一日,必是户部最忙之时,将各自报选得秀女名单做一遍又一遍的核实初筛后,递交皇帝,再由御笔亲封,将中意的女子选进宫培训,最终挑选。
“杨柳烟?司徒白?”年过半百的皇帝捋着胡须盯着案卷上一个个名字,“朕只记得这司徒白似乎是司徒大将军的妹妹,这杨柳烟是谁?”
底下候着的户部侍郎立刻跃前,幸好杨涵早已经打过招呼,这会倒做了些准备,“启禀皇上,杨柳烟正是兵部尚书杨涵杨大人的爱女,因的随着母亲一直在庵里长大,直到今年才回到京城。”
“哦?可是有什么顽疾,怎么会在庵里呆了这么些年。”皇帝有些疲惫,一旁的太监连忙伸出手去捶背。
“微臣也是担心这茬,所以特地去打听核实了一番,原来这在这杨柳烟十岁之时她娘亲竟然生了一场大病,说一定要住在庵里疗养一番才好,想这孩子心底善良不忍心母亲一个人受苦,便自告奋勇的担当起照顾娘亲的责任,跟着一起去了。这不,知道今天娘亲不在了方才回来。”这户部侍郎说着竟然要偷偷的掩泪,似是被感动的情绪使然。
“哦?”皇帝不禁也暗暗佩服,“果然是个孝女,居然有这样的女子在,夏国之幸夏国之幸啊。”说话的同时已经拿起毛笔在杨柳烟名下画了勾。
在府中焦急等待结果的杨柳烟终于盼来了好消息,知道自己成功过关以后一个劲儿的向杨涵拜谢,“多谢父亲,烟儿感激不尽。”
杨涵这会也在兴头,这个女儿出去了六年,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变的如此识大统,着实令人欢欣,舒展着眉头将她拉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嘱咐,“烟儿,父亲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以后进了宫,一切就全靠你自己了!”
杨柳烟珍重点头,可以回避了杨柳名与李城倾担忧的目光。
回到房中收拾沐浴,之后准备入睡,忽然之间风影大作,屋内拉住瞬间灭去,只留得指甲般的月光照不清眼前的人影。
“你竟然去选秀女?”
“怎么?我去作甚似乎不干你司徒公子的事情,再者,你那个宝贝妹妹似乎也偷偷报了名,烦请您还是多关心你的小白。”杨柳烟斜眯着眼,漫不经心的冷笑。
“你……你不可能入选,秋日一到你便满了16,是不符合秀女条件的。”司徒绝被她噎到,转而想到其他可能。
明亮的水眸在仅剩的月光下熠熠生辉,杨柳烟忽然媚笑,惹的司徒绝一阵心神荡漾,随即又瞬间版下脸,“司徒公子,难道消息灵通的你竟然不知道,杨家的二小姐在十岁的时候随着母亲去了梅庵祈福,直到五年过去母亲病逝方才回府参选秀女么?”
“你竟然篡改年龄?”司徒绝陡然一惊。
杨柳烟不想再理会他,每一次靠近以后再分开,自己都心痛的要命,索性无所顾忌的直接和衣躺在被窝里,“不好意思司徒公子,本小姐现在十分困倦,要睡了,否则这张美人脸可就吸引不到皇上的垂爱了。”说完长长打了个哈欠便转身面向墙。
司徒绝站在黑夜盯着她好久,听得她的确呼吸平稳睡着了方才走近,替她轻轻盖紧了被子,口中喃喃自语,“烟儿,你是我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进宫中。”
司徒绝飞身离开的刹那,靠着墙角的杨柳烟眼角滑落一滴泪。
晚了,在六年前挨了你那一掌的那刻,我们就结束了。
5
青色罗裙,胭脂粉黛,杨柳烟轻缓着步伐慢慢走进夏国最高贵的厅堂,皇帝的宫殿。
“抬起你们头来。”皇帝声音自头顶上空传来,威慑力极强,众女子纷纷抬头。
杨柳烟却故意在估算了迟了一秒的时刻,方才缓缓露出玉面,注意到皇帝惊艳的表情之时,趁机瞥了眼右前方的司徒白。
果然是万年不变的淡青色!心里升起冷笑,杨柳烟暗自得意,看来今日的衣服是穿对了。
“你,”皇帝指着杨柳烟的方向,表情忽然变得冷冽,龙袍的袖口在空中回荡着冰冷的风,“为什么抬头慢了一分,可是对朕有意见?”
厅堂内瞬间肃静,皇帝似乎要发飙,连一旁公公手中的佛尘也在不停的颤动,而四周同样入选的女子却在心底里窃笑,看起来,似乎又要少了一名竞争对手。
杨柳烟冷笑的同时已经迅速跪在地上磕头,有些心急,“启禀皇上,是小女愚笨,恳请皇上降罪!”
“哦?”皇帝忽然转了一副腔调,摸着胡须盯着她,“愚笨作何解?”
杨柳烟嘴角咧起,就知道他不是真的要生气,酝酿好情绪抬起头,有些悲伤的脸,“皇上,小女因为这5年一直跟着母亲在庵中度过,每日只是服侍母亲安睡并不接触别人,所以对于日常的生活有些反应迟钝,还望皇上责罚。”紧跟着又响响的扣了个头。
“哈哈……”皇帝果然大笑,拍着龙椅喜笑颜开,“原来你就是那个杨柳烟?”
“是,”杨柳烟低头对着地面窃喜,看来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真是愚女。”
“何来愚笨一说?分明是孝心感动天地,来人,赐杨柳烟昭仪,择日侍寝。”龙颜大悦,随手一挥,杨柳烟身后的锦衣玉食便款款而来。
“哼。”走出殿外的司徒白路过杨柳烟之时,故意不屑的哼了一声。
杨柳烟太眉,好啊,我还没找上你就自个送上门来了?忙摆出笑脸拉住她,“哟,这不是白妹妹么?怎么,你也进宫了,你那位哥哥怎么舍得?”
司徒白本就是被宠坏了女子,见着她竟然讨好的笑,更加不可一世,“本小姐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忽然间又看到杨柳烟竟然穿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衣物,嫌弃之意即刻显现于脸上,“你还惦记着我哥哥呢,哎,只可惜是自作多情。”
讲的是两人同穿了青色的衣物,而恰恰青色又是司徒绝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司徒白以为杨柳烟这是对旧情念念不忘。
杨柳烟没有被激怒,继续媚笑,“那还真是多亏了白妹妹的一番话,怂恿的他一掌打开我胸口,即便是有情也变得无情了。”
司徒白听闻一下便拉了脸,“杨柳烟,你给我老实点,你跟我哥哥是不可能的!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司徒家的大门!”
“哪能啊?”杨柳烟缓缓的走近她身旁的桥边,“咱这不已经是昭仪了么,还能做那种苟且之事,那样的胆大妄为也只有你白妹妹才做得出啊,不然,今夜你就可以偷偷跑去我哥哥的卧室,来个霸王硬上弓?可惜啊,现在我可是有嫂子咯。”
“你……!”司徒白被她激怒,脸蛋青一块紫一块。
“我什么我,有种你打我啊,看在皇宫里你还敢肆意妄为?有本事再叫司徒绝来给我一掌啊,来啊来啊。”杨柳烟挺着胸脯向她示威。
一、二、三.
果然,憋不住怒气的司徒白用力推了她一下,于是杨柳烟真个人向后倒了去,而身后,是一池河水。
“来人啊,救命啊,杨昭仪落水啦……”尖叫声不绝于耳,杨柳烟模糊着昏了过去,只是嘴角却一直半咧着。
迷迷糊糊中似乎一直有人守在一边,不时的给自己渡气输真气,还断断续续有争吵的声音,有些耳鸣,杨柳烟索性直接一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的时刻居然看到一脸心急的皇帝,见着自己终于醒来皇帝忙靠了前,“怎么样,终于醒了,还有何不适的地方?”
杨柳烟呆呆的摇了摇头,“臣妾已经无碍,烦皇上挂心了。”
6
见着她正常,皇帝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杨柳烟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行礼,被皇帝一把拦住,“都这样了还如此见外,以后见了朕不用多礼,多保重身子要紧,谁能想的册封的第一天竟然发生如此怪异之事。”想到今夜不能行房,皇帝十分懊恼。
杨柳烟却忽然间惶恐起来,吞吞吐吐的哀求,“皇上,一切都是臣妾不小心,根本不关白妹妹的事情,她不过是不小心推了臣妾而已,根本没看到臣妾身后是池塘,求皇上宽宏大量……”
话是这么说,杨柳烟眼里的惊恐惧怕却瞒不住皇帝犀利的眼神,顿时龙颜大怒,甩袖大声,“来人,把今日的宫女都叫过来,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杨柳烟无力的干咳了两声,又引得皇帝一阵心疼,“皇上,是哪位好心人救了臣妾一命,臣妾一定要当面言谢。”
“哦,是司徒大将军,爱妃放心,朕早已命人封了赏。”皇帝搂住她轻轻拍着背。
杨柳烟肩膀一顿,居然是他?也好,让他亲眼看到了自己那个‘乖巧’的妹妹究竟是如何对待旁人的!
“启禀皇上,事情已经查明,多名宫女证实,却为司徒姑娘将昭仪推进了池塘中,且据说当时司徒姑娘满脸蛮狠,似乎很不讲道理。”
“岂有此理!”皇帝大怒,“后宫之中如何有此等恶毒的女子,来人,将司徒白打入冷宫,永不传唤!”
“皇上,这……司徒白乃是司徒大将军的妹妹,据说司徒将军十分宠爱这位妹妹,怕是有些不妥啊,”一旁的公公俯身建议,很恰当的掂量着讲话的语气,“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或许白姑娘有错,但是错不在大,还没有到永不召见的地步,臣恳请皇上三思。”
“咳咳……”杨柳烟再次干咳,同时下垂的双眸瞪向这位不知好歹的公公,居然坏了自己的好事。
皇帝这一次却犹豫了一分,“也对,毕竟司徒绝掌握了极大的兵力,朕还是要防着点,那罚司徒白去冷宫思过半月,再做决定。”又转头温柔的看着杨柳烟,“爱妃,你暂且委屈一下。”
“臣妾,一切听取皇上意见。”杨柳烟泪眼盈盈的送走皇帝。
那个救自己的人却立刻飞了进来,有些心疼的看着面色发白的杨柳烟,情不自禁抚了上去,“对不起,你,受苦了。”
杨柳烟面无表情的挪开自己脸蛋,警声提醒,“司徒将军请自重,否则,我会叫非礼的。”
停留在耳际的指尖滞住,司徒绝忽然用力的掰过她,有些不甘心的问,“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想我?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以前的日子?”杨柳烟冷笑,“是以前被你妹妹欺负的日子,还是以前被你一掌打飞的日子?”
“烟儿!”司徒绝恳求,“当日是小白满脸是血的哭着来找我,说是你拿了有毒的钢刀划了她脸,当时我们又在冷战,所以……”
“所以你就用了七成的功力伤了我?所以省下了那三成的力道是为了让我苟且偷生?”杨柳烟反声逼问,“所以就任凭你妹妹哭闹着找我爹,然后我爹把我和娘亲赶出了家门,所以我娘亲就应该半路上因为救我丢了性命,所以我这六年就得低人一等的生活下去?”
没想到她居然承受了那么多的苦,司徒绝失声,“对不起,我只以为你怄气走了,没想到小白她竟然……”
“哼,在你心里你的好妹妹自然就是天地,我比起来算什么,无非是一只随便骗来的猫狗而已。不过猫狗也是有思想的,现在这种任人宰割的猫狗已经变成人了,烦请司徒将军你回府吧。”杨柳烟说着准备撵他出去,忽然又转过身,“哦,还得多谢您呢,要不是您今天我可有小命不保了,也多谢你那个小白妹妹,若不是她,皇上也不会对我这么关心。”
“烟儿,我是真的喜欢你。”司徒绝垂眸,睫毛微颤,对着她许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柳烟十指冰凉抓着床沿,木头被指甲深深的划出几道烙印,终于笑着转头,“谢谢,可是现在的烟儿,是昭仪,皇帝的女人。有种,你就跟皇帝抢女人!”
7
司徒白在面壁半个月后终于回来,依然没有册封。
杨柳烟自然懒得看她,盯着伤寒未好的名堂一直在房内想事情,这皇帝的心思早已明了,隔些时候便来看自己是否痊愈,以便侍寝。
可是这侍寝,着实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也曾想过灌了一坛烈酒任他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每次想到他已经白发双鬓的老脸,再想到司徒绝曾经的甜言蜜语,这一口酒实在是难以下咽。
除了生病,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被召见?
实在想不出来,杨柳烟只好握紧拳头加快行事的步伐。
连续两天撑着身体在书桌前练字,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刻皇帝来看她了,只见伊人病未痊愈,纤瘦着身子仿若一阵轻风都可吹倒一般惹人怜爱,皇帝赶紧卸下了披风帮她批好。
杨柳烟受宠若惊,立刻跪拜着谢恩。
“沙场秋点兵?”皇帝指着她笔锋渐露的字迹好奇,“爱妃竟然对这种感兴趣?”
“回禀皇上,是臣妾的哥哥,”杨柳烟娓娓道来,“自小哥哥便立志要去边疆杀敌、为国争光,每日对着伟人的业绩崇拜至极,所以臣妾也小受影响。”
“哦?是杨柳名?”皇帝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骁勇善战。”
“对呀对呀,”杨柳烟附和,“前些日子哥哥还说起西域边境缺一名守卫将领,正跃跃欲试呢。”
“这样?呵呵,爱妃今日身体如何?”皇帝不知怎么的竟然转移了话题。
果然是头老狐狸!杨柳烟心头暗道,不过话已经提到,剩下的就看杨柳名本事了。
欠身道歉,“臣妾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养病这么久还是虚弱,实在对不起皇上的厚爱。”
“哪里哪里,女人身子本来就弱,一定是爱妃劳心的事情太多,以后要好好休息才是。”皇帝又严声嘱咐了宫女太监一定照顾好饮食休息,方才走开。
三日后,杨柳名被提名为副将,带着李城倾一同去边关镇守边疆,一去,无归期。
为了将侍寝的时间延长,杨柳烟闭着眼睛又从床上滚了下来,摔的不轻不重,算起来却也至少再需休养一个月。
司徒白却挑了这个空当装扮起了小宫女,在皇帝出巡的各种场合偶然碰见,很快便俘获龙心。
“娘娘,司徒姑娘今日已被册封为昭仪。”宫女匆匆忙忙跑进来。
看来她还有两下子么?杨柳烟掩着茶杯眯眼沉思,捏捏手指,似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得加快行事。
“来人,去找司徒昭仪去。”杨柳烟轻笑着抬头,将“昭仪”两个字咬的很重。
“哟?这不是烟姐姐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妹妹?听说前几日摔到了,怎么样?”司徒白笑脸相迎,拉着杨柳烟的手却暗中施力。
“哪里哪里,多劳妹妹操心,”忽然瞧见她桌上搁置的玉环,杨柳烟眼光一亮,“这是?”
“哦?”司徒白得意笑笑,“这是皇上赏赐的玉环,只是最近赏赐的东西太多了,妹妹实在带不下去,姐姐若是喜欢的话便送与你。”
“哪里哪里?皇上赏赐给妹妹的东西我哪里能要,”杨柳烟环顾了一圈,视线停下窗台的几盆植物上,“不过,这些植物姐姐倒是想拿走一盆呢,不知妹妹舍不舍得?”
司徒白见她不知存了什么心思,不过那植物倒也平常便应了。
杨柳烟之间在几株植物之间来回徘徊,最终挑了一枚只有花没有果实的。
“原来姐姐喜欢只开花不结果呀?姐姐走好,妹妹就不送了。”司徒白刻意讽刺。
只当是她真的在与自己客套一般,杨柳烟欢喜的抱着植物回了去。
8
傍晚时分,原本召唤司徒昭仪侍寝的太监却迟迟不回,皇帝在大殿中有些着急,索性自己匆忙过了去。
一进了院门只见众宫女们面色奇怪,皇帝心下一计,便阻止了她们通报,自己悄悄进了去。
满室旖旎。
脱光了衣服的司徒白正对着一帮太监上下起手,不时的满嘴污垢之词,哪里还有一丝女子的羞敛!
“来人,将司徒白拖下去,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来!”龙颜大怒,皇家脸面尽失,若不是估计到司徒绝手中的禁卫军,皇帝恨不得立刻斩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许讲出去,否则,格杀勿论!”
“奴婢明白。”一群宫女惶恐着跪下。
一夜之间,司徒白从默默无闻到高贵无比,最后降为低人一等。
宫中恢复平静,杨柳烟依然在按时养伤。
嘴角微笑着估摸司徒绝究竟何时会查到自己。
“今日都有何人去过司徒昭仪宫中?”得到消息的司徒绝心急如焚,随便提了个太监威逼利诱便追问。
太监本来就胆小,被吓骇人的语气震惊的立刻双腿酸软,却也说出了实话,“启禀将,将军,今日杨昭仪曾经来过,不过只是像娘娘讨了一盆植物便走了。”
植物?司徒绝眼神黯淡,目光深邃,“说,还有谁进去过?!”
“求,求大将军饶命,除了杨昭仪真的没有人来过了。”太监被吓的尿失禁,跌跌撞撞的倒在门角,不住的磕头。
“滚!”司徒绝盛怒,大声呵退他。
太监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难道,真的是她?司徒绝摇摇头,不敢相信,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命人偷偷将司徒白宫中的所有植物拿了出来,仔细一闻,淡淡的清香传入鼻尖。
司徒绝却顿然一惊,她……果真是她!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使毒?这种春药,自己也只见过两次,分明不是中土能见到的!
“来人,备马!”司徒绝淡青色衣衫一挥,门随即打开,却是送信的。
“启禀将军,杨昭仪有信传来。”
她给自己送信?司徒绝讶异之下打开,熟悉的娟秀小字映入眼帘,“午夜,百子亭。”
没有多加犹豫,司徒绝策马之身去向百子亭。
9
一袭白衣倚靠在石椅上,美人有些疲倦的微微阖上眼睛。听得有马蹄的声音也没有睁眼,只是轻轻言语,如等待夫君归来的娘子一般娇嫩,“绝哥哥,你来了。”
司徒绝浑身呆住,此刻的表情言语动作,几乎与初见之时一模一样。
正是那一句冰雪中的“哥哥”,将她引入自己的世界,随即万物为之颠倒,两人吟诗作画、你舞我唱的生活如神仙眷侣一般,看得旁人纷纷羡慕。
只是可惜了那一次的误会,造成今日的境况。
“烟儿,何苦呢?她宫内的迷药,是你放的。”司徒绝肯定的告诉她,语气带着惋惜,心疼。
杨柳烟却忽然跳了起来,兴高采烈的抱住司徒绝,撒娇,“绝哥哥,绝哥哥,我带了绿豆糕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是你最喜欢吃的呢。”说着已经变戏法样的从身后拿出了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绿豆糕,共手绢裹的很妥帖。
杨柳烟笑眯眯的拿出一个喂到他嘴边,“绝哥哥,烟儿喂你吃好不好?”
司徒绝嗅了嗅,嘴巴没有张开,杨柳烟又劝了几次,依然没有动,“怎么,绝哥哥不是一向最喜欢穿青色的长袍吃绿豆糕的么?”杨柳烟挠着脑袋撇撇嘴,随即又咧起嘴角,“既然绝哥哥不吃的话,那烟儿就吃啦。”
说着就要将绿豆糕放入嘴中,却被司徒绝一把打开,糕点掉在地上。
“你疯了?!”司徒绝擒住她纤弱手臂怒视,命令,“不准吃!”
“哇……”杨柳烟竟然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呜咽个不停,似要将全部委屈都发泄出来,“绝哥哥不要烟儿了,绝哥哥嫌弃烟儿做的绿豆糕不好吃,烟儿以后再也不做绿豆糕了。呜呜……”
杨柳烟哭的声嘶力竭,看得司徒绝心里一阵惊慌,似乎是自己丢了什么一般,想了半天,苦笑着拉起她,“乖,我吃还不好?别哭了。”讲话的同时已经将她手绢里的绿豆糕拿了出来,一块一块的放进嘴里,如同品尝美食一般狼吞虎咽。
“绝……”杨柳烟愣在远处,手指想要阻止他,司徒绝却早已经咽了下去。杨柳烟忽然一阵惊慌失措,盯着手绢默不作声。
“有毒,对不对?”司徒绝嘴角已经渗下一丝血迹,却依然撑着笑,悉心的顺着她发丝抚摸,似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没关系,我不怪你。”
“绝哥哥?”杨柳烟哭腔更严重,声音再也无法掩饰住颤抖,“烟儿,只能这么做。”
司徒绝滴着红色液体的嘴角勾起,温柔盯着她,“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杨柳烟浑身一阵,缓缓抬起头,嘴角那一缕同样的血丝坠下,带着哭腔的微笑,“绝哥哥,烟儿这一次,又赌赢了。”
司徒绝震惊,却在她抱住自己的一刻放心微笑,这样的结局,也好。
生不能同裘,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