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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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张京海吐出一个烟圈，点了点桌子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笑得温和，眉眼静好，面容与墙上贴着的毒贩头子的照片有五分像。
张京海皱了皱眉，心道：好像。
一个警员忍不住拍了桌子，说：“怎么能没关系，你看不出来吗？”说着，还向墙上的那张照片努努嘴，示意张京海两人的关系。
“我知道。”张京海的语调平稳，声音低沉沙哑，“但他哥哥是个清白的人。生物老师，懂吗？”
“嘁。”另一个警员撇撇嘴，年轻的脸上全是不服气，“头儿，你这么说就是凭貌取人了吧，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副业！再说了，既然是家属，那么盘问也是可以的！”
“这次的案子不是一般。”副组长钟伟出来拍了拍张京海的肩膀，“大家说的也没错。把他叫来问问吧。”
张京海沉默半晌，狠狠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合上眼帘，说：“好。”
席缘接到警局的电话时，正坐在电脑前看《步步惊心》。
里面的八爷真惨。席缘叹着。不过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了。
想着，电话就突兀的响起来。
“喂，你好，我是席缘，请问你找哪位？”席缘礼貌的问道。
“找你。这里是××公安大队缉毒组重案小组。我是张京海。很抱歉，你能来一趟警局吗？”
“……”席缘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低沉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席缘有些愣神。自己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是什么时候？
“地址，我很快过去。”
“松岭路113号，谢谢合作。”
“不谢，再见。”
挂了电话，张京海周围的警员迅速动作，开始问讯的一切准备。
默默的拿起桌子上笑得有些漠然的人的照片，张京海突然开始有些期待跟那人的见面。
“姐，出事情了。”席缘一边穿鞋一边给远在北京的席琳打电话，“恩？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不过我估计是小清他又惹什么货了。总之我先去公安局一趟，你心里留个底。千万别跟爸妈说啊！”
“行！你没事了给我打电话！”席琳紧紧的握着手机，泛白的骨节显示着她的紧张。
“好。再见。”席缘轻轻的合上家门，迅速的下楼，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月来与自家小弟席清的所有通讯，推测着事情的始末。
就在张京海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席缘匆匆忙忙的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紧张的警察。
“你好，我是席缘，请问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不着急，坐。”张京海灭掉还剩一半的烟，自己拉开凳子坐在散乱着资料的桌子的一端，上下打量着席缘。
目光顿了一顿，张京海直直的盯着席缘清澈的眸子，问：“你是老师？”
白皙的下巴微微收紧，翘起左边嘴角，眼睛微合敛去光芒，食指弯曲与拇指握紧，指尖泛白，席缘的语气尽量的温和：“恩，生物老师，在三中教课。”
不慌不乱，小动作一丝不苟，很好的掩饰掉锋芒，温和谦逊。
张京海的眸子闪了闪，双眉挑起，眼角勾起弧度扯出微微的细纹，两手交握放在腿上，嘴角下意识的往下耷，唇抿紧，声音愈发低沉：“说说你弟弟吧。”
脖子上的青筋微凸，整个人处于戒备状态，好像是要出击的猛兽。
好像啊，大哥。席缘微微的笑了。
“好。我弟弟，很不让人省心。从小到大都很不着调，但他对家人很好。现在应该在日本，我们会有联系，只是频率不算高，他回家的次数也不多。他没上过大学，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出去后从来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眉角挑的更高，张京海交握的两手突然用力，死死的盯住席缘：“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下巴再次收紧，很轻微的颔首，席缘说：“不知道。”
张京海的肩膀霎时间放松下来。
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那我……现在能问一下，我弟弟究竟怎么了吗？我看到了他的照片。”席缘说着，用手指了指墙上席清的照片，语调仍旧无波无澜，温和没有破绽。
肩膀微微耸起，张京海摸了摸耳垂，英挺的面容稍稍侧过，蒙上一丝阴影。
良久，他说：“你弟弟涉嫌贩毒，我们已经追捕他好久了。”
动了动嘴唇，席缘的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声音蓦地变沉：“你们证据很充足？”
这是一种选择维护己方的说法。很像，太像了。
张京海扬起嘴角笑了笑，张扬冷峻：“无可奉告。你弟弟犯了法，你就算是律师也保护不了他。天网恢恢。”
那么笃定。席缘瞬间觉得浑身有些发毛。
会不会，有那种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空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只有席缘和张京海两个人。
从一开始，席缘就摆出了一副很淡然的姿态，诚实而又无可奉告的样子让老练的张京海也无可奈何，所以只能拖延，听着最前线的消息。
而在没有消息的空当，两人就只能静默。
席缘在想的其实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席缘是带着记忆出生的。
一开始很模糊，只是很遗憾的感觉和断断续续被羞辱虐骂的片段，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形成了一段完整的记忆，从小时候，到长大，到死。完完全全的记忆。
席缘没有惊恐，因为他发现他对那段记忆并不排斥，相反的，却本能的觉得那就是自己。
席缘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就算描述的是自己，他想，那也就把它当成一个前世的梦吧，一个遗憾的难堪的梦。
当然，他也发疯似的想要接触那段记忆中的一些事情，想要求证。可是大段大段的史料都是空白。
真相的断层。
席缘最后放弃了，变得格外的珍惜生命。
这也是他姐姐席琳当时不解的问题。
席琳说：“小缘你历史那么好，为什么要报生物系啊。生物很难学的，出来也不好做什么工作，还不如去学考古呢。”
席缘回答：“就这样吧。或许是好胜心在作怪，生物系的分数比较高啊。”说完，笑得无害。
于是席琳只好放弃。席缘的父母则是一向不管这种事情的。
他们只会笑着说：“啊，小缘你愿意就好啊。看看我们是多么开明的父母。”
呵，席缘想，就算是自己把前世“八爷”的记忆告诉他们，他们也只会微讶的一笑，说：“哈，好酷啊小缘！”
那对在香港长大的私奔的父母！
出乎预料的合席缘的心意。
时间久了，在这样的幸福当中，席缘似乎就要忘掉去证实前世的记忆这回事。只是越发的想前世的几个人。
一个是前世的妻子，一个是前世的四哥，一个是前世的……大哥。
想他的妻子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怎样的，席缘这一世的妻子可算是倾国倾城，结果还不是离婚了，他想她的原因就是觉得奇怪，那样一个跟世俗不符合的人，不会是穿越过去的吧……
虽说这个念头不太正常，但席缘还是忍不住的去想。
有的时候跟一些对那段历史有了解的同事们说起这个想法来，他们都是惊讶的说：“对哦，这么一说真的好像！”
啊，你们都没想到么，还是我这个古代人更有现代风味，赶时髦啊！席缘撇撇嘴。
至于四哥，他是在想为什么那家伙没有重生什么的，让他好好的虐.待一番。
囚禁高墙什么的，真的让人很不能忘怀。
最后，是大哥。
他在前世的那段记忆的最后几十年里，都快忘记了那个大哥是什么样子。只想着一提起他来，八爷党就是不屑的冷笑。
——害死人啦，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貌似是小九的原话。
可是席缘版的胤禩并不怨恨他，甚至有些想着他的好。
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大哥的臂膀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至于张明德案，他相信那人肯定是无心的。
他那个忠实张扬的大哥应该不会也不屑于这种手段吧。除了对那个他恨之入骨的老二。
哎呀，席缘一想到这里又要抓头发，如果这么说的话，大哥为什么要那么恨太子呢？太子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啊？！
爷只记得那货对自己动过手脚，难不成他对大哥也……
不是吧！这也太惊悚了！
于是席缘每次到这里就赶紧打住，省得自己真的往什么不好的方向想下去。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叫什么……张京海，跟大哥有点像。
不如说很像吧，小动作一模一样。
席缘的眼神淡淡的滑过墙上的时钟，心想：我走的时候关没关电脑啊，要让自己三岁的儿子看到了《步步惊心》这种小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哦，对哦，他才三岁，不可能看得懂。
摇了摇头，席缘觉得很饿。
饿的自己都胡思乱想了。
张京海似乎是察觉到了席缘的不舒服，转过头去问：“怎么了？饿了？”
点点头，席缘一如既往的诚实：“是。”
“那没法子，你再等等吧。警察吃饭通常都比较晚。你没有什么急性胃病吧？就是一顿不吃会死人的那种。”
“你真会开玩笑。不过我有轻微的厌食症。所以我能叫个外卖吗？”
“不必，警察的工作餐很好吃的。”
撇撇嘴，席缘突然诡异一笑，说：“你不会在怀疑我会趁此搞什么把戏吧。喂喂，你真以为你拍香港警匪片呢？”
静静的盯着席缘看了三秒，张京海突然伸出手来狠狠的揉了几下席缘的头：“你小子，真像我弟弟。走！我带你出去吃！”
一愣，席缘挑眉：“你有弟弟？”
“啊，或许很久以前有吧。我弟弟可不像你弟弟一样，不出息。”
“但是你弟弟一定很倒霉，你这样的哥哥……”
本来是句玩笑话，但是张京海脸上意外的出现了悲哀的神色：“是啊，很倒霉的弟弟。我这样的哥哥，很不称职啊！”
席缘聪明的没有接下去。
警局旁边的小饭馆总是很干净，人不多也不少。
大概是因为在警局旁边的缘故？席缘想着，默默的点菜，瞥了一眼已经点好羊肉汤靠在椅子背上掏出烟盒的张京海，轻咳出声。
“别抽烟了，这个餐馆儿还算干净。而且你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上下，这么个抽法，那肺就不用要了。”
“你小子果然……好，不抽。”张京海把已经掏出来的烟塞回去，抱起胳膊，“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还真跟审犯人一样啊。请讲。”
“你弟弟他进来一个月跟你联系，有没有什么异常？”
“……”席缘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说，“没有，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那就怪了。”张京海瞥了席缘一眼，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异样，“你弟弟在我们这边没有什么案底，但是广西那边边境他好像犯了不少事儿，日本那边我们还没有交涉，不过你也知道，一个国家的□□系统如果都合法了，那肯定会出不少漏子。”
“说的对。”席缘细密的睫毛一下子遮住眼睛，“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家里人也很少有知道的。那孩子好像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上初中的时候爸妈领回来的。他很不喜欢这里，也很不喜欢姐姐，反倒就跟我比较合得来，但关系也是淡淡。我们家的教育一向很宽松，爸妈也不太管他，所以……”
“我明白了，这样也就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出具他是被收养的证明的话。”
“出具不了。这件事情我不会让爸妈知道。”席缘白皙的眼睑静静的覆在清澈的黑眸上，“你直接告诉我吧，严重到什么程度？”
“蹲班子呗。”张京海挑起眉头，“少则十年，多了，就没数了。”
蹲班子，去他本.拉.登的蹲班子。席缘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
什么监狱啦，监牢啦，囚禁啦，都统统滚蛋！
虽然知道他现在所处的社会囚犯并没有说一定会很惨，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听到。
你没有失去过自由，就不知道自由是多么的可贵。
“你很厌烦坐牢这样的事情？不过这已经是好的了，难不成你想让他被枪毙？不过说回来，事情如果再拖下去，枪毙也是早晚的事儿了。”
“草。”席缘轻轻的发出一个单音节，优雅的就好像不是在骂人，“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啊！赶紧把人抓住不就结了？”
“……”张京海瞪大了眼睛看着席缘，“你……”
“羊肉汤来了。”席缘抬头，一扫阴霾，笑得暧昧不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