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沫染她她

2、第 2 章

　　【陆】

　　我在噩梦里惊醒，心口疼痛不止，好像就快要死了。好痛，就在眼前，一切一切……如梦如幻。

　　我难得有兴致这么早起来，大哥见我数弄了黑发，前来帮我。

　　我问道：大哥，我以前是不是很美？

　　大哥有了恍惚，答：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少年，我开始以为你是女子……

　　我说：那如今，你为何又不离去？我早已失了所有。

　　他突然生气了，问我：你觉得爱只是因为你的那副皮囊么？我不稀罕。我喜欢你的倔强，我喜欢你的任性，我喜欢你的诗意，我喜欢你的痴情……你就像一个孩子，让我想宠着，永远长不大就好，我要一直疼着你。

　　我顿时语塞，心里有了感动，爱这个词汇太近了，近到无法触及。

　　后来，我只记得大哥对我说，不论我要做什么，都会给我，哪怕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我硬要去武林大会；

　　如果不是我弹了一曲《恋相思》；

　　如果我没有拿出那本他日思夜想的《天虹七式》；

　　如果我有点点相信他……

　　世上最虚无的词，不过如果。

　　【柒】

　　时间接近武林大会，我却天天没有好梦。武功在大哥的指导下已经渐渐恢复，可却总是痛彻心扉。

　　记得，那时只是两个少年，一个居心叵测，一个无知单纯。

　　若当初没有偷听师叔伯谈话，也不会去暗房，也不会见到那个让他恨了爱了一生的男人。

　　他那年方十五岁，是师父最宠的小徒儿，天资很高。师父惯着他、师兄师姐疼他，也亏他们那么呵护，不然也不会造就一个纯洁的少年，也不会造就敢爱敢恨的默芸。偷偷去了暗房，借着送饭的名义看那个师父口中的‘偷书的小崽子’。

　　那惊鸿一督，改变了他的一生。

　　“你是谁？”

　　“我叫赵延，你呢？”那男孩好似单纯地问他，脸上的笑让灿烂得让人迷恋。

　　“呵呵，就叫我默芸吧。”

　　“你是这里的弟子吧？”

　　“恩。”

　　“你真幸福，能在这学武功……不像我……什么都没有……落成这样的下场……”

　　“你……你别难过啊……”

　　“是么？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偷书，只是我想学功夫，如今倒好，你师父他们肯定把我杀了。”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我不会让师傅杀你的！”

　　“你能救我？”

　　“嗯……”

　　【捌】

　　他被关在那一年，那年里的每一天他给他送饭。

　　把师傅教他的功夫毫不吝啬地教给他，与他策划着怎么逃走……

　　那年，赵延十七岁。

　　后来，他确是逃走了。走之前，他信誓旦旦的答应他：默芸，我会回来的，我回来接你……

　　少年笑笑：快去吧，一路当心。我等你，子安。

　　赵延，字子安。

　　他的离开造成了一派的惶恐，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赵延并非一个平凡的少年，那时的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山庄，已经染上了百人的鲜血。当日偷本派秘籍被困暗房，不料逃离……还带走了本派秘籍。

　　默芸慌张了，难道子安句句是假？不，他不信！他相信赵延会回来找他。

　　他要等，他能等，他会等。

　　他相信他的子安不会骗他，于是他安慰着自己等待他。

　　他确实回来了，可没想到是在那种情况下。火光四面，到处都是尖叫，师姐师兄的尸体横尸遍野，默芸眼中有了茫然绝望。

　　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或许马上、就在马上就可以去陪伴师姐师兄了……可是，却没有预想的疼痛。刀已拿下，面前挺拔俊秀的男子，正是当日的赵子安。

　　他的臂膀那么广阔，抱住了他。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那么温暖，包容了整个世界。

　　当时，他还矮他半个头。他说：“子安，你终于回来了……你看，师兄师姐们都死了……”

　　他说：“默芸别怕，我还在。”

　　后来，他一直在想，自己一定会地狱的。为了那样一个残忍的男子，他放弃了报仇，放弃了一切。

　　【玖】

　　赵延已经二十，默芸也快满十八。转眼间，却物是人非。

　　他越发的美丽，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如脱尘仙子。赵延也愈来愈高挺了，俊朗的男儿郎，又是一方的庄主，是多少女子倾心的对象……

　　默芸记得，那晚他喝了好多，正是他第一次要他。那晚，他太温柔，温柔得让他忘记了身上的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赵延为何？绝情绝爱也不过如此了吧，冷血的武痴，却让他不得不爱。

　　他对他说爱。

　　于是，连默芸为了赵延放弃了血海深仇、放弃了尊严、放弃了所有。

　　可是，来年春天的第一桩喜酒竟是自己深爱的男人的。

　　那新娘，远不及默芸美，但也是贤惠的大家闺秀了。女子鲜红的嫁衣，灼痛了他的眼，猛地想起多年前的说话，他唯一的承诺是来世变成女子，他会娶他为妻。

　　他哭了闹了，换来一记耳光。他看着烟尘滚滚，眼中深邃了深渊。

　　他永远记得他说：连默芸，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当初只是为了逃离才识你，而后饶你一命已是仁至义尽！你当真以为我赵延爱你？我并非断袖。

　　春去春来花又生，花落花飞人不在……好一个仁至义尽！原来，我连默芸在你赵延眼里，这般不堪。

　　于是，习惯了一个人听雨，习惯了望天看鸟，习惯了弹琴作画，写自己的诗……也在那时，习惯了孤单，落自己的眼泪。

　　却总是无法习惯没有赵延的日子。耳中，只有那句“我并非断袖！”

　　【拾】

　　他突然的到来使默芸有了惊恐，他没有喝酒，所以默芸觉得奇怪，自制力这般好的人怎么会忍不住来这早该被遗忘的小阁楼。

　　后来的每个夜晚，他都会来。后来才知道，他的妻死了，难产而死。

　　他也只是一个替身罢了吧。不过，今朝有酒何不今朝醉呢？就让他体味这久来的幸福。

　　叶逢说：默芸并非没有脾气，只是他爱赵延，于是自甘堕落。一旦有一天，超越了忍耐，他可会是曾经的默芸了？

　　记得一晚，他傻傻地想要幸福，想要努力地和他一起。他问他，自己为何？

　　他曾对了他谩骂：“连默芸！你算什么，不就是被我压在身下操的烂婊子，装什么清高？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遮什么？”

　　那时，默芸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自己是那么下贱。

　　后来，赵延有了妻，纳了妾。很少来这里，留下一个被称为‘燕儿’的女子服侍他。

　　他弹了一曲，那声音悲凉婉转，像脉管破裂，血液流淌。

　　赵延问这为何曲。

　　他说，《恋相思》。

　　南国红豆，红豆相思。子安子安？你可懂得？不管你如何待我……连默芸这生只爱你一人罢了！

　　你可以侮辱我、糟蹋我、揉碾我，但是不要轻看我对你的爱……

　　【拾壹】

　　后来呢？后来呢？

　　我笑，没有后来。

　　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不开心了。叔叔坏，将给我听啊！

　　原来，我已这般苍老，都成了叔叔。

　　好，好。我应道，如今的自己淡泊了一切，给小孩子讲故事打发时间。

　　后来，赵府失了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正是从默芸师傅那拿来的那本。理所当然的，赵延怀疑了默芸。

　　“不就是一本秘籍么？不会怎么样啊。”

　　“不，你错了。赵延这人，可是武痴啊……为了武功，他可以毁灭天下，更何况一个连默芸呢！”

　　他将他逼到墙角，冷眼看他：“连默芸，秘籍在哪？”

　　“什么秘籍？”

　　“啪-----！”他的脸红了一边，留下五个粉红的指印。“你还给我装？说，你是不是想重建派了，所以把秘籍偷去！”

　　“偷？赵子安，这本是本派的东西吧，偷的人是你！”赵延没有料想到默芸会这般说话，他不知道他给他的伤害已经超越了默芸的底线。默芸再爱他，也不是代表可以任他蹂躏。

　　“你是承认了？”

　　“是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