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作穗还似两行泪》陈拾贰

9、第九章

　　“晋之哥哥。”晏如星跪在大厅，转过身看着仲孙晋之略有些发白的脸庞担心的叫道，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仲孙晋之没有理会晏如星，直径走到手捧圣旨的公公面前，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吓得那个公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请公公．．．．．宣读圣旨吧！”仲孙晋之声音略显憔悴，血丝布满双眼。

　　“咳咳，好，好。”公公点了点头，往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谦王爷，怎么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头易怒的野兽一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晏如星品德端正，相貌出众，才艺出众。深得太后欢喜。封为北朝皇后，次日迎娶！钦此！”

　　晏如星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里满是怀疑的目光。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接旨吧。”那个公公阿谀奉承的笑着看着这个未来的国母。

　　晏如星脑子里一篇空白，她似乎不能思考，只会愣愣的跪在原地，仿佛刚刚的就好似一场梦一般。“咳咳。”晏如星听见那个公公尴尬的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慌忙的朝仲孙晋之看去，只见仲孙晋之也是跪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看着远方。

　　晏如星看他脸上并无惊讶的表情，瞬间犹如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来，不禁身凉，心更凉。他是知道的！？他这几天躲着自己就因为知道她即将贵为国母！？

　　“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晏如星有些颤抖，她害怕他点头，她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

　　仲孙晋之听见晏如星的声音，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晏如星，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星儿，接旨吧。”仲孙晋之咬咬牙，硬是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

　　晏如星愣了一下，随后笑靥如花，双手放在腰间朝仲孙晋之微微福了福腰说道：“是，王爷。”

　　仲孙晋之看着她转过身去，双手高捧圣旨，嘴里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低下眼帘，将眼底的辛酸都掩盖起来。双膝有些发酸，站立起来身体有些晃，仲孙晋之不去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晏如星，一个人自顾自的走了。

　　晏如星手捧着圣旨坐在房中，出了神，昏暗的烛光落在她脸上，显得她精致的小脸更加苍白。

　　“小姐，想哭就哭吧。”秋月站在一旁，心疼的看着晏如星不哭也不笑的样子，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一样没有感情般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她有多伤心，她多希望她能哭出来，至少能让她知道她难过。

　　晏如星眼神空洞的看着秋月，脸上扯出一丝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秋月，我很开心啊。明天我就是皇后了。”

　　她低下头，“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晋之哥哥他．．．．．．．秋月。”晏如星一把抱过秋月，把自己的头贴在秋月的肚子上，不再说话。

　　秋月见状，轻轻抚过晏如星垂在身后的青丝。不知道过了多久，晏如星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秋月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她知道，哭出来就好了。

　　晏如星哭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泪痕像一条条蚯蚓般爬在她美艳的脸上。一双如星的眼眸紧紧闭着。秋月也爬在床沿边睡着了，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梦话，“小姐，不要哭啊。不要．．．．．．”

　　仲孙晋之站在门口，看着床上那个沉睡的人儿，心又剧烈痛了起来。他走到床边，大手轻轻的抚过晏如星满是泪痕的脸，眼里的心疼落了满地。

　　秋月被身边的动静吓醒了，揉着眼睛看着仲孙晋之，以为自己看错，又仔细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刚想大叫起来，就被仲孙晋之用手捂住了嘴巴。

　　仲孙晋之摇了摇头，又看了下躺着的晏如星，示意她不要吵醒晏如星。秋月点了点头，仲孙晋之这才放开手。

　　“星儿很伤心吧？”仲孙晋之坐在床沿，伸手替晏如星将被子盖好。

　　“恩，小姐很不开心。奴婢想不明白为什么您．．．．．．．．．”秋月站在仲孙晋之身后，看着他帮晏如星整理被子，心里却依旧隐藏不了埋怨。

　　“呵呵，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我还是皇家子弟。”仲孙晋之无奈地冷笑一声，似乎在嘲笑自己。

　　突然，仲孙晋之站起身来，转过身面对着秋月。

　　秋月看着仲孙晋之。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让仲孙晋之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她从未看过这样的仲孙晋之，他身上恐怖的气息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陪着星儿进宫吧。好好照顾她。我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的。”秋月吓得脸色发白，在任何人看来这句话不过是一句普通交代的话而已，但是她在谦王府待了这么多年，仲孙晋之的话的威胁之意她怎么可能听出来！？倘若自己不能好好伺候小姐，恐怕不止自己还有家人都会受牵连。

　　“知道了吗！？”仲孙晋之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秋月。

　　秋月连忙跪下，低声道：“奴婢知道！”

　　仲孙晋之这才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轻轻托了下秋月的双臂，秋月有些慌张的抬头望了仲孙晋之一眼，原本笼罩在仲孙晋之身上的挥之不见，脸上又是以往熟悉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阴森恐怖的人不曾出现一般。

　　“好了，不要让星儿知道我来过。”仲孙晋之眷恋的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晏如星，随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天上的星星的光芒渐渐地消失了，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雾有如同面纱一般将太阳的光芒掠去了一般。

　　晏如星早早得就被宫中来的人吵醒了，任由她们摆弄。一下子沐浴更衣，一下子又对镜花，除了晏如星，她们都忙得不亦乐乎。

　　“秋月。”晏如星低声朝门外唤道。

　　“小姐，怎么了？”

　　“王爷他．．．．．．．没来过吗？”晏如星眼眸里流转着期盼的光芒，让任何人看了都难以忍心欺骗她。秋月低下头，不敢直视晏如星的眼睛。

　　“没有，小姐。”

　　晏如星失望的半低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失落。“他终究是不要我了”晏如星轻轻的叹了口气。

　　秋月看着晏如星这幅模样，有些不忍。但又不敢说出真相。只好低着头退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摆脱了层层云雾的笼罩，阳光洒落在了大地上。积雪开始融化，今天，注定是一个暖洋洋的日子。大街上，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喜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是的，今天。他们心中最最敬爱的皇上要迎娶晏如星当皇后了，那个人人口中称赞的奇女子，就要当皇后了。

　　唯独只有谦王府，虽然贺喜的人络绎不断，但是却依旧缺少一种喜庆。仲孙晋之的房中，酒气熏天。仲孙晋之坐在椅子上，黑丝犹如瀑布般散落在脑后，双眼迷上了一层薄雾。

　　地上散落着许多酒坛。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大酒坛，双手捧起，也不管是否灌进口中，一味的往脸上浇去。
　　砰地一声，仲孙晋之的房门被人狠狠的踹开。仲孙晋之用力的睁着早已迷糊的双眼，想要看清来者何人，可是却依旧是徒劳。

　　“你是．．．．什么．．．．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本王的房间！来人啊．．．．将他拿下！”仲孙晋之一边撑起无力地身体，一边伸出手，将那人的衣领抓住。

　　“啊！原来是子卿！”仲孙晋之的身体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看清了来人。

　　齐回满脸严肃的看着醉醺醺的仲孙晋之，大力的甩开仲孙晋之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转身将门关起来。

　　仲孙晋之被齐回一甩，整个人躺倒在地上。齐回有些无奈地将他扶起到床上。

　　“子卿！我们来喝！喝！”仲孙晋之双手胡乱挥舞着，揪着齐回望酒坛子的方向去。

　　“晋之！今天是如星的出嫁的日子！你就不能清醒点吗！”齐回猛地一下抓住仲孙晋之大吼道。

　　仲孙晋之听到“晏如星”三个字，似乎变得有些清醒了。愣愣的看着齐回，喃喃道，“星儿出嫁。。。。。。。。哈哈哈哈，子卿别开玩笑了！星儿怎么可能出嫁！”仲孙晋之仰头大笑起来，甩开齐回，拿起酒坛又喝了起来。

　　“就算你不接受，这也是个事实！晋之！如星要出嫁了！她要嫁的人是当今皇上！”齐回坐在仲孙晋之面前，使劲的摇晃他的肩膀，希望能让他清醒一点。

　　“够了！！！”仲孙晋之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酒坛裂开了，酒如同泪一般从缝隙里缓缓流出。仲孙晋之双眼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

　　齐回见他这样，叹了一口气，“她快要出门了。你好歹也去送送她。”说罢，便大步离去了。

　　仲孙晋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涣散。他多想灌醉自己，好让他忘记那个事实。

　　晏如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额前的五彩玉帘恰到好处的垂在面前，金步摇随着头的摆动，而晃动起来。腰间系着罗缨。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明艳照人。

　　“小姐，外面的嬷嬷要准备出发了。”晏如星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跟着秋月走了出去。

　　“娘娘，可以登车了。”一个略有些年长的嬷嬷恭敬的站在晏如星面前说道。

　　晏如星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五彩鸾鸟车，眼眶有些湿润了。

　　“如星。”齐回站在晏如星的旁边唤道。

　　晏如星偏过头去，看着友人，嘴角硬是强迫自己勾起一丝笑意。随后又回头眷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谦王府。没有看见仲孙晋之，她略有些失望的转过头来。

　　“星儿！”晏如星前脚刚准备登上车，便听见后头有个熟悉的声音。她红着眼睛回过头去，看见仲孙晋之身着一身素衣负手而立在门口。“晋之哥哥。”一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