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光明之暗（gl）》半十

74、秋季狩猎

　　时值秋季，天气晴朗，正是秋猎的好日子。广袤的皇家狩猎园里响起了热闹的犬吠声。十几条猎狗分成三路，在主人的带领下撒开腿奔跑，杂乱的吠叫着，把一只惊慌的麋鹿往事先定好的地点赶。
　　伯朗士王储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身着猩红色的猎装，即使被一群同样穿着猩红色上衣的随从簇拥着，也还是特别显眼。在各式猎装中，就数猩红色的猎鹿装最抢眼，因为只有长着犄角的动物喜欢这种红黑相间的鲜艳颜色。相比之下，其他猎装的主要功能是隐蔽，基本以墨绿和灰褐为主，确实黯淡得多。
　　伯朗士正处在盛年，身材样貌也属优秀，穿上威风凛凛的猎装进行最富贵族气息的狩猎活动，自然吸引了不少贵妇来观看。当然，她们大多不敢跑到林地里来，都聚在不远处搭起的高棚上远远观看。
　　贵妇们兴致勃勃的交头接耳，谈论整狩猎场内骑在马上的每一个人的衣着与风度，当然少不了无穷无尽的八卦和小道消息。佣人们忙碌的给她们递上饮料和点心，简直就一派小嘉年华会的热闹。
　　安吉娜估计，伯朗士就是为此才特意穿一身抢眼的猎鹿服。否则以居那肯人好强的个性，哪次不猎一头狼或野猪之类凶猛的动物，都不算完成狩猎。从这个角度来说，穿套具有隐秘作用的猎服，更是经验丰富的狩猎爱好者的体现。
　　与穿得拉风的王储相比，他的未婚妻则低调得多，身穿套简洁的暗绿色猎装，只有袖口领边那工艺繁复的多层暗花，不经意的昭示这亦是一套华丽精致的服装。在随从方面也同样精简，只带了塔娅和里奥两个人。
　　再说，这次狩猎的提议，虽然是她提出的，但只是当时顾着想别的事情，随口提出来的罢了，否则她才没这个闲工夫陪伯朗士玩打猎。
　　当然，她再低调，也免不了成为那边的贵妇人们最中心的谈资。安吉娜讨厌这种表演式的高调，坐在马鞍上的她略显不悦，而旁人，则只当她在吃未婚夫太招蜂惹蝶的醋。自然，旁人的这种误会也让她不悦。

　　猎犬的吠叫声近了，甚至能看到麋鹿的犄角一闪而过。狩猎的人们兴奋起来，集中注意力等待猎物的靠近。
　　狩猎的第一只猎物，当然非王储殿下莫属。伯朗士兴致很好，早在看到犄角一闪而过的时候，他就已经抽出箭搭在猎弓上。麋鹿在猎犬的驱赶下左窜右跳，想跑出一条生路，但越收越小的包围圈留给它的唯一出路就是有弓箭守候的方向。
　　伯朗士嘴角勾起微笑，早早就拉开弓，等着猎物进入射程。他带来的两名弓箭手以搭箭上弦，以备王储殿下在狩猎期间发生的意外。
　　就在猎物快进入射程范围时，他突然放下弓箭，同时手一横，示意两名弓箭手也把弓放下来。只见他回头笑道：“今天的第一头猎物的头彩，理应留给安吉娜。”
　　说罢他下意识的瞥了站在一旁的涅朵莫妮一眼。涅朵莫妮骑在一匹青白相间的温顺的马上，由于天气渐凉的缘故，还披了件小披肩。没有带狩猎武器在身，与一身狩猎装束的安吉娜相比，倒是她更显得柔弱一些。见伯朗士投来闻讯的眼神，涅朵莫妮应道：“也对，安吉娜远道而来，第一次参加我们的秋猎活动，又是伯朗士哥哥的未婚妻，于情于理这都是极合适的做法。”
　　这番话里那一丝丝几不可闻的酸气没能逃过安吉娜敏锐的双眼，她眉毛一挑，来了兴致——似乎有些打猎以外的有趣的发现在这里呢。再看伯朗士那边，听到涅朵莫妮暗暗强调了“未婚妻”这三个字后，嘴角的笑容也僵了下来。
　　还没等安吉娜开口，同来的黑尔特公爵已马上奉承道：“王储殿下是如此的尊重女士，无疑是绅士风度的最好诠释！”
　　伯朗士显然还在在意涅朵莫妮的反应，略为尴尬的僵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欣然接受王储殿下的好意了。”安吉娜也不跟他们客气，驱马往前走了两步，扫视过她两位随从，“塔娅，你来。”
　　“是，殿下。”
　　打猎这事情，猎物的捕杀权是交给安吉娜了，但也没规定一定得她本人来猎，由她的随从完成的，也同样归到她名下。在这么多居那肯人面前，当然不能有失手，因此安吉娜毫不犹豫的选了弓箭用得最好的塔娅来执行。
　　塔娅往前两步，迅速稳住马匹张开长弓。以她的射程来说，那头麋鹿早就在射程以内了。只见她凝神聚气，拉满的长弓弯成新月的形状，箭头非常沉稳，很快就锁定了树林里时隐时现的麋鹿，随着它的移动而调整箭尖所指。
　　完美的拉弓姿势，极度专注的神情，所有人都在她的影响下不自觉的屏息静气，所有人都在等待利箭刺中猎物的瞬间。
　　然而塔娅锁定了猎物，却久久没有放箭，安吉娜疑惑的多看了她两眼：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麋鹿还在猎狗群的驱赶下跑窜着，渐渐往这边移动。塔娅自语道：“我完全锁定它了，足够发十箭的时间。”
　　离她最近的安吉娜听到了她的话，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我们又不吃它。”
　　这下安吉娜明白她的意思了，既然不吃它，又取一只惊慌失措的，毫无抵抗力的动物的性命。安吉娜嘴角泛起温和的微笑：这个善良的人，当然不想做这种倚强凌弱的事。
　　“可以。”安吉娜小声说道，“但你得证明给那些人看，你真的锁定它了。”
　　“好！那我只射断它一截犄角。”
　　塔娅松开弓来，吸一口气只拉了半弓。众人还没意识到这个举动的意义，塔娅的箭便离弦而出！只见那头麋鹿背朝天凌空翻起，整个空中姿势失去了平衡，侧翻着摔到了地面上就没再跳起来。
　　同行的人们发出小小的赞叹声，伯朗士甚至拍掌称赞：“漂亮，漂亮，干净利落。”只是他的两名弓箭手察觉出有些奇怪。
　　见到猎物被击中，训练有素的猎犬们放慢了脚步，从三个方向围过去。它们的工作是负责驱赶猎物，至于成功捕获的战利品，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们是不敢碰的。
　　“今天的狩猎，一定能交上好运。”安吉娜满意道。
　　“这简直毫无疑问，有霍尔小姐高超的箭术，今天定是大丰收。”伯朗士显然非常高兴，同行的人们也出声应和，抛出不少赞美之词。
　　“呵呵，绅士们。”安吉娜的语气是说笑式的，“霍尔小姐只是我的一名骑士，论狩猎技巧，绝对比不过在场的诸位。只是拜王储殿下的慷慨，有幸博得头彩而已。”
　　于是人们又奉承道，哦哦，这位王储妃是多么的谦虚。
　　说话间，那边又传来猎犬的高声吠叫，原本倒在地上的的麋鹿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刚从晕眩中清醒，岔开四蹄站着，晃着脑袋，头上的犄角有一根赫然少了一截。
　　众人哗然于刚刚那箭竟然没有射中！那刚才那一番赞美岂不是表错情了？
　　安吉娜淡定的说道：“伯朗士，能不能让你的猎犬散开，放那只可怜的小麋鹿回家？”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打猎，只是为了享受追逐猎物的乐趣，而它们的生命本身对我们用处不大。强大的我们面对一只如此惊慌失措又毫无反抗力的动物，既然已经成功锁定它了，何不放它一条生路。”
　　有人质问：“何以见得你那位骑士是真的锁定了，而不是射歪了？”
　　安吉娜淡淡笑着答道：“塔娅已经射断了它的犄角，这就是最好的明证。难道这位先生不认为，射断奔跑中的鹿角，比射中鹿身困难得多？”
　　发出质问的人无话可说，伯朗士发话：“安吉娜说得有道理，真正的绅士应当勇敢、光明磊落、守护孺弱。既然目的已达到，就不必滥杀生命。”
　　众人都点头称是，伯朗士拿出哨子，吹出两声长长的声响。那边的领犬人听到，把猎狗喝住，给麋鹿让出了一条道。
　　断了角的麋鹿从晕眩中醒来，发现被十几条猎犬围着，照吓得瑟瑟发抖。突然看到让出了一条路，立即撒开蹄子拼命跑入树林深处，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涅朵莫妮适时的出来调剂气氛：“按照我们的习惯，捕获第一头猎物后，要喝一杯洛可艾路酒庆祝，以增加勇气。”
　　“对，来一杯！”
　　随行的仆人赶紧端出小酒杯，满上酒，高举托盘，按顺序送到每一位穿着华丽猎服的有身份的人面前。
　　看着杯中的透明液体，安吉娜心有余悸，毕竟两天前她就是喝这酒喝到记忆中断。
　　塔娅看出她的担忧，一口喝干杯中酒，悄悄靠过去，打算把空杯子换给安吉娜。里奥也看了出安吉娜的担忧和塔娅的打算，连忙靠过去，小声对她俩说：“偷偷不喝不合礼仪，殿下可以稍稍抿一点，然后以狩猎有功当众把剩下的赏赐给塔娅。”
　　安吉娜一听觉得有道理，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然后当众说了一番称赞塔娅箭法精准的说辞，把剩下的大半杯酒赏赐给她。这样一来不仅避免了喝酒，还让人觉得这位王储妃对下属慷慨分明。
　　喝完酒，猎犬也回来了，寻猎犬叼回了安吉娜的战利品——麋鹿的一截犄角。仆人接过犄角给安吉娜过目，安吉娜看了点点头，仆人便把它交给里奥，放到装战利品的袋子里。
　　刚才猎鹿时距离比较远，并不每个人都看得清楚，因此也有人怀疑安吉娜只是在为自己的骑士箭法不准找托辞而已。现在见到真的拿了截犄角回来，才真正在心中默默赞叹刚刚那一箭。

　　安吉娜环顾周围披上秋色的山野之景，对于图尔人来说，倒是少见的异国风情：“果然不愧为居那肯帝国，皇家狩猎园广袤非凡。面对如此广阔的山野，我们却懒洋洋的待在入口处，等待猎犬把猎物赶到我们面前，实在有些浪费诸位的身手。”她提起缰绳，对伯朗士笑得有些挑衅：“倒不如深入林子里，亲自寻找猎物的踪迹，狩猎凶猛些的动物，想必乐趣会大得多？”
　　在狩猎园里被一位女士这样挑衅，伯朗士当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反问她：“秋季的树林里有狼、野猪甚至棕熊，安吉娜不怕吗？”
　　安吉娜大方的笑起来：“你还不太了解现在的图尔帝国的女人。”说罢她的坐骑踏着小碎步原地绕了个圈，做好了奔跑的准备，“有劳我们今天的领猎人——伯朗士王储了。”
　　一脸挑衅的安吉娜显得英姿勃发，配合那一身狩猎服，更显迷人，在场的人都不禁为她的魅力所折服。
　　伯朗士驱马向前，看来今天不打两头野猪回来，是不能让这位图尔的女人瞧得起的了。经过身边时，安吉娜又小声对伯朗士说道：“可惜那边的贵妇们就看不到这身威风的猎鹿装了。”
　　伯朗士脸色很不好的慢下脚步来，倒是安吉娜，放完这番不客气的话，就驱马跑到前面去了。塔娅也赶紧追上前去，并排走着时便看到安吉娜正开心的笑着。
　　“安吉娜，你把王储的气势完全比下去了。”塔娅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还不是因为有你在。”
　　这下塔娅搞不懂她什么意思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猜。”
　　“喂……”
　　其实这里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又终于能摆脱高棚上那些贵妇的目光，安吉娜的心情突然好起来。

　　伯朗士看着她俩穿着同色衣服的背影，深深觉得，这个图尔的女人，远没有想象中好应付。涅朵莫妮看到她哥哥看着安吉娜的背影出神，心中竟难受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是4k字啊……
上一章评论的三位，你们怎么都那么早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