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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八 彻夜照料,不辨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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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傍晚,兰容风遣了安泰去叫双满,然而安泰才到了院门口,便看着几个太监围在门外,于是上前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安公公,双满公公回来之后便进了房里沐浴,可是到现在还未出来,奴才们叫了几声也不敢进去,您看……”
安泰赶紧敲了门,喊道:“双满,双满,皇上叫你过去呢!”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动静。安泰顿时不安起来,推了推门就说道:“快,把门撞开。”
屋内,正堂空无一人,一旁屏风上还挂着衣服,安泰忽然觉得不妙,赶紧吩咐道:“快去告诉皇上!”等遣走了其他人安泰才取了干衣服走到屏风后面,他一看到浴盆中昏睡的双满,赶紧用衣服裹着把她从水中拉了出来。浴盆中的水早就寒凉不已,双满此刻全身冰凉,面无血色。
兰容风急急赶来,一见到双满就命人去叫太医,又叫人多准备棉被。他蹙着眉坐在床边,只见双满面色惨白,眼角还挂着泪痕。兰容风心中烦躁,为双满铺平了被子,又细细掖好被角,当他想把双满的手放进被子的时候,那个黑玉手环引起了他的注意。
兰容风忽然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稍作思索,他便喊道:“晴渊!”
晴渊身为暗卫,时刻伴随兰容风左右。此刻,他即时出现在了兰容风面前,跪地听命。兰容风凝眉吩咐道:“去查普天黑玉,醉客楼若是不肯合作就不要客气!”
之后,太医赶来看诊、开方子、熬药,兰容风就坐在堂中,未曾离开。
德正宫来人说筱妃在那儿等着皇上,安泰本想等兰容风面色好些才上去禀告,可是坐了好久都不见他舒展眉头。安泰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禀告道:“皇上,筱妃娘娘正在德正宫等您。”
兰容风只淡淡道:“叫她回去,朕不见。”
安泰左右为难,只好又开口说:“皇上,娘娘知道您在双满这儿,说是不管多晚都会等下去。”
却不料,兰容风摔了手边的茶杯,怒道:“她堂堂一个四宫妃子,竟然跟一个下人较劲,成何体统!”
安泰没料到兰容风会发这么大的火,赶紧颤颤巍巍地说道:“奴,奴才这就去劝筱妃娘娘回去。”
只是安泰才跌跌撞撞地出了门,迎面便走来了气势凌人的筱妃。
“娘,娘娘……”如今兰容风正在气头上,安泰本想拦下筱妃,可是她却径直进了屋内,安泰揣着一百八十个担心也只得跟了进去。
“臣妾叩见皇上!臣妾在德正宫等了许久都不见皇上回去,后来听说在这儿,臣妾便只好过来了。”筱妃垂首行礼,完全没注意到兰容风心情不佳。
兰容风不想无谓发火,便冷声说道:“既然见到朕了,筱妃就回去吧。”
筱妃本就是憋着怨气来的,此刻她便不加顾忌地说道:“臣妾本来还在担心皇上的身体,可是听说皇上竟然在这儿照看一个生病的太监,臣妾便不明白了,皇上到底是有多恩宠这个双满,竟然屈尊降贵地来这儿?”
兰容风眸中一冷便起身扣住筱妃的下巴,力道强劲的似乎要生生捏碎她的脸庞一般。筱妃顿时害怕恐惧,她颤抖着全身听兰容风冷冷说道:“朕对谁恩宠,无需你来操心。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逼朕将你打入冷宫,或是杀了你!”
一旁的宫女立刻跪了一地,安泰眼见事态严重也跪了下来,劝道:“皇,皇上息怒,娘娘只是担心皇上,那些话是无心说的。奴才这就领着娘娘回宫歇息!”
兰容风并没有松手,而筱妃已是惊骇到面如土色,浑身有如筛糠。她瘫软着身子,颤抖地求饶道:“皇,皇上饶命,臣,臣妾口无遮拦,冒犯了皇上,臣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臣妾这就回去面壁思过!”惊恐的泪水扑扑掉落下来,现在的筱妃已经花容失色。
兰容风这才甩手将筱妃丢到地上,面色冷然,怒气犹存。他冷冷地对筱妃警告道:“这几日都安分的待在自己宫中,若是还有下次,朕必定严惩!”筱妃瘫坐在地上叩着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爹,娘……”这时,一声呓语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兰容风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人,而是径直奔到床边。此时的双满眉头紧锁,呓语连连,额头的汗水细细密密。“双满……”虽然知道双满仍在昏睡中,但兰容风仍紧张地叫了一声,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果双满出了差池,莫正鸿和那些未知的谜团就更加难以解开了,也或许是,他独独担心双满有事。
安泰和宫女搀扶着筱妃站起来,离开的悄无声息,只不过这样一个骄傲、张扬的妃子,已经把这笔帐记在了心里。
夜色浓重,双满高烧不退,兰容风寸步不离。然而,堂堂瑞国天子彻夜守候一个太监,这样不成体统,不可理解之事很快在宫中风传开来,宫中这潭水也因为双满的到来而开始漾起层层涟漪。
安泰在门口守了一夜,眼看着天快亮了便想着劝兰容风安歇,进了门却看到兰容风竟然靠在床边睡着了。安泰不敢上前打扰,刚想关了门退出去,却听得双满突然翻了个身,而这一下,兰容风也醒了。
“渴死了……”双满舔了舔嘴便叫嚷起来。兰容风赶紧试了她额头的温度,继而舒展开眉头,吩咐道:“来人,倒茶来!”安泰闻声赶紧上前伺候。
双满退了烧,又睡饱了觉,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就爬了起来。等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忽然看到了一旁面带倦意的兰容风,眸中尽是关怀神色,面上是少有的柔和。“你怎么在这儿?”双满惊讶不已,一时嘴快就身份地位全都不顾了。
安泰赶紧接话道:“你在浴盆里昏睡过去了,病了一晚上,皇上一直在这儿照看着呢。”
双满不禁慢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神色困乏的兰容风,想起以往无数个日夜中自己孤独的身影,心中不免触动,眨了眨眼便润湿了眼眶。她赶紧下了床跪在地上,对着兰容风拜了拜,说道:“双满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除了跪拜,我想不出其他方法来感激了。”
兰容风却没料到双满的这种表现,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安泰挥了手,安泰便退了下去。清晨的阳光照进屋里,兰容风理了理衣袍,又回复到平日里的帝王姿态,他看着地上的双满,说道:“起来吧,除了跪拜,你还可以用其他方法来感激。”
双满愣愣抬头,此时的兰容风一如往常,而刚才片刻的柔情有如幻象。双满不禁问道:“什么方法?”
兰容风终于为自己一系列失常的表现找到了借口,他正视着双满存在的意义,回答道:“过几日,宫中会举办赏花会,到时文武百官都会到场,莫正鸿必定会乘此机会联系你,而你该如何做,如何说,心中应该都已明白。”
双满忽然一阵失落,随即冷静了下来,问道:“那皇上是想要他结党营私的罪证,还是意欲谋反的把柄?”
兰容风却冷冷说道:“朕要推波助澜,让他风光无限。”
双满背脊一寒,她竟然从未发现这样表面冷傲的帝王,其实心中也是阴寒的。她不禁抚上手腕的普天黑玉,梦中的情景依旧清晰,她在心中默默说道:“如果这是你必需完成的使命,那我会替你做完你要做的事,之后,我就要做回真正的双满,而不是叶双满。”双满抬头看向兰容风,笑得明朗道:“好,我一定尽我所能!”
之后,兰容风龙体安康,早朝、理政繁忙不堪,双满侍奉左右,磨墨、掌灯细致入微,只是,两人再无单独谈话,一切变得公私分明。
终于,等来了赏花会。这日,风和日丽,满园芬芳,花姿百态。下了早朝,兰容风才跨入门槛便把双满叫到身边,他遣退了其他人对双满说道:“你带着花匠即刻去一趟怀明院,把那儿的兰草都翻一遍土。”
双满听了一阵好奇,她不禁抬眼看着兰容风淡漠的脸庞,等她揣测了一番兰容风的意图,她才问道:“皇上是否要让双满去怀明院办什么事?”
兰容风不置可否,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案桌,取了一物就丢给双满,说道:“把这个埋在怀明院。”
“这,是什么?”
“存放李贺昌一万两黄金的仓库令牌。”
双满一惊,由于她当时已经昏迷,并不知道兰容风让晴渊扣下了那一万两黄金。此时,双满顿时不解道:“难道皇上想在赏花会捉拿李贺昌?”
兰容风却否认道:“正好相反,李贺昌会成为仓库的主人,而你则是要带着莫正鸿找到这块令牌,并且找到那一万两黄金。”
这一招不仅仅是借刀杀人,更是让莫正鸿和李贺昌互相残杀的计谋。只要莫正鸿怀疑了李贺昌,那么不用兰容风动手,李贺昌就会深受重创,甚至是死亡!双满握着令牌的手有些凉,她不确定地说道:“莫正鸿未必会受我的引导,只怕到时候他连我都怀疑在内。”
兰容风此时转身看向双满,冷峻中透着坚信,说道:“朕相信你的诡辩之才,或者说,朕相信你。”
这样简单的话语不禁让双满心中一暖,她抬头看向兰容风,看到他的眸中透出了信任,于是她点头道:“好,我一定做到。”
半下午的时候,文武百官陆续入宫,兰容风和太后在前,四宫妃子和朝廷官员随后,众人都沿着设定好的花/径赏花、品茶、吟诗、作对。双满在兰容风身旁伺候,她几次回头看着不远处的莫正鸿,想着如何挑个时机跟莫正鸿碰面。
未有多久,太后吩咐歇息,众人便一同去了宴厅,双满趁机找了借口出去,而莫正鸿看到双满暗示的眼神之后也紧随其后。
双满走了一段便放慢脚步等着莫正鸿,莫正鸿为了掩饰便出口喊道:“双满公公,不知可否带老夫再四处赏赏花?”
双满便恭敬答道:“莫丞相若是不累,奴才便带您四处转转。”
两人说着便假装着赏花,等渐渐到了怀明院附近,双满眼见着少了繁杂之人,便问道:“丞相大人近来可好?”
莫正鸿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继而脸色一正,说道:“老夫让你找机会联系我,为何迟迟未有动静?”
双满这会儿入了角色,笑着抬头回答道:“如今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