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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活 ...

  •   天灰蒙蒙的阴沉一片,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塌下来的感觉。
      雨滴淅淅沥沥地打落在地面,逐渐变大……似乎在告诫着人们即将有一场暴雨来临。
      轰地一声,一道闪电伴随着响雷毫无不留情地劈在了那一个褪色的墓碑上……
      棺木里,朽烂的他似乎是听到了那来自远方的呼唤。干枯的手指笨拙地抖动,睁开了毫无生气的双眼。
      “青——儿——”
      不知是许久未曾开口,忘记了怎样说话,还是口中的粘着感使他难以发声。那两个音模模糊糊地从他的喉间发出。
      他爬了出来,离开了那个困了他几个世纪的墓冢,再一次接触到了世界。只是,现在的世界,并不是当时他的那个世界了。
      他死气沉沉的灰色瞳孔开始有了变化,看着自己身上腐烂的官服,他开始记起了那些尘封已久的点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属于自己的墓碑——骠骑大将军徐慕岑之墓。

      ********************

      难得的假期,难得的旅游。正当我们对这一次的古镇之游充满期待时,当地却流传出了“僵尸”一说。
      “女王,你说是不是真的啊?他们说的僵尸,会不会真的存在啊?”露天咖啡馆,木木用疑惑的神情问着我。
      我举起咖啡杯淡淡地抿了一口,苦涩的香味在口中整个蔓延开来:“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木木整个人沮丧了起来:“哎,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来旅游,竟然碰到这么恐怖的事情!诶?女王你去哪?”
      当木木还在抱怨的时候,我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回头看向还没回过神的他,说:“去找你口中的僵尸。”
      我叫蒋熙,官方年龄20岁,从事着一项神秘却又枯燥乏味的工作。刚才坐在那里的抱怨男叫木木,我的助手。别看他这白痴样,其实已经22岁了,未婚单身,有意者可以联系他。

      离开了咖啡馆,我们来到了传闻中僵尸出没的地方。听那些当地人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个个都见到了僵尸吃人不吐骨头一样。而我的眼睛却只看到了一座空坟和一派荒凉。
      “这就是僵尸的老巢?”很显然,木木的好奇心已经发挥了作用。他饶有兴致地绕着空坟走了几个来回,然后蹲在墓碑前,念起了那上面的名号:“骠骑大将军,徐慕岑?哇塞,还是个古代大官呢?”
      骠骑大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相当于全军的总司令啊。这么大的官死后的坟墓竟然这么简陋?这点很令人费解啊……
      正当我倒退着走路,想要更清楚观察这个坟墓与四周围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眼见就要摔下去的时候……
      “没事吧?”一双手有力地扶住了我。
      “谢谢。”我回头看去,是一个人高马大、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子。只是不寻常的是,在这个热到不行的三伏天,为什么会有人穿着长袖长裤,体温却比冰块还要冰?
      “小姐,怎么了?”也许是我的目不转睛让他觉得些许的不舒服,他尴尬地笑说:“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女王?”大概是木木很不解看着我被一个陌生男人半抱着还一动不动的,叫了我一声。我拉了拉有些褶皱的T恤说道:“我刚刚差点摔倒,是这位先生扶住了我。”
      “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好,我叫木木,木头的木。”木木伸出了左手,自我介绍了起来。木头啊木头,我看他就是块木头,朽木不可雕也。
      “你好……我是于小山。”于小山笑着露出了他的虎牙,伸出右手迎上了木木的左手。他转而看向我,又是一个微笑。
      “蒋熙。”我用轻微的颔首代替了握手,然后是我们的相视一笑。
      “你也是来这里看僵尸的么?”木木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神秘地问于小山。
      “僵尸?”于小山惊讶地重复着木木的话:“僵尸什么的我是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里的风景很美,作为摄影爱好者可不能错过。”这时我才发现于小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名牌的数码单反相机。看样子,于小山应该也不是本地人了。
      “这墓不错啊!”当于小山看到那个空坟的时候,立马拿起他的相机横拍竖拍的:“很有历史感和沧桑感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木和于小山两人已经开始研究起那个奇怪的空坟了。我独自走进附近的枯树林里,观察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刚刚那个大将军的坟墓,的确很古怪。坟上不长草,还微微渗水,的确是尸变的征兆。况且这一带的土地又呈现出如此荒凉瓦砾的情景,恐怕就是所谓的“飞沙地”。(飞沙地:土壤土质酸碱度极不平衡,不适合有机物生长之地)不过从坟墓四周泥土的松软度来看,这个僵尸应该尸变还没多久。只是为什么这个僵尸只对年轻的女孩子下手呢?这个镇上最近被僵尸袭击的女孩子的数量已经不下5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女王?女王?”我听到木木的声音,于是走出了枯树林。
      “原来你去那里玩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木木身旁的于小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一个。
      “木头,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好玩不好玩了。”木头是我对他的称呼,一个很符合、很贴切形象的名字,就像他叫我“女王”一样。不过我想他叫我“老板”应该更为适合。
      虽然这天一无所获,可并没有减少我们游玩的兴致。晚上,我和木木接连去了几个这个镇出名的旅游景点。虽然没有碰到僵尸但是却碰到了于小山。不知道为什么,几次的接触下来,木木俨然和人家有了一副好哥们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发现于小山所住的旅馆和我们的相距不远,木木现在几乎和他“形影不离”,我看就差没睡在一起了。
      我们也曾多次去过那个空坟,但是都没有什么大线索。
      “对了女王!我们回去准备准备吧,等下于小山要请我们吃大餐呢!”就在这天我和木木再一次抱着希望去空坟看有没有新发现的时候,我还在努力研究这墓碑的年代,他就拉着我摆出一副准备回旅馆的样子。
      “大餐?于小山?为什么?”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请两个陌生人吃饭?值得怀疑。
      “你没发现么?那个于小山跟你是同乡啊!看样子人家家里也是有几个钱的,看样子他对你也是有点意思的,如果就这样嫁入豪门不是挺好的么?那样我的工资也能翻倍长了……”看着木木一个人在那里想入非非的样子,我的确是想快点离开了,不过不是离开这空坟,而是离开他。

      晚饭时间,我并没有去赴于小山的宴,而是让木木一个人去了,自己则是在旅馆附近的中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
      “蒋小姐!”不知何时,于小山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于先生?”对于他的到来,我的确有些小小的吃惊:“怎么?有什么事么?”
      “我请你吃晚餐,为什么不来呢?”他这样的开门见山,让我觉得他跟木木还真是一类人,怪不得谈得来。
      “所谓无恩不受禄,况且,吃人家的始终嘴软。”左手拿起水杯,还未碰到嘴唇,手腕便被他的手有力地握住。那个力道很足,我想如果他再大力一些的话都能把我的手捏断了。这一次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一双手,无比冰冷。手掌以及指关节处的茧很多,这一双手,不像是摄影师拿相机的手,而更像是……
      “蒋小姐!”他再一次开口了,这时手上的力量却减弱了许多。他松开了我的手,整个人失落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开始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在乎我没有去赴约?对于我这样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你相信么?”他的声音跟他的头一样低。
      “相信?相信什么?”我揉着被他弄疼了的手腕,笑着问道。
      “相信命运,相信缘分,相信一见钟情。”我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但是事实告诉我,眼前这个男人的确很不一般。
      “我希望你能想起来,我希望你能想起来……”他一个人小声念叨着同一句话。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相信,此刻他的眼睛里肯定毫无生气,就像一具死尸般。
      “对不起于先生,我想我要走了。”他并没有追上来,仍然独自坐在那里像中了蛊一样。

      回到旅馆,我发现隔壁房的木木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了。
      “哇塞!进来不敲门的啊!?”看到我冷不丁地进房后,木木立马把被子拉的高高的示意我他没有穿上衣。
      “那你领工资的时候也不会给我打欠条啊。”我顺势坐在了他的床边,视线却停留在了他枕边的单反相机上。
      “这……”我指了指单反相机的位置:“不是于小山的么?”
      “是啊。”木木拿起相机,暗暗自爽地说:“我问于小山借来玩的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大方死了!”他好像是在翻相机里的照片看,我二话不说,一把抢了过来。
      是他和于小山在空坟前的合照……还不止一张……我一下又一下地按着相机的按键,而木木则在一旁开始问我于小山是不是来找我什么的。
      在看了十几张照片后,我开始发现于小山的每张照片几乎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跟一旁表情丰富的木木截然不同。而仔细看他的脸色和肤色,不像是一般人的那种白里透红,而是……而是没有光泽、没有亮度的死白。
      “哎呀,不早了啦,女王我要睡了!”木木再一次从我手里抢走了那个本是于小山的相机,立马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我若有所思着些什么,回自己房间之前顺手偷偷关了木木房间里的空调。
      刚睡下,我就做了个噩梦。我梦到于小山穿着寿衣从空坟里爬了出来,一路来到了我们所住的旅馆。他朝着我的房间来了,一步一步,那个样子格外的渗人。他进了房间,看着床上熟睡的我。而当月光再次打亮他的脸时,那脸分明就是木木……
      我想我对这次的僵尸事件已经有了那么些个头绪了,只是,为什么是我?

      “青儿……”
      “青儿……”
      午夜,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伴随着有节奏的咚咚声,好像是拿什么东西撞在墙上的声音。
      是木木么?发现我偷偷关了他房间的空调所以跑来吓我?不过他这么贪睡的人应该不会,况且他也没那个胆子和脑子会想到半夜不睡觉来吓我。
      咚咚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按下床边电灯的按钮却没有反应。停电了?这么巧?可是那怪声依旧不停,于是我壮了壮胆,把手机当做手电筒用,轻声拧开了自己的房门。
      门外漆黑一片,走廊没有任何的异样。
      奇怪,那声音是怎么来的呢?刚刚明明还听得那么清楚!到了我房门口似乎就停了下来,声音在宁静的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咦,女王,你半夜不睡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走廊干嘛?”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回头却看见木木睡眼婆娑,一脸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样子:“女王你是不是梦游呢?”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很奇怪的声音?咚咚咚的……”我用手比了个敲击状,一脸认真地问着木木。
      “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他打了个哈欠,直走向了厕所,说:“不跟你这个梦游的人多说了,我要去尿尿了。”
      这家伙,一副不关我什么事的打酱油样,看来真的是不见到僵尸不掉泪啊!
      耳后一阵寒气逼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立马回房间了。我相信刚刚那个怪声肯定不是我的幻觉,它肯定还会再来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每一个午夜,我都能很清楚的听到咚咚的怪声。而且这声音是一晚比一晚响、一晚比一晚近。我反复追问了木木很多遍,他也都说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哇,熊猫从动物园跑出来了啊!”午饭时间,木木看到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我不禁狂笑起来。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思考着。
      “女王,到底怎么了啊?这几天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木木终于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了,于是收起了笑脸一本正经地问着我:“真是的,大家最近都怎么了啊?于小山这样,连女王你也这样。”
      “于小山?”我轻嘟囔着于小山的名字:“他怎么了?”
      “这几天他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我都找不到他,本来还想叫他和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呢……”还没等木木讲完我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因为我似乎找到了点头绪。
      对了,今天是中秋节,农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今晚,必出大事……
      晚饭时间我回到了旅馆,看到木木一个人在旅馆大厅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木头,怎么啦?来,吃月饼。”我把手上拎着的一盒月饼丢了过去:“吃完了我们去附近那所寺庙拜拜。”木木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于是带着月饼乖乖地回了房间。这小子,在大厅不会就是为了等我回来吧。
      他咬了口月饼,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走向了阳台:“女王……”
      “嗯?”我应了一声,手却握着鼠标在显示屏上移动着,试图寻找我所要的答案。
      “我有点担心于小山……”他双臂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抬头仰望着深蓝色的天空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个人在外地过中秋节肯定很孤单吧……”
      看样子啊,这木头是爱心泛滥了,竟然开始担心起于小山这个大男人了。不过也对,木木和于小山一样,独自常年在外打拼着,总是很少时间回去看他父母亲,也可以说他两有那么些个共同点吧。我一个满意的笑容,合上了笔记本,对着阳台上木木的背影说道:“好了,我找到我要的东西了。木头你吃完没?我们去寺庙烧柱香去。”
      “女王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你每年的中秋节都要去寺庙拜拜啊?真的很奇怪……难道你以前是尼姑么?所以每到中秋节你就要回去祭奠祭奠?”路上木木用难以理解的口吻问着我,搞的我好像以前真的是峨眉山当家一样的。我鄙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木木:“你丫懂什么?我只是想给一个朋友上柱香,她是在八月十五过世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木木立马用食指和拇指做了个把嘴巴上的拉链拉上的动作:“女王对不起……”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一个穿着藏灰色僧袍的师父正要关上寺庙的大门。看到我们似乎是想要进去便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说:“不好意思施主,本寺要闭门了。”
      “哦,大师,我只是想进去烧柱香给我过世的朋友,还有请大师帮我把这个开下光……”说罢,我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了盒墨斗线。
      当师父看到墨斗线时脸色都变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上微微露出了点难色说:“那施主你快快请进吧……”看来,这师父是愿意帮忙了,想必他也是希望那僵尸事件早日解决以定民心吧。
      木木和我站在香火炉前每人拿着柱香,我的说话声很轻,几乎都要比周围的风声都轻了:“浮兮,今天晚上还是祝我好运吧……”
      “施主,住持有请……”
      我明白地点了点头,对木木说:“木头,外面等我。”
      夏夜的风吹乱了我的发丝却没有吹散我的思绪。于小山,我们今晚终于又要重新见面了,只是我想,今日一面应该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此僵尸现既能隐藏气味又能来去自如,加上近日天干物燥已有好些日子没有下雨了,对于本镇来说实在是怪事一桩。老衲认为这僵尸恐怕即将成魔成怪,再放任下去必定会成为传说中的旱魃……施主请务必要将此怪消灭……”住持语重心长地把已开好光的墨斗线交给了我,好像全人类的生死都是由我在掌控一般。我艰难地朝干涩的喉咙里吞了口唾沫,拿起墨斗线正准备离开,身后住持的声音却再一次响了起来:“女施主,心中那份怨就放弃吧,莫非百年的日夜还是没有让你清醒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住持不说话了,安静地打着坐。
      怨?我的心中有怨?脸上不由地呈现出一个讽刺的笑,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便走了。这位住持果然是个高人,似乎看出了我点什么……蒋熙,原来你的心中竟有怨?
      离开寺庙后,我吩咐木木晚上呆在自己的房间千万不要出来。他问我为什么,我说除非你想让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午夜12点,我准备好了一切。万事俱备,只差那家伙来了……
      咚咚咚……
      来了。我拿着墨斗线躲在门口,只等着它的到来……
      “女王?女王……是你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隔壁响起了该死的开门声。这个木头!叫他别出来了,这不是摆明了找死的么!我立马开了房门探出头,在走廊上四处寻找木木的身影:“木头?混蛋在哪呢?”
      “青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了,不是木木的声音。青儿……好耳熟的名字……转过身来,却看到木木眼神呆滞、脸色发白。
      “木头!”我大喊一声,他便立刻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是失踪数日的于小山。果然,同我想的一模一样!
      “青儿……”他嘴里依旧喊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向我一步步逼进。
      青儿,他在叫我。我不由得低头发出一个嗤笑,等我再次抬头时,手上已多了一面镜子直照向他。僵尸怕镜子,此时的镜子对于他来说就像团刺眼的火把一样。就在他因镜子的光芒而受不了时,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墨斗线迅速缠在了他身上,墨斗线就像是立马有了生命般在他身体上存活了下来,渗透进了衣服里灼烈燃烧着他每一寸肌肤……
      “于小山……”刚说出口却觉得这个称呼很不妥当,于是我立马改口纠正道:“哦不,应该是徐大将军,堂堂的骠骑大将军——徐慕岑。”徐慕岑用他那大而无神的双眼看着我,像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一般:“青儿,你终于记得我了?”他那表情虽然痛苦,但是似乎我喊出他的本名让他喜出望外。
      “对不起,我是蒋熙。”语毕,只见徐慕岑身上的墨斗线好似飞灰般燃尽飘散在了地上。果然如大师所言,这家伙快成魔了……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么?轮回,真的让你彻底把我忘了么?我找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找到了你啊!”他说的有气无力,在我眼里,他不像僵尸,更像是为情而死的痴情鬼。他的手笔直地伸过来,似乎是想触碰我。僵硬,怎么回事?白天的他就算在阳光下仍能自由活动,和常人拥有着同样的柔软度,可为什么一到夜晚,他便回复到了僵尸的模样?
      “青儿,你知道么,我这一次的复活就是为了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听到徐慕岑的这话,我开始替他感到悲哀。是为了寻找轮回转世的情人么?可惜啊,他认错人了,我不是他的青儿,也不会成为他的青儿。
      “大将军,这个世界不欢迎你,也容不下你。请你还是回到你的地底下继续长眠吧。”我转过身去,微微回头:“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魄主宰人身,而你现在魂早离体,已经沦为恶鬼僵尸了……这里留不得你。”
      他的手突然很有力地紧抓着我的肩,幽长的指甲渐渐嵌入了我的肩。好痛!我已经能感觉到血微微地渗出。尽管如此,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是你的青儿,大将军。如若我没算错的话,无意外,你的青儿此时应该作为陪葬嫔妃伴随在某王左右,而魂魄早已香消玉殒。她没你那么幸运,葬在那么个地方能吸收日月精华从而尸变,变成僵尸,在百年后的今朝还能再度‘复活’……”
      徐慕岑没有说只言片语,只是看着我,在他那毫无生气的瞳孔中,我隐约看到了一抹绿光……
      “你骗我!你骗我的!青儿说好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的!她又怎会留我一人在世呢?”他似乎是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走廊:“我一定会找到!找到青儿转世的那个女子!”他的眼神是愤怒,是摧毁:“你和那个昏君一样想拆散我和青儿!是不是!?你又怎么明白我和青儿之间的爱?”他的这番话让我明白了,人又怎能与僵尸沟通呢?
      此刻的徐慕岑早已失去了理性,他那嗜血的獠牙似乎已经将我定为了下一个目标。莫非真要了我的命他才愿意善罢甘休么僵尸果然还是无法存在于人间的么?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斗果然是无法避免的么?
      在他的獠牙向我迎来,那双有力的手死抓着我不放,让我无法动弹的时候,他犹豫了……
      “青儿……”
      我趁着他没有防备,立马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他的额头上画了道符压制他的魔性。我明显看到他的獠牙与指甲都渐渐变回了原先正常的样子。而徐慕岑也突然有所领悟般地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说:“我心已死,但自从见到你后,它却似乎苏醒了。蒋小姐,你的身上有太多青儿的影子,太像了……那气息……那感觉……”他突然笑了,脸上僵硬的肌肉勉强着:“但我坚信,蒋小姐,你一定就是我的青儿!”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慕岑,走吧。”我淡淡然说道,也许这是消失了的青儿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吧。徐慕岑松开了手,渐渐消失在了走廊昏暗的灯光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却有了丝许的惆怅。
      “啊,好痛啊,诶?我怎么在这?”刚晕倒在地的木木突然醒来了,看到我站在他面前不由疑惑地问:“女王是不是你刚刚在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又梦游么?”
      “梦游的是你才对。”看到木木手上的血痕,我想刚刚他应该是不小心撞见了徐慕岑而受伤的吧:“记得用糯米敷你的手,不然小心变成僵尸。”
      “手?糯米?僵尸?”很显然木木没有听懂我的话,不过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条溃烂的伤痕:“诶???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啊?”
      我回到房间,掀开了刚刚被徐慕岑弄坏的肩处睡衣,血已经快干了,而肩膀的肌肤却光滑无暇、完全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我冷笑着用手擦去了血迹。原来,我和他是一样的么?
      第二天白天,我们去空坟的时候,发现原本十分牢固的墓碑竟然倒了下来。在那下面,我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小本,上面讲述的是骠骑大将军徐慕岑的事迹。18岁立功,23岁身亡。纵然那么多丰功伟业也比不上一个女子,那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妃——司徒青儿。他很不幸地爱上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后来又失利打了败仗,皇帝知道后一怒之下秘赐毒药,让他曝尸荒野。好心的村民因心中仍敬爱这位骠骑大将军,便偷偷安葬了他。后来深宫中的青儿得知徐将军已死,便也以三尺白绫随心爱之人而去。可能是他的怨气太重,自始至终没有发现,青儿其实一直在他身边。
      不经意想起来,昨晚徐慕岑离开的时候,他身边那抹淡淡的青影,像是一个女子般朝我点头微笑,也许是在谢谢我对徐将军的那番谎言吧,才使得他能安心离去。这样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跨越了一切的爱情,怎能不让人感伤?
      “我心已死,但自从见到你后,它却似乎苏醒了。”徐慕岑的那一句话再次在脑中浮现。僵尸的心?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呢?
      “女王啊,你说那个于小山,哦不!徐慕岑他会去哪呢?”在往返我们原本城市的火车上,木木好奇地问我。
      “你问我?”我装出惊讶的样子:“你不是跟他很熟么,打个电话问问他不就好了?”自从那晚后,于小山或是徐慕岑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而镇上被僵尸袭击的女孩子也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危险,想必是徐慕岑找青儿时留下的杰作。
      “那女王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于小山就是那个僵尸啦?”这回这个木头总算问了个正常的问题。
      “是啊,难道你没发现于小山这个名字就是徐慕岑三个字里提出来的么?”听我这样一说,木木便在手上写来划去的:“真的是诶!”看这木头这样子,估计我不提醒他,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发现吧:“而且啊,你见过哪个正常人虎牙长那么上的啊,都快没牙龈了。那分明就是没办法完全隐藏的獠牙啊。”木木在旁边不知是高兴还是后怕,高兴这辈子和僵尸做了几天朋友?还是后怕如果那个时候,徐慕岑一个不高兴把他咬了该怎么办?
      头轻倚在玻璃窗上,那熟悉的冰冷感让我做不出任何表情。车窗外,霓虹在黑暗中独领风骚,那景,美得让人沉醉。
      僵尸集天地怨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屏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用众生鲜血宣泄无尽的孤寂。只是,此时没有了怨气的徐慕岑,夜晚还会继续以僵尸的形态示人么?他还会再次地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那一生最爱的那个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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