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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錡上锦 终篇 ...

  •   锜上锦

      白山黑水悲旧梦,卢沟铁索醒狮魂。
      哀鸿更存凌云志,烽火岂为裂锦声?
      儒冠换做金束甲,黛笔搁上兰锜东。
      仗义何止屠狗辈,浴血铮骨写豪情!

      六月的鸡鸣山,草长莺飞、野花遍地,郁郁葱葱的山林里,穿插往来着无数穿着灰军装的年轻人,笑闹声、厮打声不断传来,映衬着整座鸡鸣山更加的生机勃勃!
      云锦站在一处矮坡上,望着下面空地里被时志强操练的叫苦连天的小子们,不仅微微笑弯了嘴角!
      自从接受了八路军的整编后,时志强作为本团的一营长,忙的上下乱窜不可开交!老实说,他的到来,确实是为这座大山以及这些大山的子弟们带来了很多崭新的东西,他的思想、他的战术都仿佛是一股股新鲜的、滚烫的血液注入到了这座伤痕累累、举步维艰的大山里!但是,很显然的,还是有很多兄弟并不吃他的那一套!
      听着下面那些家伙不服气的牢骚声,云锦正在考虑着,要不要下去帮着志强压一压场面,身后却传来儿子的呼喊声:“妈妈,妈妈……”
      转过身来,正迎上小宝飞扑过来的小身子!
      “妈妈,你看,六子叔给我编的草蚂蚱!”小宝得意的向妈妈炫耀着他的宝贝,“我要把这个送给妹妹!上次我抓的蚂蚱不给她玩,她哭了好长时间呢,其实,我不是舍不得给她,是玉儿婶婶说的,妹妹太小,不能玩真的蚂蚱……”
      小宝还在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他跟妹妹的故事,陪在他身后的小六子已经走了过来:“嫂子,又在看这帮小子们操练呢?”
      “嗯,”云锦点点头,“小丫儿刚睡着了,玉儿帮我看着呢,我就出来转转!”
      走近了,小六子也听见了底下几个不着调的小子的叫嚣声,不仅竖了眉头:“这帮孙子,真是欠练!志强就是好脾气,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还说要做什么思想工作,我看纯粹狗屁!还是我哥那套管用!谁不服气练他一顿!揍趴下了保证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小六子说着话,就见云锦神色一敛,嘴角微微的笑意倏忽间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悔得恨不得当场甩自己一嘴巴!瞧我这不会说话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不是吗!”云锦望着不远处的木屋略有些失神,喃喃自语般道,“有他在的话,我哪还用这么辛苦?”
      “嫂子……”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自螺河乡回来也快半年的时间了,可别说是云锦,就是他们几个也都是至今还无法释怀!

      小六子看着山坡下那一排小木屋,至今还有些恍然若梦!
      那里有一扇门是他永远不想推开,却又忍不住一次次的推开的!那里有一个人是他永远不想看见,却又忍不住一次次的去见的!
      似乎,不走进去,不看见他,他就能当这一切从不曾发生,但是,却总要走进去,看上一眼,知道他还躺在那里睡得安然,他方才能安稳下心,继续一天的忙碌!
      是的!水淹七军的计策成功了!
      当汹涌而出的山泉漫出齐山,冲入河坝,漫过螺河河床之时,沈鸿鸣外面的那一团兵马,以逸待劳,轻松扫荡了在洪水中残存的日寇,提前解了他们的齐山之围!
      而时志飞,当那枚炮弹落下时,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被轰的尸骨不存时,他的那匹大黑马却突然自己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一块血红的布片!
      时志飞活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炸死了的时候,在云锦已经哭得几近癫狂的时候,他却活了下来!炮弹落下时,他翻身滚落了悬崖!
      崖下的山涧本来是枯竭的,却因为第一次炮弹的震动已经是泉水涌动。等时志飞跌落下去之时,正好落入了那汹涌的泉眼之中。
      可惜,等大黑马带着众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不省人事!
      腰上的伤口虽然严重,本不致命,但是,坠落后又在泉底磕伤了脑袋!虽然有泉水的浮力阻隔,总算是留下条命来,但是,即便是经过了沈鸿鸣请来的美国专家的确诊,对于他的昏迷不醒也已经是无计可施!
      当时,沈鸿鸣是求云锦和他一起离开的!沈夫人到底没有坚持到围困解除!能够见到沈鸿鸣最后一面,她对云锦已经是感激不尽!所以,她对沈鸿鸣的最后的要求就是,照看好她的女儿!如果云锦愿意,恳求云锦跟他一起照顾好她的女儿。
      这是一位聪明的母亲为自己的女儿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如果注定了孩子将来会有一个后妈,那么她宁愿她是云锦,甚至会庆幸她是云锦——谁能想到,曾经是她最为痛恨的一个女人,最后却成了她最为信赖、最为依仗的人!
      所以,即便是为了两个孩子,沈鸿鸣在对云锦提出邀请的时候也是报了十二分的诚意、十二分的希望的!甚至连昏迷不醒的时志飞,他都替他安排好了去向!
      “云锦,只要你点头,我马上把他送到重庆最好的医院里去,给他请最好的医生和看护!”
      “他们能把他治好吗?”云锦满怀希冀的问。
      沈鸿鸣轻轻摇摇头,眼看着云锦眼里的光彩重新覆灭。
      “云锦,他……他不可能醒了!他的大脑受到重创,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叫做植物人。就是他会呈现出一种植物的状态,他……”
      “那就不用了,”云锦打断了沈鸿鸣的话,“他哪儿也不去!我也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他!他睡够了就会醒了!”
      “云锦,你别那么固执!美国的罗林博士是脑外伤的专家,他已经说了……”
      “你不用劝我了,我也不想听那个什么专家的话。他一个蓝眼睛的外国人,哪懂得咱们中国人的脑袋?什么植物人、植物状态的我不明白,我就知道他还会咳嗽、会打哈欠,那他就是没睡醒!不管他还要睡多久,我都陪着他!”
      沈鸿鸣对云锦的固执完全无计可施!对于小宝和女儿他根本无力照顾,想要送去国外,也实在没有信任的人可以托付!小宝尚且好说,对于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他看看紧张的盯着妹妹,生怕被别人抱走的儿子,他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云锦开口:“你走吧,两个孩子都给我留下就行!只要有我一口饭,哪一个我也不会让他饿着了!”
      就这样,沈鸿鸣无奈的跟随着四十五军南下抗战。而鸡鸣山,在时志强和张伟的大力撮合下,很快的接受了八路军的整编!
      整编后,鸡鸣山的土匪变成了八路军的独立团。当初因为张伟跟他们接触最多,整编工作又是张伟从中牵线搭桥,所以,干脆派张伟过来,担任整编后的政委一职。独立团下辖两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分别由时志强、小六子和罗胡子担任营长。在团长的人员问题上,上面也是存在争议的:如果时志飞没出问题,担任团长本是顺利成章的事情。云锦作为团长夫人,有没有实权都好交代!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云锦的身份和职务就变得关键起来!最后为了安抚时志强以及山上的大小头领,上面最终还是决定任命云锦担任独立团团长——这样大概张伟的工作开展起来也会更加方便一些。
      谁知,云锦竟然一口回绝了对她的任命,自请为副团长!并且要求团长必须由时志飞担任,否则鸡鸣山绝不接受整编!
      任命一个活死人担任团长,这本来是上面无法接受的一个要求。但是,云锦以及手下,包括时志强等人的态度都很坚决,最后,连张伟都出面帮忙说话。上级也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反正独立团本来就是独立于编外的特殊编制,那么团长的情况特殊一点也未尝不可。
      现在,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似乎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但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无法触及的禁地。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玉儿……”云锦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感激。
      他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气恼:“嫂子,你怎么这么说……”
      “行啦,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云锦微微一笑,低头拉起儿子的手,“小宝,我们走!回去看妹妹去!看懒叔叔去……”
      “妈妈,妹妹睡醒了吗?”
      “没有呢,不过你回去她就快醒了!你就可以跟她玩儿了。”
      “那懒叔叔呢!他睡醒了吗?我什么时候能跟他玩儿?”
      “他啊!他可懒了!他还没睡够呢!等他睡够了他就会醒了!我告诉你哦,这个懒叔叔可有本事了,他会骑马,会爬山,等他醒了,他跑的比山里的小鹿还快呢!”
      “那他能撵得上黑子吗?黑子跑的最快了!六子叔还有强叔的马都追不上它!”
      “他啊,他虽然撵不上黑子,可黑子最听他的话了,只要他吹一声口哨,黑子就会乖乖的到他身边去,跑的再远也会回来!”
      “真的吗?我不信!上次强叔想帮黑子洗澡,黑子都把强叔掀到河里去啦!他能比强叔还厉害吗?”
      “当然啦,傻儿子,你强叔的功夫很多都是他教的呢,你要是不信啊,你就去问强叔,看看妈妈有没有骗你!”
      “可他什么时候能醒啊?他怎么一直睡一直睡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起来跟我玩儿?”
      “傻孩子!他最喜欢你了!你别看他有时候对你凶巴巴的,那都是他逗你玩儿呢!他以前就跟我说过,等找到你了,咱们一家三口就永远不分开了!”
      “嗯,永远不分开,就算他这么懒,我也不嫌弃他!好吧,妈妈,那我等着他吧,等他睡醒了好陪我玩儿!”
      “好,好儿子,你陪着妈妈,陪着妈妈一起等着他,等着他睡够了,他就会醒过来了-……”
      母子俩牵着手已经走远了,话语声却随风飘了回来!
      小六子站在云锦方才站着的地方,看着听着,突然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錡上锦 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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