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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黄昏独倚阑 ...

  •   阮郎归
      李煜呈郑王十二弟

      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
      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留连光景惜朱颜,黄昏独倚阑。

      短短两天时间内,文州城突然多了几十家住户,原本十户九空的街道热闹了起来!沈乡长亲自出面,户籍文书很快交到各家各户手里,吃穿用度更是一应俱全,老幼妇孺全在算计之内,四邻乡里,口口相传,再也没有鸡鸣山的草寇,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山下的消息不断传回山上,云锦望着冷清的鸡鸣山寥落之余也颇感安慰!
      时志飞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拉扯着留在山上的几个孤家寡人,不是赌钱喝酒就是比武摔跤!两天下来,醉生梦死的,胡茬长了半寸,眼神却越加炯炯!看山看水看人,都是死盯了的瞧,目光灼灼的仿佛要瞪出个坑来!
      云锦知他心里难受,但见他白日里几个兄弟吆喝胡闹着也不得机会,入夜了,便想去寻他出来走走,谁知才要出门,他却自己寻上门来!
      敲开门,也不说话,拉了她的手就出门。门口立着他的大黑马,月光下,黑段子一样的皮毛溜光水滑!
      不等她问,双手一抓她的侧腰,将她抱上马背,自己跟着纵身上马。一抖缰绳,大黑马没入夜色丛林!
      云锦打量四下路径,心下茫然:“这是下山的路吗?你带我去哪里?”
      时志飞咬了牙一声不响,只是揽着她的手臂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胸膛,再不松开!
      山路减缓,已经下到半山腰下,云锦见他不答,早就不问!只是放心的将身子倚在他怀里,若是如此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她自然甘之若饴!
      原以为他只是因为心里郁结,带着她出来转转,谁知纵马跑到山口,突然就勒缰下马!云锦才要开口问他,他却伸手一指:静逸的小径上,一只马车正在安静而急速的驶来!
      云锦不知他所欲何为,正在奇怪,马车已近在眼前,却见时志飞左臂一扬,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炸响,拉车的马匹回应他一声低鸣,竟然打着响鼻停住了脚步!
      马车尚未停稳,车上的马车夫已经振身跃起,半空中已经拔出了腰上的手枪,却被时志飞的鞭子突袭,啪的一声甩在他的手背上!
      枪械离手,那人已经落下,手腕一抖,不退反进,拳脚生风的冲着时志飞攻了过来!
      时志飞冷哼一声跃步迎上!
      两个人无声无息的战在一起,云锦看的心惊胆战!却只能与树影隐约处看见两条往来倏忽的人影,只听得见拳脚相触时的一声声嘭嘭的闷响!——奇怪的是,不仅时志飞一声不出,那个人连同那辆马车都似乎是哑的,一点动静没有!
      马车?云锦突然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一只冰凉的枪口已经顶在了她的脑后!
      “住手!”一个女人略带颤抖的声音低吼!
      时志飞和那个车夫闻声都是一震,几乎同时后退一步分开!
      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后,两人一左一右疾奔过来,却随着那女人一声“站住。”又同时止步于云锦身前一丈之地!
      离得近了,云锦看的清楚,不光时志飞变了脸色,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汉子也是一脸的惊恐,张大了嘴又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四个人正有些僵住,马车处却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喊声:“妈妈!”
      云锦一震:“小宝?!”
      哪里还顾得上脑后的枪口?云锦冲着马车旁的小人儿飞扑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身后那女人也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冲过来的时志飞两下卸了手里的手枪!
      “妈妈,妈妈,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啊?你不要小宝了……我现在很乖,真的很乖!我不惹你生气了,也不淘气了……我好想你啊,妈妈,妈妈……”孩子一声声的哭诉,哭的云锦的心都要碎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紧紧的搂着儿子,不断地在儿子的小脸上亲着,双手将儿子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依旧不敢相信自己怀里竟然真的搂着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子!
      她母子俩抱头痛哭的功夫,时志飞玩弄着手上抢来的手枪,神色寥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女人被卸了枪也不着急,因为明白了来人是谁,这时候倒是一派冷静的神色!那个青年汉子明显有些弄不明白状况,不过,看时志飞没有为难的意思,也就小心谨慎的护在主母身边,一言不发!
      哭了半响,云锦方才醒悟过来,抬头看,站在她面前冷冷的从上方斜睨着她的女人可不正是沈鸿鸣的正室嫡妻?云锦的目光落于她高挺得硕大的肚子上,方才明白刚才那个青年汉子为何会有那般惊恐的神色——这样的身子也敢持枪恐吓,这位沈夫人倒是好胆识!
      云锦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冲着她微微一笑:“让沈夫人见笑了!贸然出现,惊扰了夫人,真的……很抱歉!”云锦看着她的肚子,端量着她最多也就是月余的事儿。对于孕妇来说,这样的惊吓确实危险,所以,这话说得倒真是诚意十足,可惜,人家沈夫人显然并不领情!
      “这话不敢当。现在谁不知道您‘女诸葛’的名号?您在鸡鸣山上是和大当家的‘裂云鞭’齐名的人物!能够一次得见两位英雄,这是小妇人的荣幸!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小妇人莫敢不从!”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不卑不吭,细声慢语的,听进了耳朵里却全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对方是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不光是云锦听了一脸的尴尬,就是时志飞也扭了脸假装掏掏耳朵,只当是没有听见!
      但是话撂下了,总不能不接,云锦其实也不明白时志飞把她带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倒是他们一行的目的是再明白不过的!如此一想,心里更是一酸,也顾不得别的,蹲下身子又摸索着儿子落下泪来!
      沈夫人倒是沉得住气,语气淡淡的开口又道:“你若是舍不得孩子,要留下他来,我也没有办法!明白告诉你,我们是奔着生路去的,要不是有这个肚子在,不要说我不会这般轻易的依从了你,就是今天这事儿也不会出——我就是死了也该堂堂正正葬在沈家的祖坟里,万没有这样逃命的理!所以,既然是逃命,我也不怕担这个贪生怕死的名声,你要留孩子,我不敢拦你,只是你想好了,不要后悔!”
      话虽说的冷漠无情,语气更是强硬,云锦却分明从她最后打量孩子的那一眼里看到了几许不忍、几许不舍!
      就是这一眼,突然就让云锦下定了决心!
      站起身来,才要开口,身下小宝却颤巍巍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叫愣了云锦!云锦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儿子,又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向身边挺立的沈夫人!
      孩子大概也觉出不妥,转脸又拉了云锦的手小声的叫:“妈妈……”云锦心里一酸,本以为母子连心是再无情的时光也无法阻隔的天性,却原来这一年的时光下来,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孩子不知道大人们到底是怎么了,看看妈妈,又看看其他的人,目光最后却在沈夫人身上停驻,然后带着试探的、小心的冲着沈夫人伸出了另一只小手!
      沈夫人忍了再忍,终是一扭头别过了脸去!孩子却不肯放弃,挪过去两步执意的拉起她的手,小声的又叫了一声:“娘!”
      云锦看着孩子,眼泪更加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孩子一手拉着一个大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又带着哀求的嗓音冲着云锦低唤:“妈妈——”
      听着儿子撒娇的语气,云锦怎会不明白孩子的渴望?一时间,心里又乱成一团!
      沈夫人却颇为不耐,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由得你这个样子!要走要留给个痛快话!莫要耽误了我们母子的前程!”说着一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握着小宝的手却也握的更紧了!
      云锦忍着泪,还未开口,就听一旁时志飞突然沉声道:“走!都走!她跟你们走!”
      云锦惊异的看向他,他却面无表情,一弯腰抱起了小宝,扭身走向马车:“再往后都是实打实的硬仗了,你一个娘们,留下来也是拖累!这个兄弟的身手不错!沈夫人我今天也算是见识了!比沈鸿鸣那个脓包强!你们娘儿俩跟着他们我也放心!走,都走!快走!”说着话转回来,看云锦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干脆一弯身子将她也打横抱了起来,两步过去塞进马车里!
      云锦很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被他放在了马车上,才惊醒一般,伸手拉住了他正欲转身而去的衣袖:“志飞……”
      一旁的小宝已经兴奋的抱住了她的腰,使劲儿撅着小屁股要把她往车厢里面拉!
      时志飞回头看看她,再看看他身后的孩子,突然冲她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傻瓜,你拉着我干什么?孩子不能没有妈,你走吧!快走!走晚了,小心我后悔了,再把你抢回山上去!”
      大概最后一句话吓着了孩子,小宝警惕的看着他,更加紧的搂着云锦不肯松手!云锦心里一下子被他笑得空落落的,半点儿主张也没有了,愣愣的由着他推开了她拉着他衣袖的手!愣愣的看着他转身上马。
      沈夫人已经在那个青年的帮扶下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开动,直到时志飞一人一马的身姿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云锦还有些反应不及!
      小宝已经紧紧依偎到她怀里!孩子脸上满足的笑容却依旧填补不了她心中遗漏的空缺!她只是呆呆着坐着,任由马车带着她在夜幕里疾驰!
      直到急促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马车停下的一瞬,她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马车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盼着什么等着什么!但是,那个人、那张脸、那样神色焦急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却分明的感觉到了自己心底那一瞬间排山倒海的震动与满足!
      云锦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
      却没等来她想听的那句话!
      他只是顺了顺气,伸手从后腰上抽出驳壳枪,一弯身子又从腿上抽出了那把匕首,两手一推把枪和匕首全部塞到她的怀里!
      “差点忘了……”说着,又从怀里摸出好几个弹夹,一股脑的全部塞给了她!
      最后看一眼她,他突然嘴角一弯,目光烁烁如星辰,一声高喝:“驾!”
      马鞭随他长臂一挥,凭空甩出一声炸响——马车再次绝尘而去!
      茫茫夜色中,疾驰的马车很快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没!

      漫漫夜空下,星辰点点,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不甘心的凝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辆车,一个人,就这般消逝无踪,仿佛从不曾来过,仿佛从不曾驻足!如今,连那只匕首都已经还了给她,他这才惊慌的发现,他竟然寻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仅仅是这片刻的分离,可是她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样子!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境,因为虚幻,所以才能这般轻易的遗忘!可是,为何,疼痛却要如此真实!
      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要再次纵马狂奔,追上去,看一眼,也许只是为了证明那辆马车真的存在,也许只是为了证明它带走的不仅仅是他的一场幻梦!
      □□的大黑马被他收紧的辔头拉疼了,焦躁的踢踏着脚下的地面!
      终于一拉缰绳,他掉转了马头,向山上跑去!
      大黑马被他的鞭子催的比来时更加疾速,飞快掠过的树枝躲闪不及的扑打上他的头、他的脸!实际上是他自己没有丝毫躲闪的意识!
      一下下火辣辣的抽疼虽然不能减轻他心里的痛苦,却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瞬间得以宣泄的痛快淋漓!所以,他选择自虐似的坚持!坚持在马背上挺直着身子,坚持着扑面而来的锋利的鞭挞!这种活生生的疼痛至少能让他感觉到真实!如果注定这所有的一切必将被时光所抛弃所遗忘,那么他至少可以选择一种方式来铭记来缅怀!
      是的,他害怕遗忘!人都是健忘的,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
      他了解自己,他就像是个自我愈合能力超强的野兽,他的伤口总是好的很快!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就连母亲去世的悲痛,就连童年时那些最悲惨的生活——那并不仅仅是安慰云锦的话,他真的忘了很多!
      他向来蔑视那些沉浸于伤痛久久不能自拔的人!遗忘伤痛,然后愉快的生活!这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本领!所以,他才能在这样艰难的世道里比较常人更为轻松的过活!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种超强的生存本能冷漠的可怕!
      忘掉伤痛,忘掉过去,也就连同着曾经的幸福与美好!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遗忘也是一种惩罚!
      纵马奔回了山上,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仿佛是着了火!院子里堆着白天兄弟们拿来的十几坛酒,他冲下马,扑过去,抓起一坛就往喉咙里倒!
      火辣的烈酒冲下喉咙,他畅快的发出一声低吼!可惜,这开了封的酒只剩了不到半坛,喝得急了还大半撒了满身!实在是不过瘾,干脆又抓起一坛,一掌拍开了泥封……
      不知喝了多久,不知喝了几坛,酒水顺着喉咙灌进肚子里,云锦的模样便好似被肚子里酒水倒映出来了一样,渐渐浮现,逐渐清晰——那眉那眼那唇角那笑颜……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你笑什么?”他躺在院子里的石凳旁抱着酒坛子呢喃。
      眼前的人影恍惚,却又于水波潋滟中徘徊摇曳,真实的连那一声轻叹都仿佛是回荡在耳边——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你又叹什么?”他嘿嘿笑着问。朦胧的醉意里也知道那人影不会给他答案,却依旧傻傻的看着她不舍得瞬目!
      她却在他身边坐下来,他伸手去捉,人影又仿佛淡了!
      抓了两把手里总是空的,于是摇摇头,苦笑:“算了,算了,就连做梦你都要来捉弄我!我就知道我从来就抓不住你!何况我现在喝醉了!”
      不去理她了,她却又回来了!脸色带着轻嗔薄怒,淡淡的眉头轻锁着,仿佛一张嘴,他就能听见她那略带不耐的声音:“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要学人家借酒消愁!”
      他嘿嘿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你才多大年纪,在我跟前扮大人很好玩儿吗?以后,你都尽管拿你儿子训去!再想训我……”
      这么说着,突然鼻子一酸!也知道是自己酒后逗自己玩儿呢,还是觉得尴尬!哪有自己把自己逗哭了的?干脆举了酒坛子又往嘴里倒起来!
      其实这坛子也差不多了,连倒带撒的,两下就空了!气恼的一把把空坛子掷到地上。一不留神,她的身影仿佛被打散了!
      急得他团团的转:“云锦,云锦,你回来!我喝多了,我错了!你不会梦里也生我的气吧?”
      转了两圈没找到人,正有些气恼,一转身,发现她竟然就立在他后面!于是双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孩子样的撒娇道:“我就说还是你好!你在梦里总比醒着的时候好!”说着,撅嘴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嘿嘿,好香!梦里都有香味!”
      糊里糊涂的两只手便开始上上下下的乱摸,正觉得心里一热,怀里却又突然空了!春梦,春梦!果然春梦都是了无痕的!
      他不甘心的满地打转着四下里寻找!却见那人又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才要上前,就见她涨红着一张俏脸指着他骂:“没脸没皮的东西,真是马尿灌多了!可见你平日里,满心满肺的想的都是什么!”
      这要是醒着,他自然是没这个胆子,可这会儿是在梦里,被她这样指着骂,便觉得分外的委屈!不禁一挥膀子,吵嚷道:“我想这个怎么了!我……我一个大老爷们想女人还不应该吗!不让碰,你还不让我想想吗?”
      她更加的恼怒,又羞又急:“你闭嘴!喝多了你还有理了?原来你对我一直存的就是这样的心思!我算看清你了!”
      看她说的无情,他只觉得心里的委屈心里的不甘全都膨胀出来!一双眼睛绝望的看着她,半响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着的、火热滚烫的那个东西,是他的心脏!他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个她,可是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怎么样才能让她看见?真的要把胸口剖开才行吗?听人说,只是把胸口剖开,人是不会死的!心脏也会一直跳动着,那样她就能看见了吧?看见他心里一下一下跳动着的都是她!
      “真的要把我的胸口扒开,你才能看见吗?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么样对你,你都看不见吗?”他双眸中已经是伤痕累累,连声音都仿佛疲倦,却突然不甘心的大吼:“是不是真的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才行?剖开!剖开吧!你不是有匕首吗?来,就冲这里,划一刀,看看我会不会躲,看看我会不会逃!”
      眼前的云锦似乎也被他吼住了,呆呆看着他,再也无力动容!
      “我今年二十四了。别的人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可我……我真的没有过女人……你信吗?嘿嘿,你不信?大概没有人信!但是,真的,我没有过!我从没有过别的女人!
      “因为——我娘临死前,我在她跟前发过誓:一辈子只能对一个女人好!只要她是我的女人了,我就必须娶她!只此一个,生死不移!”
      “从小我娘就跟我讲:‘痴情女子负心汉’。还说什么‘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否则,就是一辈子的命苦!我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我看着她的苦,天天看着,天天恨着……所以,我答应我娘:决不会做一个让女人受苦的男人!
      “其实……后来,我也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发下这么重的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那些……后来,后来……跟他们下山胡闹……有好几次,我也差一点儿就忍不住!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太招人了!只是,一想到要娶她们,一辈子就对着那么一个女人,我就觉得这辈子亏得慌!与其把自己跟那些女人栓一辈子,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后来我也想找个好女人,一辈子对她好!可是,不管看谁家姑娘,不管当时看着有多喜欢,只要一想到要一辈子都对她一个人好,我都觉得累得慌!直到我遇见你——然后我就觉得,我可能不用打光棍儿了……”他突然绽放开一抹灿若烟花的笑颜,“真的,我还以为……以为我不会打光棍儿了呢!”
      “开始我只是觉得你的感觉跟我娘很像,就连身世都像!可是,时间长了,我就知道了,你不像!你一点儿都不像!我娘任命,温柔淑德了一辈子!到走的时候甚至都不怪他!可你不是,你敢恨!你敢拿扫帚把他打出去!嘿嘿,你不知道当时我在屋里偷偷看着,心里有多痛快!
      “后来……你,你竟然……嘿嘿,一个女人敢拿着把匕首跟两个老爷们拼命——我承认,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当时我就对自己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要是我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女人的话,那就一定要是你这样的!”接着酒劲儿,满肚子的话越说越顺,他踉跄着身子扑过去,一双大手捧住她的脸庞!
      满嘴的酒气迎面扑来,她却浑然未觉,只是一脸痴傻的看着他,听着他仿佛自语一般的倾诉:“这还不算完!你聪明,你冷静,你甚至能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帮我收编溃兵,帮我打小鬼子!还一次次救我的命!你说,我这辈子要是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呢?这辈子已经认识你了,你又让我怎么还能去对别的女人好一辈子呢?”
      然后他就觉得他所有的气力都在这一瞬间发泄光了!他嘿嘿笑着,身子突然就瘫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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