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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弟兄羁旅各西东 ...

  •   《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兄弟离散,各在一处.因望月有感,聊书所怀,寄上浮梁大兄,于潜七兄,乌江十五兄,兼示符离及下邽弟妹》
      作者:白居易
      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
      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从山坡回来,还没进村儿,云锦就甩开了时志飞紧抓着他的狗爪子!
      不过,看看所过之处,众人纷纷点头招呼的神色吧,云锦的脸又红的要烧起来了!
      把云锦送回了她的小屋,时志飞倒是爽快的大步离开——他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看看日头,这个时辰,罗胡子的酒该彻底醒了吧?
      云锦在屋里还未坐定,又有手下过来禀报——保安团团长大人再次亲自上山了!
      如今保安团跟鸡鸣山的关系可是不比从前,云锦还未跨进议事大厅,远远的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几个家伙正跟沈鸿鸣的亲兵攀着膀子凑着脑袋抽烟呢!
      这几个负责送医送药的家伙因为经常上山,早就跟山上的弟兄们混熟了!看见云锦了,一个个赶紧的正身敛步,举手敬礼,等云锦一点头进了厅了,立马垮了膀子,继续跟那些个土匪一起奸笑着偷瞄山上的大姑娘小媳妇!
      云锦一路上走的很是有些惴惴,对时志飞她多少还有点儿谱,有正事儿的时候出不了大错。可是,这要是见着那个罗胡子……
      云锦正寻思着,一抬头就看见罗胡子咧着大嘴已经迎出来了!
      大老远的就冲她一抱拳:“嫂子!好嫂子!不知者不……不、不什么来着?不怪罪对吧?兄弟昨天马尿喝多了,多有冒犯,你别见怪啊!再说了,老大昨天也教训过了,打都打了,咱就别罚了吧?”
      云锦目定口呆的看着人高马大的罗胡子弓着个身子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作揖——他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虽然平时跟这帮家伙们相处多了,也知道他们惯于打闹玩笑的,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么个昨晚上还剽悍无比的家伙,今儿一早就完全无视了自己三十好几的的大把年纪,冲着她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云锦实在是有些无法适应!
      一路随着他往厅里走着,总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是时志飞!
      原来,认真论起他昨晚上的作为:淫人妻女,那在山上也是坏规矩的事儿!时志飞刚才找他算账,一说昨晚那顿揍就只是了结了他们两个的私事儿,论公还应该叫齐了山上各大当家人正式的开堂问罪才行!
      挨顿揍不算什么,可是坏了山上的规矩是大事儿,何况这种欺男霸女的勾当本来就是各个山头最看不上眼的——当年瞎子山坏了李秀才闺女的那件事儿,基本上算是顶风臭十里的,各个山头都气他们不地道,坏了山上的名声。以至于,时志飞后来归拢各个山头的时候,瞎子山主动派人过来联系,竟被时志飞及其他几个当家的意见无比统一的骂了回去!
      如今,可想而知,罗胡子一听时志飞要开他的堂会,吓的腿肚子都转筋!
      “咱爷们英雄了一辈子了,这要是把这点儿破事儿传出去了,你叫我以后把脸往哪儿搁啊!云老师,云嫂子,我的大姑奶奶,我错了,我真错了!你跟大当家的说说,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昨晚上真是被那几个混蛋挑拨的——赶明了我就去活剥了那几个兔崽子的人皮给您做张新褥子……”
      “行了,”云锦眼看着进了厅了,赶紧的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否则……”
      “唉,哪敢还有下回?就这一回,我肠子都悔青了!再要有这样的事儿,叫我上战场不得好死,是个小鬼子都能拿我脑壳当尿瓢……”
      云锦已经不理他了,快走两步进去,无视坐在当中的时志飞,直接过去跟沈鸿鸣打招呼!
      另外几个当家的,接着过来跟云锦见礼,以前不过就是一点头的事儿,招呼一声:“云老师”或者是“军师来了”之类的,结果今天一个个的商量好了一样,按着各自身份辈分儿依次过来,一个个的都是一抱拳,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嫂子早!”
      要说云锦这次再不明白这个“嫂子”的意思,她这二十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一时间很是有些措手不及,扭头去看时志飞,人家摸着鼻子仰头看房梁,装模作样的跟没听见没看见一样!
      云锦气结,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旁的沈鸿鸣长身而立,微皱了眉头看着他们表演!到底是有外人在,不是辩解这些事情的时候!

      宾主落座,沈鸿鸣也不啰嗦,几句话说清了上山缘由!
      原来,鬼子见硬来没占到便宜,竟然改变策略,走起了温和路线!昨日,淸泽乡的一个副乡长亲自过来拜会沈老爷!作为沈家世交,又是沈老爷的义兄,淸泽乡沦陷之初,沈乡长也很是为他悬了心、伤了怀,结果后来传出的消息却是整个淸泽乡政府包括这位老先生在内,竟然集体投靠了大日本帝国!
      沈老先生一气之下,在家里设祭坛,为义兄送行,自此后,只当这个人已经死了,后来他也来过几封书信,全部都是未拆封便付之一炬!
      而这次这位老先生舔着老脸的前来拜访,不用说也是为着日军当说客的!结果沈老爷也不含糊,一声令下,关大门、开狗洞!最要命的是,那个老不要脸的竟然也真的肯钻!
      钻进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不外乎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类,坦言自己也知道沈兄不待见他,只是他一门老小都在日军掌控之下,行这苟且之事也是迫不得已……
      沈老乡长听着才觉着有些心软,跟着他长吁短叹了两声,他就话题一转,开始论什么“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竟然说什么“改朝换代乃天道轮回,我中华古有元朝忽必烈,近有大清盛世康乾,日军虽然算不上仁义之师,但是多尔衮当年还嘉定三屠呢,如今日本天皇一心创建大东亚共荣圈,实乃统一大业……”
      如此的狗屁一放,沈老爷原本的那点怜悯之心让他气到了九霄云外,看在他大把年纪份儿上,也不跟他为难,但是怎么进来的,就请他怎么出去——做惯了走狗的东西,还是钻狗洞的方便!
      闲话讲到这里,众人也都是唏嘘不已,毕竟沈老先生的气节确实让人钦佩!
      半天不吭声的时志飞却突然冒出一句:“想不到这个老王八倒是还有几根硬骨头!”
      一句话,岂止是沈鸿鸣,连云锦都气得柳眉直竖:“放屁!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牢了你的臭嘴!”
      时志飞还要叫嚣,被身边的小六子拉住,咬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方才脸色稍齐,冷哼了一声,扭了头不再言语。
      云锦这才转身冲沈鸿鸣道:“沈老先生高洁,咱们鸡鸣山高山仰止,只是不知道沈团长此行是为了……”
      沈鸿鸣目光炯炯的看着云锦跟他客气拽文,心里窝着火却也无可奈何,再加上刚受了时志飞的奚落,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算我多事好了,就是过来告诉你们一声,鬼子既然已经开始收买人心了,那么肯定就不只这一步棋!乡绅里有几个世叔伯,家父已经发书信警示了,但是非常时期,他们到底会如何选择,谁也不敢定论。而且,你们鸡鸣山多半也在他们的算计之内——哎,你们不用急着跟我瞪眼,我知道你们不会投靠日军,可是你们手底下的人马你们就能个个都保证得了?再说了,还有一个瞎子山!我知道他们跟你们不是一伙的,那帮家伙平日里祸害乡里的事儿没少干,瞎子山又是南边的屏障!如果他们投靠了日军,咱们就算是院墙塌了半堵,直接把后腰晾给了人家了!”
      话已至此,沈鸿鸣也不愿意多留,带了手下人告辞。
      时志飞几个意思意思的一拱手,云锦抹不开脸面,到底亲自送了出来。
      往外走着,云锦诚心诚意的致谢。沈鸿鸣看她一眼,沉默了一瞬才道:“实话实说,我是为了你才跑这一趟的,若不是你在他鸡鸣山上,我管他们死活?”
      云锦才要张嘴致谢,沈鸿鸣却突然止住了步子,盯着她道:“我也不用你谢我。你如果真领我的情意,那就跟我下山!”
      云锦一愣,就听他继续道:“云锦,文州城……快守不住了!这次的拉拢也算是鬼子给的最后通牒,要么投降合作,要么——格、杀、勿、论!我们正在跟上级和友军联系,在鬼子大规模进攻之前,肯定是要想办法突围的……鸡鸣山既然不肯接受我们的整编,那我们就不可能再提供任何帮助了……到时候只怕……”
      他说的这些其实都是云锦早就想到了的,这时候听了也不觉得如何吃惊,所以,她只是摇摇头,淡然一笑:“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就是孩子……”
      沈鸿鸣接口道:“哦,孩子,孩子你不用担心,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这三两天之内,端容就会带着孩子离开!……你真的不走?你……至少跟我下山,再见孩子一面吧!”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云锦目光迷离,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了云雾里。
      半响,她才轻轻地、坚定地摇摇头——她不敢,她害怕她一见到孩子,就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决心和魄力了!
      “告诉你的夫人,”云锦艰难的开口,“小宝还小,记忆不深,以后……就当我死了,她就是小宝的亲妈!”
      沈鸿鸣知道云锦的心思,还在担心端容作为后妈会对孩子不好。所以,也不推拒,郑重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听到她那句“就当我死了”的时候,心头一颤!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悲戚,一伸手握了云锦双肩:“云锦,跟我走!跟我走吧!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我不能这样留下你,这样眼睁睁得看着你……看着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如果,如果我就这样走了……我、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云锦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突然觉得心里一松,不恨了,原来早就不恨了!轻轻推开他的手臂,云锦缓缓地开口:“鸿鸣,我跟你说过我不怪你了吗?以前这也许还只是安慰的话,但是现在,有你这份心,我就真的不怪你了!
      我以前总是很任性,在家里,有父母宠着,出来了有你护着,这一年来,真的自己站起来了,才发现,天不总是蓝的,草也不会总是绿的——但是,不管是风霜雨雪,总要自己经历过了,才会真正的体验到春暖花开时的美好!何况,还有很多柔弱的花草是在我的看护下才得以度过这一次次的严寒的!所以,我现在……”云锦冲他一笑,“真的过的很好!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鸡鸣山就是我的花园,现在的天气虽然严寒困苦,可是如果我走了,我放弃了,这里,可能就再也没有春天了,至少我就再也看不见这里的春天了……”
      “不,我不明白!这里的春天不会来的,云锦,留下来,你也永远等不到春天!可是外面,外面还有很多地方有很美丽的春天……”
      “但那不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春天,纵然美丽,可是……生疏!而鸡鸣山……鸿鸣,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们!”
      “舍不得他们?他们是谁?你干爹干娘已经死了,时志强也走了!你还有谁是舍不得的?时志飞吗?云锦?你真的对他动心了?对那个土匪?对那个……那个没有良心、大逆不道的畜生!”
      “鸿鸣!”云锦敛了神色,深吸一口气,“是,他是个土匪,我也知道他有时候很过分,很混蛋!但是,不能因为他跟你跟沈家作对,你就这样诋毁他!”
      “我没有诋毁他!”沈鸿鸣看到云锦如此维护时志飞,更加的恼怒,几乎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我只是实话实说!他岂止是个混蛋,他根本就是个畜生!欺兄辱父,大逆不道的畜生!”
      “鸿鸣……”云锦惊诧的看着沈鸿鸣气的青筋爆出,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第一次是在时志飞下山劫粮的时候!欺兄辱父,欺兄辱父……云锦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心思慢慢转着,头脑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那日,沈老先生说:“……你怎么就不记得他是你的兄弟!兄弟啊,你们是兄弟!手足至亲,唇齿相依……”
      当日,因为情况紧急,又是那样的情形下,云老先生嘴里的这个“他”,云锦一直以为说的是鸡鸣山上的所有将士——兄弟一词可大可小,难道……那竟然真的……指的是它最根本的意思……
      “你不信?不相信我?是啊,是啊,我凭什么让你相信我?时志飞就值得你信任了?他怎么跟你说的,他的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沈家名门大户的反而丢他的脸了,改名换姓的跟着泥腿子他就心安了?沈鸿飞!他的名字应该叫沈、鸿、飞!一个人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他还配叫个男人……”
      云锦震惊的望着沈鸿鸣,却不防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放你妈的屁!”
      云锦回头,看见时志飞冷冷的站在大厅门口!
      是啊,就凭沈鸿鸣这样的嗓门,大概整个鸡鸣山都能听见了吧?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姓什么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一窝子的鸡鸣狗盗,还敢说自己是名门大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人自宋后愧姓秦,我他妈缺了八辈子的阴德,这辈子才粘上你们沈家的一身臭屎!老子要是再跟了你们姓,上对不起我死去的娘,下对不起我的子孙后辈!”
      “时志飞,你不要太过分!再怎么说,你身上流的也是我沈家的血,有本事的,你也剔骨还父!”
      时志飞嘿嘿冷笑两声:“沈鸿鸣,你别弄错了!是你沈家欠我和我娘的,当年求娶我娘的是你们沈家,后来赶我娘出门的也是你们沈家!你现在凭什么要我还你沈家?你有种叫那个老王八过来见我!我倒想仔细跟他算算,到底是谁欠谁的!”
      “志飞!”云锦上前一步拉住他!虽然他笑的满不在乎,一脸的恣意嚣张,可是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伤痛与一望无际的辛酸!
      云锦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一起抽痛:“你,你就少说一句吧!他……就算他不是你的父亲,上次你出兵被围,也多亏了他……多亏了他……他一个六旬老人了,甚至不惜跪求晚辈,才帮你求来的救兵……”
      最后一句话,云锦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她知道字字句句时志飞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她扶在他胳膊上的双手,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震动!
      沈鸿鸣却突然大笑起来:“沈鸿飞啊沈鸿飞!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沈家的孽种!你都是靠着老爷子的怜悯和庇护才得以活命的!沈家的债,这辈子你都背定了……”
      时志飞睚眦欲裂,牙关紧咬!
      沈鸿鸣眼见云锦望着他面露不忍,更觉得心头如烈火烹油,冲过去一把拉住云锦的手臂,另一手却直指时志飞:“云锦,你睁开眼看清楚!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你以为他真的是喜欢你吗?就算你还有几分姿色,可他现在想要什么样的黄花闺女要不到?他会真的看上你!他只是嫉妒我!从小他就嫉妒我!什么都跟我争,什么都要跟我抢!抢我的烟土,抢我的粮食,现在连我的女人他都要抢!就因为我是嫡子!我是父亲最器重的儿子!而他,只是我父亲为冲喜娶回来的小老婆所生的附属品!”
      “够了!沈鸿鸣!你疯够了!”云锦一把挣开沈鸿鸣拉扯的手臂,双手却更加紧的握住时志飞的胳膊,“你走吧!快走!”
      云锦眼底沉静如镜湖秋月,声音冰冷:“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更不希望鸡鸣山跟保安团因为你而再起争执!”
      一句话点醒了沈鸿鸣,这里毕竟还是时志飞的地盘,他举头四顾,时志飞身后各大当家的都是一脸的义愤填膺,恐怕只等时志飞一声令下,他就要被众人挫骨扬灰!
      恨恨的瞪一眼时志飞,终于甩手而去!
      众人虽有不甘,到底听明白了,这毕竟是大当家的的家事,他不放话,谁敢阻拦?
      时志飞却至始至终,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直到沈鸿鸣的身影消失不见,直到山上众人相视无语、各自离开,云锦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一低头看见自己依旧紧紧抓着时志飞胳膊的双手,惊醒过来,猛地松开!松开了,又觉得过分落了痕迹。于是,赶紧又抬手扶了扶鬓角凌乱了的发丝,借着拢发,扭转了身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红透了的双颊!
      时志飞却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半响,才缓缓的开口:“他……他真的……跪下了?”
      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嗓子被黏住了,撕扯的难受!
      云锦点点头,眼睁睁的看着他内心极端的挣扎,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吧,不管他会如何选择,至少不会落下遗憾!
      “那天我赶到保安团的时候,沈老先生就已经等着那里了!沈鸿鸣开始不同意发兵……他们需要有上级的命令……后来,后来沈老先生就……”
      时志飞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过了半响,却突然迸发出一声冷笑:“他良心发现了?要不就是记性突然好了?难得啊!难得他还记得……”
      “你,你别这样……”云锦突然觉得很难过,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脆弱的仿佛只要她轻轻捅他一指头,他就会随风破碎!
      “你昨晚没有骂错,我还真是忘恩负义呢!”他却笑了,就在他看着云锦笑开的那一瞬,云锦清楚的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星星点点。
      “可我不想原谅他!云锦,我还是不想原谅他!我恨他!我还是恨他,我恨他害死了我娘!”他望着云锦,深深的眼眸里匿着无边无际的忧伤,“这辈子,我最恨的人竟然是我的亲爹!大概……我真的要下地狱的!”
      “傻瓜!”云锦听他说起昨晚的话来,心头原本一颤,却又听他说出如此伤感的话来,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融进了水里,丝丝缕缕的都对他的牵挂。
      “你会……生我的气吗?我一直瞒着你!你……会不会有点儿……看不起我?”他故作轻松的说着,语气是那么的无所谓,可是,声音里控制不住的颤抖却彻彻底底的出卖了他的脆弱!
      “会!你要是一直这么傻下去,我就会看不起你!你是猪啊!沈鸿鸣已经让你气疯了,你也让他气疯了不成?”
      “云锦……我不是因为他才……”
      “说你是猪,你还真是猪!”云锦有些气恼的打断他,“我要是信他的话,这会儿还会站在这里?”
      时志飞这才笑了,眉梢眼底的,从心里笑起来!
      云锦看着他傻笑,然后自己也笑起来。
      时志飞只是痴痴的看着云锦,半响才道:“其实……他也没有说错!我是嫉妒他!”
      云锦不解的看着他。
      “我嫉妒他!我从来没这么嫉妒他!真的,我嫉妒他能有个安定的家,有个有钱的疼他的老爹,我嫉妒他能一直上学,直到外出求学——如果,如果出去上学的那个人是我,那么也许就是我先认识你了!那么,你就不会受到那些伤害,你就不会跟儿子分离,你也不会……不会被迫留在这里……”
      “又说傻话!什么叫被迫留在这里?我有手有脚的,谁能强迫我来?你要是实在不待见我,赶我走算了……”
      云锦话未说完,已经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吓得云锦赶紧偷眼四顾,好在,该走的人都走光了!算了,算了,这会儿要是推开他,还不知道他又该怎样的胡思乱想了!
      就让他这一会吧!云锦想着,抬起双臂轻轻地回抱着他。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云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回头等他情绪好了,一定要狠狠地提醒他:她还没有答应他什么呢!怎么一下子就毛手毛脚起来?至少下回——下回也该分个地点场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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