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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这个故事的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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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湛修慈把女儿湛明婵喊来书房,“方珊美死了。”
湛明婵并不惊讶,“她走得……好吗?”
湛修慈看了女儿一眼,目光又落在手中翻动的几页纸上,“不太好。警方在手工作坊的火炉旁发现了她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四周没有任何搏斗或者外侵的痕迹,周边商户也没听到任何异常响动。她尸身虽惨,但却平躺地面,双手放在身侧,没有丝毫挣扎迹象。警方通过DNA比对证实其身份,并且怀疑她在遭遇火焚前已经死亡,但解剖结果只是证明她死了,却看不出是怎么死的。这是很明显的——”湛修慈合上纸页,“非人类的犯罪手法。”
湛明婵心中升起一股模模糊糊的疑惑,“怎么会这样?不对啊……?那个孩子就算不肯饶人,也绝不会用这种手段……”
湛修慈低头看别的文件,没搭理她。
“那……除此之外,警方没有再发现什么?譬如……”湛明婵停顿一下,“譬如一些和之前的案子有关联的事物……”
湛修慈又看了眼方才拿在手里的报告,“警方没有找到三彩俑和婴孩的尸体,也无法证明方霏美曾经怀孕或者流产。最后只能以‘悲痛姊逝,遂自杀’而暂时结了此案。所以你担心的事,将成为永久的秘密。在你看来,如今这个结果也算是对得起方珊美了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
湛明婵心中涌起一股羞愤,冷道:“我做什么事都逃不出您的掌控。”
湛修慈将报告书往案上一撂,“如果你能像你大哥那样把事情办漂亮、把场面走圆还能护得住自身,那我也懒得一一过问,乐得退下来享儿女的福气。偏生有人没多少能耐还总不知天高地厚,依着自己的性子,随随便便地和刑事案件的当事人频繁接触。若你不是苍溪湛家的人,恐怕早就被警方带走审问,若再碰上个急功近利或是丧尽天良的警察,羁押几个月或者硬安个罪名,毁你一辈子都是有的。”
湛明婵心中不服,湛修慈森森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聪明机智,是个侦探料子,可以和警察媲美吗?也不想想你自己私自揽过来的这些事,哪一样不得动用到湛家的人脉关系?哪一样没有你老子我在后头给撑着?哪一样没有你两个哥哥一声不吭地给你鞍前马后去效劳?”
“这都是咱们家族的人应当做的。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无论是苏琳,还是黎洛琼、方珊美,总之都是人命。我若看不到也就罢了,撞到我眼前来,我难道还能闭上眼装没看到吗?这还对得起苍溪湛家的祖先在神明前许下的誓言吗?”湛明婵争辩道,“何况……我……我是湛家的掌门!”
湛修慈冷道:“好啊,那就别天天坐在电脑前面瞎玩,以后给我准时准点到书房坐着,先从算账开始,族里的入破账目都给我一笔笔算清楚了,再说别的。”说罢自顾自斟了茶水,送到唇边,还冷眼看着女儿,见她面色发白却还一脸的硬气,心中的不悦更重了几分,茶水只润了下唇便又放下,“光看数学那么点的成绩,想来你也是做不来的。若真是有心撑起偌大的家业,无论爱不爱,只要明白那是有用的科目,就得卯足了劲把它学好。连这个劲头都使不出来,哼——”
湛明婵觉得眼睛酸疼,一阵阵委屈涌上来,湛修慈已不咸不淡道:“回去玩吧。除了玩,你也不知道别的了,我更不敢指望你上了大学后还能有什么长进。还有——”
他语气忽然重了起来,“若是突发事端、路见不平,你大公无私地拔刀相助一把,是对得起我族的祖训,我和族里其余人,谁都不会说你半句。但若是拿着族里的公款,用着族里的人和资源去没事找事,不用别人出马,我第一个不饶你。”
湛明婵豁然站住,回过身冷冷道:“是因为我最近处理的这两起案子,既不是警方转交的,也不是受人委托的,换言之,既换取不到人脉人情,也拿不到半分银钱,还得族里自己白白填钱进去,所以您才不愿让我继续调查吗?”
湛修慈也不掩饰,“湛家不是慈善院,内外几服亲,泱泱一大家子人都还要养活。若历任掌门都如你这般由着性子白扔钱,湛家早就不存在这世上了。你自己拎不清尺寸重量,我和你哥哥们还识得一二三四。”
湛明婵暗中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苏琳无辜惨死一案,我必会追查到底。”
关门的时候,听见后头有重重撂了书本的声,湛明婵大无畏地连头也没回,她大哥湛明儒刚好迎面过来,见了她,面无表情道:“刚去过你屋子,没找见人,老二说你在父亲这边——这是你托他去弄得东西,方珊美的档案。”湛明婵接过来道了谢,湛明儒眉峰稍稍一抖,兄妹二人无语片刻,湛明婵便要侧身闪过,孰料湛明儒在她身侧又淡淡道:“家里的人脉路数并不在老二手上,他对此是一窍不通,你也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让他踏踏实实读几年书,至少得念完了大三再正式接手家里的事。父亲对儿子的要求素来严苛,老二自己的事就已不轻松了。”
湛明婵脸上一烧,讪讪道:“大哥有话就直说。”湛明儒打量妹妹半响,把底牌直接亮出来,“以后你若要查什么东西,分配什么人手,就直接跟我说来吧,别去打扰老二,让他安心学点正经的再说。”
湛明婵道:“是父亲的意思吗?”
湛明儒冷笑道:“糊涂,这种事还需要去问父亲吗?”
说完便敲门进了湛修慈的书房。湛明婵抿紧了唇,无精打采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想起方才的事,身子还一阵阵发烫,心想大哥和父亲是一条线上的,自己素来不爱通过他们去办事,今日大哥直接提了要求,日后再去麻烦二哥也就怪不好意思的,说不定就是二哥委托大哥来转告自己。
茶案上还放着明信片、手绢和这几月收集的各种档案,湛明婵屈腿坐下去,拿过简画蝶和苏琳的资料,又拆开湛明儒刚给她的那份方珊美的档案,三份放到了一起,研究片刻却依然是一头雾水。
论年龄,简画蝶比苏琳、方珊美等人要大出二十多岁,苏琳比方珊美也大了四五岁;论地域,三人都是在南北不同省份长大,省份亦不相邻;论家庭背景,三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简画蝶父母俱亡,什么时候亡的倒不清楚,方珊美是孤儿,苏琳父母双全,下头还有一个妹妹,都在老家;论求学,简画蝶的年龄正赶上乱的时候,估计也没怎么好好念过书,方珊美和苏琳只有大学都是在本市念的,但一个念的是国家名校,一个念的是市属重点,专业南辕北辙,完全不搭界,何况珊美念大学的时候,苏琳都毕业了;论工作,方珊美还没进职场,而苏琳开始工作的时候,简画蝶至少也已经失踪了三年,二人供职过的单位公司亦不一样,从事行业倒能找出雷同——如果都从事过端盘子的兼职、都当过不同公司的客服也算相同点的话……
湛明婵按了按发疼的眉骨,手机忽然亮了,是一条新短信——
童韵:
小夏妹妹,我已经和同学搬进新房了,希望你能来做客,时间由你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