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密盛宴》绯色殇幽

3、上午

　　刚从繁琐的日程会议中脱身的罗伊回到自己的总裁办公室，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显示屏上排列着艾米丽打来的近十个未接来电。

　　他微微皱了皱眉，基于他对艾米丽的了解，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在中午之前起床的，更不会这么一连打那么多电话。肯定出什么事情了……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猜测，不如去那个地方看看，说不定她就在那里。

　　思及至此，罗伊套上了黑色风衣，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我有事出去一趟。”他对正拿着文件站在门口的秘书说道。

　　昏暗的密室中，只有几根蜡烛挥散着微弱的光线。艾米丽静静地看着沃森特，时不时踱上几步，对于这样的会面她很不喜欢，而且时间紧迫，她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撬开他嘴。

　　沃森特阴冷的眼眸嘲弄地盯着艾米丽，对于她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有些兴奋。他冷笑一声，开口道，语气比起疑问更像是在陈述某种事实，“艾米丽，直接告诉我吧，你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你们的目的。”艾米丽索性单刀直入道。

　　沃森特哈哈大笑，剧烈的情绪波动带动了他身体的肌肉，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滴滴鲜血。他轻咳了两声，冷哼道：“你们是阻止不了的，圣战即将结束，末日终将到来。”

　　“当我觉醒之时，世间再没有黑夜，烈日高悬，化凡人为蒸气，化血族为松粉。神将收回的，只有一片焦土。”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的楼梯处传了过来，平淡，没有一丝情感，亦没有一丝停顿，如同照本宣科地朗读者。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罗伊的身影出现在了密室的石门口，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冷冷地瞥了沃森特一眼，径直走向了艾米丽。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艾米丽伸臂环上了罗伊的脖颈，轻柔道。罗伊的到来真的让她长舒一口气，说实话，她并不善于应对俘虏，尤其这个俘虏还是她曾经认识的好友，直到百年之前的大战前夕。

　　“我怎么能放任我可爱的艾米丽跟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混蛋待在同一个屋子里。”罗伊轻笑着点了点艾米丽的鼻尖，随后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收敛起了温柔神色，狠狠地瞪向了沃森特，眼神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呵呵，不愧为梵卓家的继任者，竟然还记得末日预言。”沃森特顾不上身体的痛楚，嘲弄地扫了他一眼，继而再次将目光投到艾米丽的身上。她才是他最在意的，不管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恶意。

　　这样没技术含量的挑衅罗伊已经见多了，根本不会上他的当。他缓步走到沃森特的面前，微抬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身上的伤痕，像是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画作。他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正在艾米丽身后低垂着头的露西，浅笑道：“露西，看来你对于我们客人的关心似乎有些欠缺。”

　　“对不起，罗伊大人，下次我会注意的。”露西欠了欠身，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刑具，思索着还有哪些排列组合能够加剧俘虏的痛苦。然而，她的思考仅仅进行了几秒钟，就被艾米丽的话语打断了。

　　“罗伊，我饿了。这个家伙交给你，我要和露西去狩猎。”艾米丽扭了扭脖子，柔软湿滑的石头划过一颗尖锐的獠牙。

　　“去吧，亲爱的。”

　　露西坐在艾米丽的车上，任由疾驰带来的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她茫然地看着一路上飞速倒退的树木和稀少的行人。她想不通，高贵如艾米丽和罗伊这类的血族，完全用不着自己去狩猎，只要他们开口，自然会有大把的血族替他们将美味的鲜血送来，更何况……现在是白天，还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完全不是狩猎的时间点。虽然有着辛摩尔家族的秘法保护，能使得她不受阳光的灼伤，但是这一点也没有改变她对于太阳的讨厌。

　　“在想什么，露西？”察觉到露西的怪异，艾米丽微笑着缓缓开口。

　　“艾米丽大人……我……”露西皱着眉，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是身为仆人是应该质疑主人的决定，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她的疑问会不会引起艾米丽的反感。

　　艾米丽轻笑了下，将车靠着路边停下，她面朝着露西轻靠着座椅，单手撑着头，“告诉我，露西，从你立下誓言侍奉我到今天过了几年？”

　　“198年7个月零25天。”露西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串精确的数字。

　　“说实话，我对你如何？”

　　“艾米丽大人对我很好，能侍奉您是我的荣幸。”露西眼眶有些微红。艾米丽都很信任露西，对于这个在冈格罗家族中没有任何爵位的仆人给予了极大的权力和便利，更不会像其他贵族那般将仆人视作出气的工具。露西一直都认为，向艾米丽效忠是自己人生中做的最为正确的决定。

　　艾米丽伸手替露西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温柔得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所以……说吧。”

　　听完露西的心中的疑问，艾米丽笑得像个孩子。许久她才勉强止住自己的笑意，道：“我说去狩猎就一定要这么做吗？这只是一个借口，露西。”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艾米丽顿时收敛了笑容，回头望了下废弃小屋的方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沃森特一直把罗伊视作最大的对手，他从来不在乎其他人，心里想的只有怎么打败罗伊。”她顿了顿，看着刺目的阳光投射在湖面上反射出来的强烈光线，脑中再次回想起了那个关于末日预言和千年圣战的传说，“现在能撬开那家伙嘴的……只有罗伊了。”

　　罗伊抓了一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手指轻轻地一旁布满灰尘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他点了一根烟，微歪着头，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下，全然不把沃森特的存在放在心上。从艾米丽带着露西离开后，他就没有跟沃森特说过一个字，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任由他像个神经病患者一样得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大堆挑衅和抱怨的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应对面前这个故人。

　　上一次的魔党与密党之间的战斗几乎牵连了所有的氏族，就连战力强悍的雷伏诺和阿萨迈都没能幸免于难，而作为魔党首要敌人的卡玛利亚更是损失了不少亲王级别的血族。闭上眼睛，之前的硝烟依旧一一在目。

　　罗伊深吸一口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卷，让烟气在自己的肺部环绕一圈，缓缓吐出。他将烟蒂随意扔在地上，缓缓抬眼，“你们很早就开始计划了吧。”

　　“计划？计划什么？我被你们关了百年，怎么会知道。”沃森特明知故问道。

　　白皙细长的手指划过隐藏在后腰处的HSc7.65mm双动手枪，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你并不喜欢勒森布拉，又为何要帮他们呢？敌人的敌人可未必就是你的朋友，这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沃森特抬头看着罗伊背后的敞开着的石门，黑洞洞的通道缓缓送来新鲜的空气，之前因失血而有些昏沉的大脑逐渐开始清醒，好在他用挑衅掩盖自己虚弱的招数没有引起罗伊的怀疑。他将目光再次投到罗伊的身上，坚定而掷地有声地说道：“你们是赢不了的。”

　　“你坚信我不会杀你。”罗伊看穿了沃森特心中的想法。“那你就错了！”

　　黑色的枪口抵在沃森特的眉心，罗伊缓慢地扣动了下保险栓，微眯着眼睛注意沃森特的神色变化。他冷笑着，继续道：“就算我杀了你，艾米丽也不会说什么的。然而你……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赢我了。”

　　碰——

　　沃森特的话说完了，而他的表情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一个瞬间。

　　罗伊从衣服内袋中取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下溅在脸上和手上的血液，随后看着白色衬衫上的不和谐的血迹皱起了眉，“哼！真当我们就只有你一个突破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