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第三个人》元道

1、故事中的第三个人

　　故事中的第三个人
　　她是个城市女孩，有着自己的快乐、自卑，有着自己的梦。
　　在遇到这个故事前，她只是个快乐的孩子，朋友约她去KTV唱歌，她只会紧张的坐在皮沙发上，看着闪动的灯光，外面天寒地冻，可她就是想钻空跑出去，这里的环境让她不舒服。她喝可乐时会呛到，拿着话筒时却发不出声音。
　　她第一次进网吧，在门口站了很久，阳光投在她身上，地上清晰呈现一个乖乖女的身影，过膝的连衣裙，整齐的马尾。为了这个故事的发展，她终于勇敢的推开网吧的玻璃门。进去的一刹那，她愣住了，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嘈杂，也没有烟雾缭绕。深蓝色的电脑，电脑桌整齐的排成两列，地板上干干净净。人们或是玩游戏，或是聊天。她才明白，这么多年她是被骗了。
　　她就是故事中的第三个人。
　　〈一〉故事
　　他，自称是社会的败类，只是无意中遇到一个天使，天使也被他一起带入了地狱，可她比不了有翼的天使。那天，天使张开翅膀，从地狱里飞走了，站在云端和他挥手告别。他在地狱里，落下了一滴泪，天使却再也看不到，所以他要忘记。可他忘了一件事，忘记本身就是铭记。
　　自那以后，网吧成了他的家，白天他和朋友去玩去疯，晚上回来，坐在电脑前，偶尔和别人说说话，偶尔去玩无聊的游戏。没了她，本来做什么都是无聊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疲惫的双眼，眼睛累了可以休息，心呢……
　　遇见她本是意外中的意外，初中毕业，他到了离家很远的A城读书，本是一腔热情，带着抱负与决心。谁料事情完全脱离了轨迹，等他熟悉了A 城，等他结识了一群朋友，他开始逃课，逃学，整日游荡在街头小巷，闹事，上网，抽烟喝酒。
　　遇到她那年，他19岁，他以为这就是爱情了。于是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学业。他离开学校和她生活在一起，他们也称这间屋子为家，也承担着支撑起这个家的义务……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一支烟点燃，看着电脑上亮起的头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这是他的软肋，没有人知道，他隐藏的很好，一直都是。除了她，她是了解自己的，可他们无法在一起，她现在怎样了？有了新的感情？她还会记得一起生活过半年多的那个他吗？他对另一个她讲了很多很多，他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倾听着心里的感受。
　　她关好电脑，屋内一片漆黑，现在是凌晨2点了，她觉得头昏昏的，腿脚发麻，她一连在这里坐了6个小时。中途停过电，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下着暴雨，雷电交加，她也怕，可她还要等。因为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只想对他说，于是他在电脑前睡着了，直到来电她才又打起精神。她笑着也会流泪，因为那个等了很久的头像亮了。
　　他会打趣地问她，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她会点点头，可他是看不到的，于是赶忙打一个“嗯”过去。
　　他笑了，是笑她傻，还是自豪的笑？她看着视频想了很久。她一直很真诚，偶尔搞个恶作剧，她的网友很多，列了长长一排，有不认识的人，也有同学。每一个人上线都会和她打招呼，问候她，因为她的真诚坦荡吧！现在的网上难得有这样的女孩，大家都相信她是女神一样尊贵的，天使一样善良的，精灵一样快乐的孩子。
　　他说他很坏，可她不信，她想听他的故事。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沉迷于和他说话，什么时候开始想知道他的故事。她坚信他的背后有个凄美的故事。可他总是避而不谈。
　　从那次等待中，她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他，他们留了电话，成为了朋友，即使相隔很远，可交谈起来却像相识多年的朋友。
　　他告诉她，他很坏也很郁闷。
　　她无数次的问他为什么郁闷，而他的回答只有，学了三年，本以为会有个好工作，谁知道弄得现在无所事事，终日在家里玩。
　　她看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现在也一样待在家里，过着昏天暗地的生活。她见他抽烟抽得太猛，便去劝他少抽一些。
　　他总是无奈的说，无所谓，反正自己没人疼，没人管。
　　那天，她的回答，让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管。
　　他对一个陌生的男子说她要管他的生活，他的健康。她不觉得自己的唐突，因为她把他当朋友，她不想看自己的朋友堕落。可他的心里却猛地震了一下，那些岁月的片断在他心底交织，他根本忘不掉那段感情，忘不了那个曾经占据他全部的天使，可她走了，不会再回来的……
　　如果明年依旧是漫天大雪，你还会和我一起蹲在雪地写彼此的姓名吗？
　　她静静的看着屏幕，那个和他一起在雪中的人是谁？
　　她问他，他却没有回答。
　　她想，应该帮他忘记，让他重新快乐起来，所以她用自己全部的快乐来感染他。她透支了自己的快乐，编造出一个天堂，她想释放那个坏男孩到那里找个更好的天使，可她终不是个尽善尽美的织梦者，她还是想知道他的故事。
　　于是她问他，你喜欢我吗？
　　她记得妈妈说过，最直接的问题，最能反映本质。
　　他看到这句简短的话，又惊喜，又不知所措。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小丫头问住，于是他反问道，你说的喜欢是朋友间的还是男女间？
　　她看着他回的信息，19岁的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是针对哪一种。他们是朋友，也是异性，喜欢要分这么多种吗？她告诉他，她也不知道。
　　他笑了，说那他也无法回答。
　　他又点起了烟，很老练的模样。可他又比她大多少？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想把一个好女孩带坏，他从没见过她，从没有问过她的姓名，却想象得出她的一切。她也许是家中的公主吧，在网上告诉人家自己住在地府，家里种着彼岸花，那是一种怎样的花啊，地狱里的唯一色彩。这些都是她讲给他的。他也会笑她想象力丰富，和他这样聊他的心里也会有片刻的松闲。所以他感激，老天让他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结交了一个真正的天使。可这样的天使根本拯救不了他。
　　那天，他对她说，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故事？
　　她告诉他，是的。
　　他说，知道了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吗？
　　她说，会。她想象不出这个忧郁的男孩会做出什么让她厌恶的事，她像所有女生那样喜欢用母性的眼光审视着每一个受过伤的心灵，所以，她曾称他为亲爱的孩子。
　　他犹豫了，他不知该不该对她讲起他生命中那个天使，毕竟在他眼前的是个天真纯洁的孩子，他不想让她讨厌自己，也怕她讨厌自己，于是他说，等我遇到一个女孩，我把我所有的故事讲给你好不好？
　　她皱起了眉，为什么要遇一个女孩，难道自己不算吗？她如实地问他。他笑了，她怎么懂，这个“女孩”将是寄托他的全部的人。可他还是决定告诉她。
　　我以前和我的女朋友住在一起。
　　她看着这句话，迅速的敲了两个字，同居？
　　他说，是。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她是个乖女孩，可她是听过同居的，她在电视中见到过，她在小说中读到过，她听朋友讲过。可同居意味着什么，她不清楚，她不是那种很前卫很开放的女孩，她觉得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应该结婚。
　　第一次她特意的隐瞒了她的想法，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她打了一个笑脸，说，你们那儿还挺开放。
　　这一次他也不懂这个女孩的意思，她在嘲笑挖苦自己吗？他告诉她，那不是开放，是爱情。
　　她笑了，苦涩的笑，她想开口骂人了，她想了很久，她不擅长说脏话，甚至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终于，她小声的念出一句，不要脸。
　　可她写得却是另外一句，早恋也能称为爱情？他看了，有点急，他想解释，想掩饰，他说了很多，但都被她一一驳回，他才意识到，自己开始在乎她的感受了，她对自己来说，不再是一个陌生人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她生气了吗？她知道，自己是生气了，而且不仅仅是生气，她这是怎么了。她说，不生气，你该去找她。
　　他笑了，笑这个稚嫩的丫头一点也不会隐藏感情。他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喜欢自己呢，于是他说出了那句他想了很久的话，我会去找她，等我功成名就时，你和我一起去。
　　她真的生气了，她再也隐瞒不了自己的情绪，她简单得告诉他她不想去。他问她原因时，只得到一句话，因为我不想和一个心里一直想着别的女孩的男生在一起。
　　他有一种很残酷的失落感，他后悔自己对她讲了他的曾经。他被她的天堂抛弃了，重新回到地狱。回到那个离去天使的影子中。对，她走了却留下了她的影子，她要他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影子中。他的眼睛有些痛，等他再去看时，头像已经暗了，她说，对不起，我有些累了，88。
　　他关掉了Q，没有她，在Q上有什么意思。那晚他又没回家，玩了通宵，他拼命的抽烟，因为他现在又是没人管的人了。
　　那晚，她失眠了，她问自己的妈妈什么是同居，妈妈被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展开一个微笑，女儿是很让她放心的，她告诉女儿，同居是男女非法生活在一起，就是没有结婚证的婚姻。
　　那也会生小孩吗？她问妈妈，她想知道这个，小说里寻父寻母的故事都是由这个引起的。妈妈很难回答她，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只是说，真正的爱情是彼此尊重，最值得人爱的女孩是最懂得自重的女孩。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有些是她在生物课上是学过的。他记得他不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是因为女孩的母亲不同意，于是她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妈妈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和男孩住在一起，你会生气吗？
　　妈妈看着她，许久，笑了，如果你是爱他的，不管怎样，妈妈都让你跟他走，女孩最重要的事贞节，也许时代变了，可我依旧认为女子要从一而终。
　　她笑了，因为她和母亲想的一样。她是个好孩子，她只想嫁给她最爱的那个人，和他一起过一辈子，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对母亲说非ＸＸＸ不嫁这样的话。母亲只是笑她傻。她开始想象自己以后的生活，她有好多梦想，她要去环游世界，她也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吧！她笑着入睡，不再想关于他的事。
　　他喝了好多酒，他发短信给她，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回信。他忍不住拨通电话，可她并不接听。他没有放弃，他想告诉她什么？想和他说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要她接电话，要听她的声音，他不降就这样与幸福失之交臂。
　　妈妈看着熟睡的女儿，她长大了。手机不停的震动，她不想吵醒女儿，便替她关机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信息是您博大的用户已关机。他的心凉了。难道错就错在曾经拥有。他开始厌恶自己曾经的一切了。他找人聊天，可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孩，他懒得敲字说那些无聊肉麻的话，所以就这样坐了一夜。清早，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头像亮了，她不是起床很晚么？
　　他和她打招呼，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告诉她，他要去她所在的Ｃ城。
　　她以为他要努力工作了，告诉他Ｃ城市个需要真本事的地方，这里生存竞争很激烈。
　　他却说他只是去玩。他不想告诉她，他是为了见她。
　　她劝他还是不要来，这样会让他本不宽松的生活更紧张，还是好好的攒钱去找她吧。
　　他再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最后竟说，就是为了见我以前的女友才要去的。
　　她明白了，觉得自己很好笑，于是说，哦，那就来吧。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说，谢谢，可他想见的是她啊，即使他忘不了曾经那个她，可一切已经过去了，无法挽回了。
　　他要她帮自己一个忙，她同意了，可当他说出让她假扮自己女友时，她真的真的伤心了。她第一次和他吵架，她说了很多，挖苦讽刺。他却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认为我很不负责任。她回答：是，之后下线了。
　　她真的有些厌恶这个人了，他要去找的该是那个他拥有过的女子，她想，那个女子还嫁得出去吗？她什么都没了啊！她开始为那个女子难过，同时又带着极大的厌恶。
　　两个人就象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又突然消失一样，完全没了音讯。
　　她依旧过着往昔的生活，即使没有他，她也忙碌，她有数不清的朋友，数不清的爱好。一天之后，她发现她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在意他和他的过去，她还是当他是朋友的。
　　他呢？也像以前一样。很少回家，成夜泡在网吧，抽烟，喝酒。他很少上Ｑ了，是不愿碰到她吧。他还是不忍心将她删除，虽然她已经在短信中说得很清楚，要和他绝交。他甚至开始厌恶自己曾专心闻过那个女子的发香，抚过她的肌肤，他觉得自己是肮脏的，根本不该去幻想有个纯洁的女孩会走进来。她说得很对，自己和自己曾经有过的她都是罪人。他酗酒，可酒精也麻醉不了他的神经。他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忘不了一个又喜欢了另一个。他喜欢她，是真的。当那天他忍不住上网时碰到了她，他面对她的问候一声不吭，很久才说了这句，我喜欢你，是真的。
　　她笑了，是因为胜利了吗？可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像以前那么顺利了。他小心的怕她离开，她小心的控制感情。他们之间只是喜欢就可以了。
　　他觉察到她的意思，所以努力的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他依旧是每天给她短信，打电话，听她的声音，他喜欢听她用傲慢的语气说话，喜欢听她爽朗的笑声，他想着也会笑，有时他会故意惹她生气，在装作无辜的样子发短信，看她原谅自己时还带着的一堆埋怨。和她在一起，是开心的，难道以前的那个她没给自己带来过快乐吗？
　　他还是忘不了，他告诉她，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以前的女友。
　　她只是说，那很好，幸福靠自己争取。
　　她总是这样劝他去争取自己的感情，可她不明白那份感情已经是过去时了，他只是无法释怀。
　　他看着屏幕闪过的一行行字，他能说什么，只是不停的笑，不停的说，很好啊！他的心里也痛，可那又怎样，他明白她讲给他的事情——关于另一个男子，只是为了证明给他，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偏远农村的孩子，而且不是个好人，他穷，他没有出息，他也不是她心里能让她快乐的阳光男生，他只是躲在肮脏角落的臭老鼠，他不该打她的主意。
　　她讲着自己的快乐，那个所谓的她喜欢的男生，只不过是她的同学，很要好的同学。她这样讲是因为她不想成为他们两个人故事中的第三者，她觉得那个女孩很可怜，她还爱着他，以至她把自己的一切给了他也不后悔，他们两个是相爱的，是个女孩的母亲阻隔了他们。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贪玩介入了他们的感情，毁掉女孩一生的幸福。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坐在电脑前，小心翼翼的说话。她问他，我不会成为第三者吧？他说，不会，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怎么会喜欢你。她笑了，松了口气，也许她真的只是当他是朋友，但不管这个朋友多重要，她想的那个他还在阳光下，等着她，她要努力再努力去争取和他相识。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曾经，她是个一条心的人，可以不介意他的身份地位，却介意他的感情，他不能骗自己他拥有过别的女子，而且他忘不了那个女子。也许她说的对，自己就是留恋一片云而错过一片天吧！
　　终于有个机会可以见面了，他们在ＱＱ上闲聊，竟发现下个月他们都要去Ａ城。他很开心，开心的什么都忘了。他说，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想了很久。可她没有忘，她说Ａ城那么大，我们碰得到吗？
　　他依旧开心，说：当然，我对那很熟，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只是打了一个“哦”字，她并不想让他见到自己，可又不忍心这样伤他。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了问题，你还没和我说过你的名字。
　　她在那一边，没有说话，只想到一首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他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打了个鬼脸，回头告诉你。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只敲了这样一句话，纵是相知应不识。
　　〈二〉故事中的人
　　我听她讲完这个故事，问，到底谁才是故事里的第三个人？
　　她笑了，不回答我。
　　我知道，她没有去Ａ城，而是推后了一个月，那一天也是个很特别的日子，而他也在那等了一个月。当她到Ａ城时，在火车站看到他，那是他要离开了，她是第一次没有通过视频看他，那么真实，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当她和他的目光相遇时，他也只是抱以一笑，她想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苦苦等了一个月的女孩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当他从她身边走过时，他还握着手机，她看到他消失在检票口，她的手机在口袋中震动，她看了，是条信息，你像我想象中的一样，我走了，保重。
　　那一刻她泪如雨下，２０岁生日那天她知道了什么叫心痛。
　　她笑了，对我说，是啊，后来我换了卡，也换了ＱＱ，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现在应该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