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场恋，或者爱》濯欢

3、（__未来）

　　（__未来）
　　那天午后，学校要放假了。蒲妍收拾好行李，于晓冉去送她。
　　车站前，人来人往。
　　车站，入口离别，出口相聚。
　　人都说死别会很痛，因为跟生离比起来，死别则是穷及这一生都再也无法见上一面，奢望一眼。
　　但叶语的感觉却正正相反。
　　她觉得生离更痛些。
　　肃然死别充斥的是无可奈何。
　　但生离却是一种无能为力。
　　尽管很多时候，我们不希望我们身边的人离开，可命运的潮溯还是硬生生的扯断我们紧握着的手。
　　命运让你追逐，让你拼搏，然后俾倪的看着你，再嘲笑的告诉你：
　　“你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它没有像死别一样一下子施加给你足以毁天灭地的悲伤。而是日以继夜的用那一点一滴的时间杂拌着孤单与寂寥，慢慢地渗透进你的生命，你的心，空乏着诉说一腔悲鸣。

　　那么你说，哪一个更痛？
　　其实都很痛，只是站的角度不同，才会比对。
　　人都是这样，能避免则逃，无法避免则闯，闯不过则捱，捱不过便死。
　　可笑可悲的轮递。

　　“好了，就这样吧，很快我就会回来。”蒲妍安慰着闷闷的于晓冉。
　　于晓冉眼眶微红。对于离别，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她们什么都做不到。
　　“哎……别难过，我还回来呢。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蒲妍笑了。
　　于晓冉笑不出来。
　　因为每一次因为地域的不同而产生的分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相聚的短暂，以及她们的感情最终的出口。
　　她们终将面临最后分离的结局不是吗？
　　所以每一次的离开，都是争夺她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时间快的像是长翅膀在飞。
　　明明从嘴边说出的时候感觉，那一天是如此的遥远与漫长，而真切的活下去才知道，一旦设了终点，从起点开始的路程就变得短暂如光划过。

　　叶语明显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尽管这是她们共度的最后一个学期了。
　　拼命拼命地想要留住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真切存在过。
　　叶语打电话给男友，从她闷闷不乐的声音中，他听出了那些潜在影响她的情绪，抓住撕扯开来，甚至露出红肉。
　　“这些事本身跟你就没什么关系吧。你也太爱管闲事了。”
　　“你知道我不是管闲事的！”
　　“我知道，因为我的小语一直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孩子。只是你害怕自己会忘记，会忘记曾经的参与其中的一些事，所以才会想要折腾出些花样，想办法深刻的记忆住对不对？好了，你这么大了，该想的不应该是这些事了，你不是还要准备考试么。怎么三分钟热度了。”
　　叶语男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像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一样。
　　不过叶语还是抓到了重点：那就是，这些快乐或者悲伤都是叶语自己折腾出来的。
　　想想看也的确是的。
　　叶语太过悲伤主义了，连带着不自觉地把什么事都悲伤化了。
　　难道自己敏感脆弱，也要让别人都跟着敏感脆弱吗？
　　叶语，你醒醒，你这不是帮人，你这是在害人呢。
　　她摇了摇头，揉烂了手中的信纸。
　　本想写一些悲伤的词句，此时却什么都想不出了。
　　她看了看窗外：“蒲妍和晓冉，应该快到家了吧。”

　　明明都最后一个学期了，天气就不能再坚持几天？晓冉决定明天再回学校，换季了，她得收拾几件替换的衣衫。蒲妍送她回家，到了楼下才开口说了些不挨边的话：
　　“约定好，那天不要哭。”没着边际的话，但她们都清楚知道说的是什么。
　　“好！不哭。”
　　不哭……因为彼此都不想把最悲伤的一面作为最后的一眼。
　　看着于晓冉上楼，蒲妍转过身，心骤然发紧，放在身侧的手瞬间冰冷，她想抓住些什么，习惯的伸向身旁，摸到的是满满的冷空气。
　　怎么忘了呢……她不在啊。
　　自嘲的笑了笑，双手握紧搓了搓，然后揣进口袋里。
　　于晓冉站在楼洞口看着蒲妍离开的背影。夜晚，路边的灯光显得她格外孤单，不自觉的，酸了鼻子。

　　这个城市根本不够隐蔽，怎么藏得住我们想哭的情绪？

　　叶语最后一次跟蒲妍谈论这个残酷的话题。
　　蒲妍只是说：“如果换做以前，我肯定特别难过。但是现在，就还好。”
　　“是，认清现实了？”
　　“不是……你明白吗，就是有一次无论成功与否的感情，无论它的结局是悲是喜，无论它给的有多伤有多爱，他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的。它都在我生命中烙下印记，我也知道生命中虽然不是百分百，但也是会经历不止一段的感情的。而有那么一段情对我个人来说是只能有一次的，只能存在一次的，这样就很幸运了。”
　　叶语点了点头，她同意蒲妍的说法。
　　“所以只要这样想想，就发现，其实这就是幸福。”

　　因为笑着流泪，总好过哭着说后悔。
　　恋或者爱，像这样什么都不去想的谈一场。说不上好坏，不考虑明天，不去想结局。

　　然后……
　　未来，如果回忆来敲门，也能寒暄。
　　“最近过的不错，你还好吗……”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