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鲁修+seed]光与影》晏央

18、Chapter 17

　　鲁鲁修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从标有拜因贝鲁克家族家徽的车上走下了一名金发少年，他看上去朝气蓬勃，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阳光，“基诺·拜因贝鲁克，以后请同学们多多关照！”

　　贵族吗？鲁鲁修侧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不过显然，大家都对这名出自名门又不端贵族架子的少年抱有好感，很快便打成一片。

　　纯净而深邃的紫眸微微一闪，这名贵族少年，真的只是来体验平民生活的？这种话，别人会信，他可不会！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所以引来了政府的关注。

　　最近，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学校里混入了外来的探子，虽然不知道具体人数，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止一两个。

　　情况对他而言不太妙，现在继续若无其事地留在这里会变得很被动，但是，如果他突然消失的话，娜娜莉……

　　不行，任何地方都可以变成相互角逐的战场，唯有娜娜莉所在的地方，哪怕是虚与委蛇也好，示敌以弱也好，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里的纯净！

　　‘鲁鲁修真是疼爱妹妹啊。’尽管已经无数次地见证，但基拉仍是不得不感叹一声。

　　鲁鲁修眨了眨眼瞳，‘如果你也有相依为命的妹妹的话，你会理解那种情感的。’

　　‘妹妹的话有一个，是双胞胎，虽然她总是喜欢自称我的姐姐……’

　　‘是吗？’很少听到基拉提起他家人的事，到目前为止，鲁鲁修发现，自己对于这名借宿在自己身体里的少年的了解，也就仅仅限于名字，驾驶员的身份，以及一个名为阿斯兰的好友。其他的，居然一无所知。

　　这样的状况，多少让鲁鲁修有些烦躁，虽然他不知道这种烦躁从何而来。

　　他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不习惯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事物。

　　就在鲁鲁修闷在一旁自顾自地走神的时候，周围忽然间迸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惊讶、崇拜、激动等情绪望着那辆开在最后的车子。

　　鲁鲁修在目光触及那人的时候瞳孔一缩，飞快地闪身到一根离自己最近的柱子的后面。

　　修奈泽鲁·V·布里塔尼亚！

　　虽然已经接到了他从本国过来的消息，但没有想到，帝国的宰相阁下居然放下一大堆公务不处理，跑来这里优哉游哉地当学生！

　　每名布里塔尼亚皇族的成员在到达一定年龄之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教师，皇子皇女们的教育一般都是皇妃们在操心，也都各自分开。鲁鲁修在心中对于修奈泽鲁到来的暗恼之后，心中也不无讽刺地想，或许是修奈泽鲁为了找回缺失的童年，所以才来这里体验一把？

　　修奈泽鲁的目标是什么，鲁鲁修从不曾怀疑。

　　即便知道自己在这里，想必他也会更乐意装作不知，然后找到一个对他自己最有利的时机，公布一切。

　　监视人这种事情，一名身为圆桌骑士的拜因贝鲁克家族的成员在这里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再多此一举的待在这里，这不符合他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的原则。

　　利巴尔正因为见到心目中的偶像而兴奋，忽然间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见了，在偶像与朋友之间徘徊了一阵，利巴尔最终还是瘪着嘴，放弃似的道：“这回一定要让鲁鲁修好好补偿我的损伤，那可是修奈泽鲁殿下啊！喂，鲁鲁修，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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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尽管鲁鲁修努力地低调做人，想要尽量地避免麻烦沾身，但是在阿修福德学院里，幸运女神似乎从来没有青睐过他。不过片刻工夫，他就知道，包括帝国第二皇子、帝国圆桌骑士、友邦外交官兼留学生、以及朱雀鸟一只已经办理完入学手续，转到了自己的班级……

　　于是，上第一节政法课的时候，鲁鲁修很干脆地拍拍屁股走人，躲到房顶上，嘴里叼着根草开始补觉。

　　教室里，用一大段长长地篇幅不着痕迹地赞美了一番各位显赫人物，顺带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修奈泽鲁的敬佩之情的老师，在修奈泽鲁一句“请老师开始点名吧，毕竟，我还不认识班里的同学”之下，晕晕乎乎地拿起了点名册。

　　她清了清嗓子，因为有众多大人物在场，今天格外认真，当然，朱雀鸟在她的眼中绝对不包括在大人物的范围内，他纯粹是沾了修奈泽鲁他们的光。

　　“安妮·安福烈。”

　　“到！”

　　“吉尔·阿塔木德。”

　　“嗨~”

　　“琳娜·托尼斯。”

　　“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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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莉侧了侧脑袋，鲜亮的橙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摆，挡住了侧面的一片脸颊。

　　眼睛扫过鲁鲁修的位置，见那里空空如也，夏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心中也跟着一阵紧张。

　　这种时候，鲁鲁怎么可以逃课，被老师抓到的话一定会被罚得很惨的！

　　正想着，女教师就念到了夏梨的名字：“夏莉·菲内特！”

　　想着心事的夏莉冷不丁地被点到，惊了一惊，才慢半拍地答道：“……是，在这里……”

　　女教师板着一张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若是在平时，她恐怕早就发飙了，但今天不知是不是顾及修奈泽鲁在跟前，她竟然只是略略皱了皱眉，不满地说了句“反应怎么这么慢，下次不要在课上走神”就轻轻松松地放过了夏莉，夏莉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个名字都很熟悉，是平时经常玩在一起的同学。

　　“妮娜·爱因斯坦。”

　　扎着马尾的女生见到几双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心头一阵窘迫，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桌子上。

　　“……到……到……”

　　眼见着她这副关键时刻不给力的模样，女教师的眉梢抽了抽，面色阴沉了两分。不过好在她早就知道妮娜的性格，此刻也没有过分地纠缠，只想着快点跳过她，要是给修奈泽鲁殿下留下不好的映像就糟糕了。

　　“利巴尔·卡鲁达门。”

　　这次更好，直接没有回应。

　　女教师的嘴角抽了抽，看着望过来的两双蓝眼睛，连抽死这群学生的心都有了，平时总是逃课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了，没想到今天当着二皇子的面也敢这么嚣张！

　　留级，她绝对要跟教务科的人说，让这帮混蛋统统留级！！！！

　　“利巴尔·卡鲁达门，记过一次……”

　　话音未落，就看在坐在前排打呼噜打得正香的某人，不正是她刚才点到的利巴尔吗？

　　好啊，感情不是没到课，而是直接更加嚣张地把她的声音当做催眠曲了！此时此刻，女教师的眼中已燃起了熊熊怒火。

　　“利巴尔·卡鲁达门！”她中气十足地大吼了一声。

　　……可惜，某人砸吧砸吧了嘴，又睡了过去，鼻子上还挂着一个幸福的泡泡。旁边的同学看着女教师那一副几乎下一刻就要用脑袋撞豆腐的表情，终于看不下去了，伸出肘子推了推睡得正酣的某人：“喂，利巴尔，起来了，老师在点名！”

　　“鲁……鲁鲁修，你又丢下我一个人去玩……不带这样的……”翻了个身，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利巴尔变得有些不满。

　　忍无可忍，女教师很爽快地用红笔在点名册上利巴尔的名字那一栏划了个大大的叉。她决定了，一会儿等下课就让人把利巴尔扔去扫走廊！

　　想了想利巴尔的梦话，她一目十行地直接跳过好些个同学的名字，指尖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鲁鲁修·兰佩路基！”

　　底下没有人答应。

　　众位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之间周围扫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以肯定，现在鲁鲁修一定不是躲在教室的哪个角落里睡觉，而是百分百地又逃课了。

　　“鲁鲁修·兰佩路基？”修奈泽鲁仿佛对这个名字极感兴趣，他优雅地站起了身：“可以的话，真想见见这位同学。不过看来我来得不巧，他不在这儿啊。”

　　云淡风轻地说完这句话，又对着女教师说：“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与科奈莉亚商量，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希望以后能认识这位……兰佩路基同学。”

　　语调虽然温柔谦逊地让人如沐春风，骨子里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霸道与骄傲，当然，这一点修奈泽鲁隐藏得很好。

　　不知道修奈泽鲁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还是有意为之，总之，在他说了这番话，并抽身离开之后，鲁鲁修所面临的惩罚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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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拖楼道、擦桌子、搬东西……一系列需要体能的活都交给了他，于是人们每天都看见体力废柴在气喘吁吁地跑上跑下。还有人恶意地想，是不是那老师知道鲁鲁修长跑不及格，特意给他开小灶呢。

　　朱雀没有跟尤菲米亚碰头，目前为止还是闲人一个，入学纯属巧合，是被基诺·拜因贝鲁克稍带过来的。之前，偶然邂逅的基诺和朱雀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眼看着最近也没什么战事，对自己目前的任务深感无聊的基诺动用了一点小小的特权，将朱雀一并弄进了阿修福德学院。

　　不过，朱雀倒是没想到鲁鲁修也在这里，对于能和昔日的好友重叙友谊，他感到十分意外但高兴。

　　在鲁鲁修被罚得支持不住的时候，他每天也会偷偷帮忙搭把手，有了朱雀的加入，鲁鲁修在后期每天需要做的活实际上并不多，基本上就是他在一边看，朱雀在一边做，然后两人顺便聊聊天。

　　两人也曾聊到关于Freedom的话题，鲁鲁修状似不经意地道：“朱雀，听说最近Freedom声名鹊起，你对他有何看法。”

　　“那个人很强，但是……”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惨败在那架机体上的惨痛经历，朱雀眼神暗了暗，神情不由得肃穆了起来：“我觉得，那个人只是想要独善其身而已。游离于世界之外，却凭借着强大的地位以仲裁者自居，这种自我满足的正义……”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如果在布里塔尼亚统治下自欺欺人的繁华与和平是正义，那么，扶贫济弱便是邪恶？”鲁鲁修发现，他开始有些不了解朱雀的思想：“你，是想从内部改变布里塔尼亚吧？”

　　“嗯。”朱雀双手交叠，眼中闪烁着褶褶的光辉，仿佛希望最亲密的朋友能够认同自己：“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亡和牺牲，而大家也都能幸福地生活了，不对吗，鲁鲁修？”

　　“很美好的想法。但是，非常遗憾，你的想法永远都不可能实现。”鲁鲁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然而在此时，更掺杂了一丝冷酷，就像冬日里的一盆冰水一样，直直地、毫不留情地浇到朱雀的心头。他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第一点，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布里塔尼亚高层的真正信任，也就是说，在布里塔尼亚，你永远无法触及权利的中心，无力做任何改变。第二点，现在的布里塔尼亚已经腐朽，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朱雀不服气地捏紧了手，蓦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执拗地望着鲁鲁修：“我相信，事在人为，如果我努力的话……一定……”

　　“主观能动性有了，只可惜客观条件，你无从创造。”

　　“哈？”朱雀迷茫地眨了眨眼，鲁鲁修放弃似的耸了耸肩：“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回答我，朱雀，你的愿望是什么？”

　　朱雀想了想：“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过上和平的、没有纷争的日子，就像战争爆发之前那样！”

　　“大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鲁鲁修变换了一下坐姿：“你口中的‘大家’，指的是日本人，还是所有殖民区的人。要知道，备受战争浩劫之苦的，被压迫着的咳不只是Area—11，还有Area—1，Area—2……Area—10。你所谓的幸福的‘世界’，也仅限于你眼前能看到的，或者说你心中能想到的。朱雀，你并不是真正的救世主。甚至，你连Area—11人民的心理都不了解，又怎么会了解其他殖民地百姓的心思？不了解百姓们心中真正的愿望……不明白他们需要的是什么，不明白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够真正达到目标……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创造所谓的幸福世界？你又凭什么以为，你理想中的世界会令人们感到幸福？就凭你一直以来的‘忍辱负重’？”

　　“鲁鲁修……”朱雀皱起了眉。

　　“朱雀，如果世界不是建立在自由和平等的基础上，即使暂时保持和平的状态，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也不会感到真正的幸福，你明白吗？”

　　鲁鲁修对朱雀说的话，实际上已经算是很尖锐了，如果是在平时，即便各自的观念不同，鲁鲁修也绝对不会这样对失散已久的挚友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心中……堵得慌……

　　也许是因为模糊地感觉到了基拉曾经走过的道路的缘故，令他心有所感。

　　也或许是因为朱雀出现在了兰斯洛特上，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基拉，所以令他心中不快。

　　……连自己这个离基拉最近的人都不敢说多么了解基拉，他的所作所为，又凭什么被人轻易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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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里塔尼亚的皇子天生便会追寻鲜血和刺激，并且，对于力量的渴求超乎想象。

　　看着自己新近得到的能力的“实验对象”鲁鲁修的心底涌现出一种满足和信心。

　　女孩一次又一次地在墙壁上画上十字，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一周时间，天天如此，从不曾间断。

　　然而，尽管拥有这项能力，鲁鲁修也对此进行过各种测试和研究，在正式的场合上，他却一次也没有真正使用过。

　　夜晚，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修奈泽鲁最近下达的一系列命令，鲁鲁修的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修奈泽鲁就几乎把日本笼罩在他自己的管制之下，打击日本解放战线，昨天还派人攻打了红月组织，现在所有反对者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与克洛维斯执政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眼看着自己亲手划定的“平衡”就要被打破，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那么，所谓的复仇，所谓的反帝，就都会成为泡影。该死的，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干了些什么？这真不像是他的作风。

　　……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并着煎熬感一起袭上鲁鲁修的心头。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里，他张开双眼，看着自己苍白而无力的双手，曾不止一次地怨恨自己的弱小，不能为母亲报仇，不能为娜娜莉创造美好的未来……这两个执念几乎构成了他的全部人生，而他的人生，又因为无能为力而倍感虚假。

　　鲁鲁修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单，一手倒扣在自己的眼上，仿佛是怕被无望的孤独灼伤。

　　与朱雀的交谈能够令他想起如此多的往事，包括他这些年来在布里塔尼亚的经历，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过，那个人确实是不同的。那个名为朱雀的少年，见证了太多属于鲁鲁修·V·布里塔尼亚的沉重过往。

　　‘鲁鲁修，鲁鲁修，你怎么了？’感受着身体中熟悉的涌动，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鲁鲁修终于被从无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么一个时候，能够听到这样关切的声音，是很容易被打动的。

　　这些年，即便是被他呵护在羽翼下的娜娜莉，也不曾这般靠近他，不曾这般接近他的内心，然而，这个人却能够随时觉察到他的情绪……

　　“我没事。”起身，走到浴室，拧开水龙头，将脑袋往那正哗啦啦留着的水上埋了过去。

　　感受着冰凉的触感在自己的头脑上驰骋，冷静与真实在脑海中逐渐苏醒，孤独感、彷徨感、虚假感即将成为过去……

　　这些天的相处，还有情感相连，便是疑心重重，轻易不肯相信人的鲁鲁修也不得不承认，基拉真的很温柔，温柔得……不像个战士，但却又有着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和心，仿佛是没有阴霾的光芒。

　　甚至，在鲁鲁修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情况下，他的情绪也被牵动着，他的行为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直到科奈莉亚和修奈泽鲁他们的出现！

　　鲁鲁修重重地一拳打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想要推翻布里塔尼亚帝国，想要为母后报仇，他已经失了先机，现在，不能够再继续按兵不动了。

　　温暖的感觉固然令人贪恋，但他早在七年前起，就已经失去了享受幸福的资格，如今，在他面前展开的，只有血淋淋的复仇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