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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寻杯清西陵】二版 ...


  •   【第二章寻杯清西陵】

      这几天我都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总是听见有人在敲门,我一次次去开门,却是没有人。醒来之后,都要在床上回半天神,才能有些清醒。

      我把屋子布置得给那些前来恭贺迁居的人说:“张晓啊,你也装饰得太复古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还曾经活过。每天走过那挂着清朝妇女们用的那个旗头装饰的回廊,洗澡,吃东西,一个人的日子,衣食都要靠自己了。

      早上起来,浑身酸痛。打开电脑,搜索着看看我离开的十年里,四爷他做了些什么,那些清朝的文献,我都一股脑地下载了,虽然我去书店买回了一大摞关于他们的我所有能找到的书。

      正打开看着,“叮咚”!邮件来了,一看是老板的。咦?周末哦,怎么居然和我谈升职的事情啦啊。反正混饭吃不容易啊,赶快给老板敲了一行谦卑的字,感谢提拔之类的,一定会精忠报国的…
      忽然想起,这真不如,自己真心的说,“奴才谢皇上…”

      细细想想公司最近的动向,随便上公司网站看了一些信息,给总经办的龚习打了电话,他告诉我公司最近有大动作。心里一惊,已经把我调迁到了北京,是不是公司要进京?

      看来,这现代人就是没法子啊。升职就意味着银子啊。那个时候,在我那个马尔泰姐姐家,和大清的四爷在一起的时候,貌似我是不缺银子的,可是就是那个时候,我想花,都没地方花。几大箱珠宝啊。再后来,我也不缺任何了。但是又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我不免的佩服了自己一下,我是多么仗义疏财的一个人啊,那些东西,要是我知道我能穿回来,一定抓几样,不过能不能带回,到是个问题哦。

      这天,又是一个周一,小白领痛苦的周一。我也不例外,忽然开始痛恨这样的生活,虽然当年做侍奉女官,起来的也很早,陪伴在康熙左右。也没那么痛苦。忽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时候规矩严明,只要不触犯规矩,大多无事,可是现在的公司规矩是空的,大多时候是多变的。

      到了公司,还差几分钟。老板就叫人来通知有紧急会议。我抓起眼镜,手忙脚乱地把系镜带系好,抱着电脑,几大步赶着就到了会议室。里面七七八八的人都到了,余菼赶快和我招手,我弯着腰跑过去,因为投影已经开始了。
      她低声说:“你怎么才来啊?姐姐。”“嘘…”我赶快让她住声。

      投影一张张在哗哗的声音中掠过,心里打鼓了,公司决定将深圳设为分公司了,北京将作为公司未来发展的重点。也是啊,安慰自己,京城啊,难怪他们都喜欢。余菼表现的好兴奋啊。我静静的看着她,想看出她的端倪,她也看着我,眼睛倒是有几分相似,说话也是软柔的,女孩子都是那样的啦,自从我穿去穿来的经历之后,我变得敏感了。

      老板宣布了二个消息,公司将在上海,重庆,西安设立,以便形成一只五大立足的大鼎,促进公司发展。

      另外一个就是,就是,俺,这个小白领,得意三分的被任命为了,财务副总监。有些吃惊,有些脸红,不过业务水平来说,我还是很聪明的人。余菼激动地拉着我的胳膊,低声说:“恭喜姐姐啊。恭喜恭喜。”用眼神止住了她。她明白的收声了。
      看着老板眼里还有些疲惫。不明白是为啥,应该和我无关。我只要知道,银子涨了,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这忙碌的工作里,让我暂时忘记了,那十几年的生活的一些痕迹,但是我不能想到很多东西,比如我去吃饭,别人点葡萄汁,出门看到是毒日头。我都会心里咯噔一下。而我最怕的是微雨的天气,尽管我经常都不打伞,每次都是面颊湿漉漉的,我心里想着,是不是他在天上,让我在微雨里,折磨我,不原谅我。

      这样的折磨,如同一丝丝的线一样,拉着我浑身的每个地方,无所遁形,但是无处可循,但是却处处不在……

      过了一两个月,公司的事情不太忙的一个周末,我去一个茶庄想去订一个杯子,就是那个木兰杯子,那是我精心为他准备的唯一礼物,想自己留着,有个念想,好在现在画图容易多了,有电脑多好啊,比起那时候,真是还是有好处的。设计图我谁都没给看,我想把这个秘密,就放在自己心里,一辈子,就在我身边,一直到以后,直至永远,所以不想请茶庄帮忙定。

      想问问他们烧制厂的联系方式,我想做一套放在我家里,里面一个伙计拉着我,极力的推荐给我一种好茶叶。说是店里有新到的太平猴魁。诧异地看看那小伙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伙计愣住了。“我?我叫王喜。”轰然间,我愣住了!“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小伙子一下子也愣住了。“我,只是给你推荐茶叶啊,小姐,没打听你名字。再说,这个,这个…”

      我呼吸停顿了半天,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给我称点,要二两好了。”
      我决定买茶叶。小伙子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赶快得把茶叶装在密封袋里,上秤。
      “这个可是自古的王侯们喝的茶,三千大洋一斤啊,本不打算买,但是我改主意了。”
      小伙子边收钱,边在那里吧啦吧啦的念叨开了。“小姐啊,这个太平猴魁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称‘两刀一枪’,平扁挺直,自然舒展,白毫隐伏,叶脉绿中隐红,有‘猴魁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之称。叶色苍绿匀润,叶脉绿中隐红,俗称‘红丝线’品饮时可领略 ‘头泡香高,二泡味浓、三泡四泡幽香犹存’”。

      “废话,这还要你来教我吗?先走了啊,谢谢。”拿了那个烧制茶具厂的电话和地址的名片,我提着那茶包,小伙计还热情的出来“小姐啊,下次还来啊。”

      是,我还会再来的,这个王喜和余菼。让我浑身开始紧张发冷起来。
      我,该怎么做?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那个博物馆里的很像四爷的人,让我开始胡思乱想,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中暗示着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但是我开始理思路。从博物馆那张广告开始,从调北京开始,但是似乎和这些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也找不出来,应该从哪里下手,想了半天干脆不想了。

      头疼死了,不想了,反正今天我必须去那个烧窑的地方,提着茶包我回家了。

      升职后我加上手里的积蓄,买了一辆小夏利,自己开车总是方便的,我一个人买个东西,总是打车也不是办法。在网上用Google查了一下地图,那个公司在保定易县,从北京开到那里要开最少三个小时。忽然想起来,他,他埋葬在那里。

      心里不免一阵难过,而今是我独活,可是,他在那里了…
      我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冰冷…

      下楼开车前往那,国道的一路上风景在我身后,一个人在车里,静静地不想工作也不想其他,回忆那些残留在脑中的四爷,总是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无人的地方,我可以静静的爱,感受那些曾经的感觉。只是,隔世也不过如此,想到这样,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因为那种痛一直在心里,像一颗刺一样,深深的锈在心里,那痛,一直在我的心里,蔓延。觉得我是一只飞蛾,一直在向着火的飞蛾…

      那飞蛾在铁马里,飞奔在那路上…

      路上因为堵车被耽搁了,到了的时候人家已经关门了,厂里只有看门的,他们要我明早再去,我不想再折腾,于是在易县的宾馆找了一个地方住下,那里离皇陵不远。

      看看时间还行,我萌生了一种去看看的冲动,之前没有去过,而现在上去,那种心情…

      看看酒店窗外永宁山的霞光是那样的艳丽,我想着他喜欢吃葡萄,于是我下楼去买了一包葡萄,他不喝酒的,那太平猴魁,就都带给他了吧,算是祭奠吧。但是一个人上皇陵,担心下来太晚,晚上总是不安全的,我很纠结。于是我返回宾馆的前台去问:“这里有导游公司吗?我想上去清西陵。”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哦,小姐,你也想去清西陵吗?”我转身一看,几乎呆住了,啊?是他?!难怪声音好熟悉啊,那声音是和我在博物馆里,那个人问我的那句,“我们认识吗?”一模一样,是他!是他!只见他穿了一条灰白色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衬衫敞着的中间挂着一个雷朋太阳镜,皮肤黝黑了些,右肩挎着一个大包,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有些颤抖,“是…是…我 …我明天有事,想今天上去看看。”心里想:“这个人,如果他就是四爷,我还去祭拜什么?”可是转念想:“如果他是四爷,他自己去他的陵墓作甚?!他又是上去作甚?!”

      “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那人歪着脑袋思索着打量着我,眼里充满了陌生。

      我心里呼之欲出地想说:“是,你是见过我,是,你是认识我。我是若曦!”
      但是忍住了,没说,啥也没说。最后挤出来的是:“是吗?可能我长得比较普通吧。”

      “不是,不是,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蹙着眉头,目光看着地板,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心里对自己说:“是他,不是,不是,不对,他是,他是的……那眉宇,那嘴角,那眼睛……可是他不认识我了……他已经忘记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不再原谅我了。”…想到这里,我开始流泪了…他非常诧异的看着我……

      “小姐,你怎么了…我…我说错了什么吗?”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赶快恢复常态地说:“没有,没有,这几天有些眼睛不舒服。”收拾心情,赶快的说:“那我们走吧,你开车吗?我开车自己来的。”
      “我没开车来,你有车吗?”
      “有车,有车,我有车,那我们走吧。”

      我很礼貌地说:“那我们走吧。”
      “对了,小姐,我和你分担油费吧。”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没回答他,那人忙着解释,“我不会少给的,真的”。

      我就这样第一次和一个我自己觉得熟悉,但是陌生无比的男人,拼车,前行。

      上了车,他很小心地把包放在座位后面。我开车,车子发动上路,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看,我都还不知道你贵姓呢?我叫张晓”。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居然厚颜无耻地主动积极地介绍自己。
      “我姓尹,名征,征途的征。”
      我一个分神,车子差点闪道。他吃惊地看着我,笑起来说“怎么我感觉我每说一句话,都会震到你啊?”说完又笑起来。
      “是他。是他。我敢断定,是他。但是又不是他。”

      我戴着墨镜的眼睛里湿润了。这一刻我多想刹车,抱住他嚎啕,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能,我怕,我伤心,我悲戚…
      但是我必须淡淡的,我不确定,因为他们,他们长得太像了,简直也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但是他们又不是一个人了…

      “没有啊,我开车技术不好,你要注意啊。”冷冷地回答他,但是我却心潮起伏,想着那最后一面他的明黄色身影,从那时候分别到现在,他还是远远的在心那里站着。那人开始有一句,没有一句地问我,“你也喜欢历史吗?”
      “嗯”他把眼镜戴上,我们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了,我不敢直视那眼睛,我会很痛,所以不能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颠簸中,我们到了清西陵。他居然睡着了,我没叫醒他。车停稳了,我转头看着靠在座位上熟睡的那人。我看到他的双手,鞋子,脖颈。
      “嗯…到了么?”他迷糊地睁开双眼,立马握紧双拳,深深吸口气。我下车打开后箱盖 ,我把葡萄拿出来,还有茶叶,想想把茶叶又放回去了。

      “你还带了水果啊?呵呵。”他问我。
      我没说话,对他笑笑。我们来得晚,游人已经稀稀落落,永宁山那苍老的岩壁是那么让我觉得落寞,尤其是夕阳里面。

      “你怎么要来这里啊?”这是我问他的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他的名字。

      “我?出来做项目,顺便旅行到处看看了,我很崇拜那些过去的君王,仰慕他们的丰功伟绩啊。”
      我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嘛。”嘴上很礼貌地说“是啊,自古君王多豪迈嘛。”

      我提着包,他也背着包。我们二人,缓步在那宽宽的神道,心里想:“四爷啊四爷,这真够奢侈的。这个陵墓得花多少的人力物力啊。你不是最恨贪官污吏的吗?虽然你叮嘱弘历不要修石像生和神道,可是那点攒的家底啊。弘历是到处富二代的”。想到这里不免一声叹息。

      他转头看看叹气的我。我笑笑。两人继续前行…

      “这里埋了哪些帝王啊?”我轻描淡写地问。其实我很清楚,这里埋葬了四个皇帝,九个皇后,五十七个妃嫔。

      “雍正,嘉庆,道光,光绪,四个皇帝啊。”他说到雍正的名字的时候,我抬起眼睛,看着霞光里面的他。我把墨镜脱了下来,转头装作无意的面对他看得见的方向,向着他想试试他是不是能认出我来。他没说话,因为他那墨镜下面的眼睛我是看不见的,就看着我,嘴角很冷峻,他沉吟半天没有说什么,:“咱们走吧。上去看看。”

      我问自己:“他是胤禛吗?如果不是,不但长那么像,为什么他现在的名字是尹征?!如果是,那该如何知道他就是啊?!”

      忽然我想到一个词,除了穿越之外,我们常人,偶尔也会说到的---“轮回!”

      这个世界,在我们人的那窄窄的视野里面,有多少是我们看不见,摸不到,悟不到,但是的确存在的事情啊。

      清西陵是最先要走那个五孔桥,桥下碧水长流而宽阔,接踵而至是那三座高高的石牌坊。从牌坊看过去,大红门的三个大门,中间是不开的,只有边上的两个开着,我和他,这个尹征,慢慢的走着,我把眼镜带上,那霞光很刺眼,也很绚烂。来到那个牌坊下面,他在包里摸出一个相机,我一看,哦,哈苏相机不错啊,他说:“你能帮我照一张相吗?”我竟然愣住了。半天才说:“好啊,好啊。”

      他站在那牌坊下,远处是那红色的大红门。

      他在镜头中,我终于可以真正的在镜头的掩饰下,仔仔细细地看这人,他把雷朋取下插在衣袋里,他把双手背在背后,他居然是背着手,站在霞光中,那身影,让我几乎晕了,我赶快地按下快门,我说:“再来一张吧。”心里盘算着,怎么可以把照片偷一张呢,对了,我也拍一张,然后有理由要DS卡啦…想到这里,我心里得意的表扬了一下我自己。

      “那,谁?哦,那谁,尹征,能帮我拍一张吗?”叫习惯了四爷,我有些失态,也不是很习惯这个新的尹征的名字。
      他很大方的走过来:“好啊。”
      我站到了石牌坊那里,取下眼镜,他抬着相机对我说:“好了啊,准备啊,说‘茄子’“我心里一阵酸楚。

      斗转星移,帝王又怎么样,不也是一样,忘却前尘,何尝不是一种福祉……
      最后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抿着嘴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们一直往前行,细细的游览着,我看着心里想,谁来送他了,那时候应该只有弘历了吧,这个人不再拍照片,就在那里不停的拍那些建筑,跪着拍,仰着头拍。我在边上看着,终于走到了泰陵的正殿-隆恩殿。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里面几个工作人员开始驱赶我们:“关门了!关门了啊!”他说:“ 师傅啊,我时间很紧,你能不能行个方便啊?”

      “不行不行,这里都是文物,我们责任重大的。”

      我站在后面走上前,满脸堆笑地和师傅说:“师傅,你看,我们来一次不容易,你就行个方便吧。”我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给了那人,那人看看,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好吧,多给你们看会,反正今晚我值班”。

      尹征早已把墨镜取下,放在他的背包里了,他冷冷地看着我递钱给那个人,牙关咬着,眼里又现一种冷光。我有些背寒没说什么,他有些愠怒地看看那人,无奈的看看我。我们继续游览,而隆恩殿的西边,现在已经是清代的瓷器展览馆了,本来是要关馆的了,但是依旧开这门,不过就我们两人看了。

      那值班的在那值班室坐着看报纸,尹征于是继续拍正殿里的雕梁画栋。我慢慢地进去看那些瓷器,手里提着葡萄 ,不知道该不该放在那里,但是也没地方可以放,里面都是瓷器,我也没心情进去再看,因为看到那些东西,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更加伤感,一种物是人非的无奈,于是走了出来,看他还在拍,居然连三脚架都拿出来了!

      我看他总是用右肩膀那包,于是就上去问道:“需要我帮你提着包吗?”看着他在那里换镜头,我想那些器材都很重,他说:“不用,我自己可以。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啊。”。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

      心想:“正好,我给四爷的葡萄,我也要找个地方去放,也算祭拜。”我走过去问师傅 ,师傅,宝顶上去还远吗?”
      “那不可以上去的。”
      “那…这里离宝顶最近的是哪里?”师傅说:“你从边上的小门出去,背后就是了”
      …我走过去对尹征说:“我出去走走,看看啊。”
      他很是奇怪地看着我,“你不怕吗?”他问我。
      我心里想:“别人我会怕 ,但是他我不怕”
      …嘴里说:“没事,你不在这里吗,呵呵。”

      出了小门,远远看去,是一颗卧龙松,下面就是宝顶……

      他就在这里沉睡……

      死前那天,我记得是农历雍正三年三月十九日,而书上说他是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驾崩的。想到他最后一个人,十三走了,在那冰冷的紫禁城里,一个人过的日子,我就感到无比的难受。德妃总是那么偏心,他努力的做,总是不得赞许,所以,他说我心思敏慧,总是很仔细的关心他,但是他恨我了,记得那最后一日在十四的府邸里,我一直在盼着他,心里最后是告诉自己,四爷不再理会我,再不管我了,那种绝望,让心成了死灰的绝望……

      想到这里,看着那孤冷的坟茔,心里是那么难过,悲从心起,我哭了起来,不想让哭声飘逸,我用手捂住嘴,拼命地压抑着声音,一只手我把葡萄拿出来,轻轻地放在石桌上。我慢慢地跪在那石头桌子边上,想到那日,他在寝宫里,一把推开我的手,心里就一阵阵的抽搐,低声的我说,“四爷,我来看你了,我给你写信了,你都不愿意来见我最后一面,我不是故意伤你,隐瞒和八爷的故事,我有苦衷的。”

      在心里问自己:“爱。真是要等到彻彻底底的失去的时候,才能体会那种穿心碎骨的痛吗?”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在那里碎裂。我说过,宁能两人独自活着,也不要谁死了。可是如今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独活。

      而今,再次的靠近,却是这冰冷的坟茔。张开双臂轻轻的拥住那冰冷的石围,于他来说已经是百年了,于我那却是昨夜的梦魇,如今刚刚醒来,他却早已是在这里静静的躺着,与我天人永隔。心中对我,一定是冷如霜雪的了。

      既然来祭拜,刚准备正准备给四爷叩个头。

      “张晓…张晓…”,那个尹征在叫我了,我赶快起来,擦了眼泪,回答说:“哎,我在这…”
      “我们走了吧,天快黑了。”
      “好啊,好啊,我马上就来。”
      “四爷,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啊。我给你带了葡萄,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啊……”心里说着,我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脸,抬着木兰杯子的他,看着葡萄汁的他。

      我边抹去眼泪,边走了下去,月亮已经上来,照着我的身影,远远地看见尹征在那里看着我。下去时候,只见他打量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劲啊。

      他说,“我拍好了,谢谢你,今天搭到你的车,还耽误了那么久。”
      “没事,没事。”我说。心里想:“如果你真是四爷的话。我必定尽全力的。”
      “对了,这两百元钱给你。”我诧异地看着他。“你给了那人一百,我一向是不主张这样的做法的,但是我和你不熟,不好说你什么。这样的做法,不好,会坏了规矩。”

      我心里很复杂。这个人,怎么越来越让我迷乱呢。

      “另外一百元给你做油费吧。”

      我一下子呆住了,从来都只有四爷,十四爷,十爷,十三爷他们送我那些值钱东西,或者是赏赐的贵重的东西。不然十爷也不会说,我是财主,谁让我是做财务出身的呢。可是我,怎么能收他的钱呢?

      “不行,不行,这就是举手之劳,真的。”他不说话了,冷冷的看着我,我又被吓到了,于是从他手里抽出一百元说:“好吧,我要一百元,算是你自己买了贵宾门票,好吗?”

      他似乎是很不满意我的方案,但是也只好顺从了。

      慢慢地走下来,走下神道的时候,月亮的光洒了一地,初夏的北京凉风轻启,神道两边的苍松翠柏,在黑夜里愈发显得诡异,他说:“你熟悉这里吗?”我说:“不熟悉。怎么了?”尹征那身白色衬衫,在月光下很好看,他说:“不是,我就是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下去后应该有很多地方吃饭的,我请你,好不好?”
      “不行,哪里有女人付钱的道理。”
      “嗯,不错,有点爷的风范哦。”
      我的四爷从来都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心里多了温暖的欣慰……

      走着他忽然停下问:“你不是带了葡萄吗?我记得,看见你拿着啊。”
      “我…我…”忽然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难道说,我拿去祭拜雍正帝了,他一定以为我是鬼了…
      我装作遗失的样子:“哎呀,是啊,葡萄,我放在那里了…”

      “噢,我还以为可以尝尝呢。呵呵。”他似乎很懊恼,但是露出微笑。

      夜色如水的神道上,月亮在上面望着我们,我心里忽然很感激,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月亮想让我找回四爷,居然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和一个和他如此相似的人,缓步在四爷的陵墓前。我是来祭拜四爷的,可是这个人又是谁呢,四爷么,不像,但是又感觉很像。

      唉,他离开我太久了,我这次穿回来,也是三百年后了啊…
      不禁的哀怨了…
      “你别动,我给你照一张相片可好?”
      “我…我…晚上也可以吗?”
      “这月亮太美了,给你照影子,你站到那棵柏树后面的空地上吧。”
      “就那里?人家写着游人免进的啊。”
      “这个晚上照相,不怕,你别到处乱踩就是。”
      我心里想:“嗯,如果你是四爷,那也算是你家的地盘…”

      他取下包,开始装卸那些镜头设备。
      苍翠松柏里面。我那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鬼使神差的,我今天也是来祭拜四爷的…

      “你面对月光,等等,等等,我你转过来,侧身,对对…”
      我就这样的听着他摆布,心里想:”四爷…该不会这些时髦玩意吧…应该不是四爷了…”
      “好了,别动啊…”
      我没有动…就在这里静静地站着。
      我也没看镜头,只是听见那相机喀嚓喀嚓的声音…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几丝兴奋,有几丝惆怅,更多的问,这个人是谁,是谁…
      两人在夜色里,走回了停车场,只有我们一辆车了…
      是啊,这夜色属于谁呢…

      我们驱车回了,在夜里我把车开的飞快,打开收音机,这个尹征还是一样的,开了一会就倒着就睡了,我关了收音机。他没带朋克了,这次每当过红灯的时候,我就会打量他看着他。那鼻子,那嘴角……

      这个世界,难道是真的有轮回吗?真的有吗?!

      我们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易县,易县以易水而得名。
      车停了,尹征醒来了我看着他,好像是非常的劳累。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很累吗,一定饿坏了,前面是一家我看着不错的饭店,咱们吃点东西吧。”

      “好啊,好啊,我可饿坏了。”

      那饭店老板可热情出来招呼着,问吃什么,我说“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啊,姑娘啊,你是不知道啊,咱中国第一个会做饭的人,是谁,易牙,做饭的老祖宗,就是咱这里的祖师爷啊……”

      尹征饶有兴趣的说,“是吗?”嘴角浅浅无笑,但是也不怒。

      老板推荐我们吃羊肉,说易县的羊肉很出名。他说好啊,“我很喜欢羊肉的。”,看着他,我觉得,他身上的影子越来越让我迷乱…我不吃羊肉,我对店家说,“能给我炒个西红柿鸡蛋吗?”,店家说:“好啊,好啊。”

      不一会儿,他的清炖羊肉来了,我的西红柿炒鸡蛋也来了。我低头吃饭,那厨师出来,看看天色,脱去围腰,说,“哎呀,你们可是我今天的最后一桌客人啊…”

      我边吃边问:“师傅,易县有什么出名的吗?”

      “那可多了,远的不说,清西陵,你们去了吧?”

      去了,今天去了。我回答师傅,之间尹征在那里低头吃,偶尔抬眼看看,听听。
      “近的,我们这里就离那个狼牙山很近。”
      我问,“是五壮士吧,是啊”。

      “你看过电影吧”,店家缓缓地说。
      尹征还是不说话,他似乎不愿意和人说话,就听着,吃着。

      师傅点燃一支烟,说:“传说中,易县曾经叫卧牛城,古城就好比一个卧着的牛,这里民风淳朴,出了很多大官的。雍正王朝里面的那个田文镜就是我们这里的人,做过知州呢,后来回来安葬的。对了听过荆轲刺秦王吗,这里有个荆轲塔。他的衣冠冢的易县的。“

      他不答话,慢慢的吃,我也不太说话了…静静的吃饭…
      吃完了,尹征什么都没说,还是那种表情。我刚要付账,他拦住我的手,我不好说什么,他给了老板钱,然后我们离开了。
      回到酒店,我也很累,很累…

      在酒店门口。今天对我来说,好像是过了几百年的感觉,恍惚中,我有些迷糊,我想到照片。说,“那谁,,尹征…你什么时候离开啊?”
      “我明天一早退房就走了。”
      “我…我想明天拿到我照片,不知道可以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拿你的DS卡去就可以…”心里是那样的忐忑…
      他说,“这个,你有地址吗?我洗好给你邮寄过去吧…或者我给你发邮件?”
      我…我能怎么说呢…“好吧,你邮寄给我吧。”。我去前台找了一张纸,把地址写给他,他拿过去一看,“不错啊…你的字,写的很好啊…”

      心想:“我…我可是苦练了十几年的毛笔字的啊…”想到这里,暗自庆幸,穿过去学的那些东西,都还留在了脑子里啊…

      “好吧。”他拿了地址,对我浅浅地笑笑,“谢谢你啊,今天搭你的车…”
      “不客气,不客气…”心里忽然觉得,这个人和我好遥远啊…多么遥远啊…
      世界是有时间和空间的,但是我以为,人的灵魂才是真正跨越最高,最宽远的…
      所以我和他说 :“好吧,晚安…”

      他转身,走了,看着他进了电梯。电梯关门的时候,他正在看我写的那个地址,那张纸条。

      我忽然想喝酒,走到前台问宾馆的门童,那里有买酒,小伙子说:“我帮你去买吧,要什么酒?”我说:“买葡萄酒吧…”心里好失落啊…坐在酒店的大堂。没人了…

      小伙子把酒买了来,我回到了房间,一身疲惫啊。洗澡后,把手机上好闹钟,可别明天耽误了…这电话啊,手机啊,电脑啊,我真是穿过去时候,想念,穿回来之后爱恋啊…

      把酒打开,小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想起十三爷了,那个江湖皇子…
      我和他好多次把酒夜话的。这人啊,真是奇怪的。我对他,真是那种哥们的情意,用我们现代人的说法就是,不是那盘菜…可是,我,怎么就成了四爷的菜,四爷也成了我的菜了呢…

      酒一点点的喝,不知不觉喝的想睡了…
      也好,一醉解千愁啊…

      ---《踏莎行。陌路》
      迷途轮回,陌路重见。
      百年秋水早望浅,
      哪堪孤茔含霞泯,嫦娥探桂月华斜。

      曾记何时,浓情绵绵。
      青砖砌成两界恨,
      来人幸见见人来,为谁落泪行万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寻杯清西陵】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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