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陕北》夏有傲雪

1、第 1 章

　　谁的日子可以总在路上，谁的心情可以不知疲倦……
　　走回，还是那种过于熟悉的旋律。
　　黄土高原的那些暗沉了的窑洞，还依然有那些不舍生命的老人在守候。
　　像极了一首反讽的诗，一座寂寞的空城，和一些热闹的生物。
　　风烛残年，弓腰驼背，拄着拐杖在蜿蜒的山路上挪步，我明明就在不远处，却不敢靠近那过于真实的雨雪风霜，不敢前去搀扶，不敢注视，又不忍远走。当我终于把她目送到泛黄的记忆里，发现天其实是那么蓝，云其实是那么清，满山遍野的枣树是那么生机勃勃。
　　漫山遍野，原来不仅仅只有小草的高度。而枣树，它一直在向上，枝繁叶茂，任每个路人不在意地摘下，吃掉。
　　一颗枣的一生，就倏忽转折。它再也不能与漫山的同伴一起嬉闹，再也望不见一山高于一山的一山，枣核不知落在哪片黄土地上，被或牛或羊或人地踩入土里，共黄土长眠。
　　一头硕大的牛，抬头看我。它的眼神里漾出惊恐，不很友好。是不它从未见过外姓之人？
　　朋友拉着我，爬山，然后告诉我一山更比一山高，似乎是没有尽头的。山顶上反倒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种着土豆、花生还有向日葵。
　　窑洞全部依山而建，一层层，这家的房顶就是那家的门路。有很多荒芜了的人家，房上长满了野草。
　　“村子在我小的时候，还旺盛。现在人们都出去了，大部分人家就剩下点老人们了。”
　　那些连窗口都堵住了的窑洞，门外的苹果树却依然繁茂。不由自主地想起，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犹发旧时花的慨叹，这些自春的庭草何时关乎过人事呢。
　　第二天，在清晨四点半起床，为赶仅此一辆的汽车。为与来路不同，专门选择从榆林转车。汽车在黑暗的夜色中行驶，盘山而转，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听见了很多昆虫的长鸣，天是阴的，看不见一颗眨眼的星星。
　　很奇怪，来的时候和朋友一起，晕车晕的昏天暗地。而自己一个人的回程，却一切这么清晰。路过每个村口，车都会停下，有那么一两个上车的人，也有那么一两个送人的人。在车上看见不远处的窑洞泛着昏黄的亮光，猜，也许就是这家，妇人刚刚送走了上路的丈夫。
　　天还未亮，依稀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地拉着两个孩子。司机跟旁边人说，这娃上学太不容易，每天就要大清早走上这么远！
　　这么远有多远，我不知道。但觉我们的车从他们身边划过，而那父子，还将步步前行。
　　这些孩子们，要和夜一起追逐赶路。多少年后，他们会记得此时的天此时的路吗？他们会心怀感恩，感念远方毕竟还有学校，还是忙忙碌碌，早已忘却不算美好的童年？
　　再怎么不堪的生活，其实都可以面对。而再怎么不堪的命运，也需要我们去爱。
　　八点到达榆林，下车继续买票，被告知须去长途北站。于是，就近找了家小店，开始早餐。十点坐上回成陵的车，近十二点被“抛弃”在成陵的高速路口。
　　第一次走在高速路上，视野真开阔，遥遥地望见了景区。身边疾驰而过的车，好拉风。三天又回到了起点，只不过，一切都在流逝，今天显然不是昨天了。
　　忽然想起那史的话，喜欢与爱是不同的，喜欢是欲占有，爱是愿付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害怕晕车的自己在一路上如此安好，那其实是我需要爱自己，是人的一种本能。当有朋友在身边的时候，我可以愉快纵情、肆无忌惮地做我自己，而一个人的时候，我必须同时充当照顾自己的人。一个人，可以无休止的脆弱，也能够适时候的坚强。
　　一辆警车停在我身旁，“去哪，上车吧。”
　　下车的时候，好想送给他一个苹果，祝他永远平安。陕北一行，他给了画上了如此温暖的句号。谢谢，全天下的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