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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宝贝猫,大笨狗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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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肖去B城出差了一个月,回来时已近年底,正是事务所最忙的时候,他麻木地继续投入工作,无暇多想其他。事务所的员工们私下里讨论着最近喜怒皆不形于色的顶头上司,纷纷哀叹超凡脱俗的希腊男神离尘嚣越来越遥远了,只有知情的何宝宝暗暗替骆肖心焦,可感情的事,本就是当局者之间的你干杯我随意,旁观者到底只能是旁观者。
其实骆肖只是厌倦了用大哭大闹大喜大悲的方式来祭奠一段感情,太伤神,他宁愿选择麻木不仁。不过大抵境界还不够高,某天发现员工上班摸鱼在偷看杂志,骆肖还是发了一通脾气,他黑着脸把杂志没收,回办公室后心情恶劣地把杂志摔到办公桌上,自己走到落地窗前生闷气,那是一本商界八卦杂志,封面上写着醒目又刺眼的大标题——《天域太子昨同富方千金密会,两集团有望商业联姻》。
出差前,骆肖通过何宝宝间接地跟姜牧把话撂明了,从那之后,姜牧确实没再来缠着骆肖,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更不可能来找他,两个人如同回到了彼此陌生的起点。本该松一口气的骆肖,却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飕飕地刮着冷风。现下倒是有了个合理解释,放手原是因为有了新欢么?
兀自气恼了一阵,骆肖又突然自嘲地笑了出声,这是生的哪门子气?这样不是最好的结果么,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各自开始新的生活。生活本没那么矫情,谁少了谁都能活,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梦醒了,日子还得过。他坐回办公椅,拿起杂志翻到那篇大肆宣传的头版头条,仔仔细细地从头阅读到尾,然后合上杂志,扔进垃圾桶里。
工作确实很忙,凶残的年报让整个事务所的人都围绕着数据报表团团转,骆肖没精力为着这么一段小插曲伤春悲秋,白天精神紧绷地加班赶进度,晚上回到冷清空荡的家,几乎累得沾床就睡,有一次实在疲惫,骆肖没来得及换衣服洗澡,只想着先趴一会儿,就这么一觉到天亮。
结果第二天就开始嗓子发疼,鼻水直流,中招感冒了。骆肖没时间去医院,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般,接茬高强度的工作。这自暴自弃的行为到最后还是自找罪受,元旦前的那个下午,骆肖大赦天下般让员工们准时下班,其实是他身体扛不住了,感冒发展成了重感冒,隐隐还有发烧的趋势,他心想怎么也得去医院打瓶点滴了,万一不小心昏死在家里,孤家寡人的也没人来收尸,那也太凄惨了吧!
小助理何宝宝还挺细心,看骆肖恹恹的样子,担心地问道:“骆骆,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啦?”小孩被骆肖勒令,下了班不准喊骆总,喊一回扣一半工资。
骆肖看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真诚,心里有些暖意,不过嘴上还是一派戏谑:“放心吧,死不了!要不,BABY跟哥回家跨年,安慰安慰人家空虚寂寞冷的小心灵?”说着就凑上去吃小孩的豆腐,掐掐脸,搂搂腰,顺带摸一把小屁股。
何宝宝本觉得最近骆肖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他挺愁的,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丁点忙都帮不上。现下骆肖又跟从前似的戏弄他,呆小孩反应慢,傻傻地给吃了半天豆腐才懂得躲,红着脸气恼道:“不准摸!”
真是个呆!骆肖一时兴起,又凑到何宝宝跟前,往红扑扑的小脸上吧唧偷了个吻,边坏笑着得瑟道:“不给摸,给亲吧!”何宝宝给吓得一退三步远,倒霉孩子当真摸不准骆肖阴晴不定的脾气和行径,呜呜。骆肖也闹够了,心情拨云见日了些,但精神却耗费了大半,他咳嗽几声,正色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赶紧下去吧。我知道魏装逼在楼下等你呢。”见小孩还有些担心的样子,他玩笑似的补充道:“BABY晚上要梦见人家哟=3=~”
等何宝宝走后,骆肖才开车去医院,医院停车场的附近有一家精品店,骆肖经过时无心地瞥了一眼,发现玻璃橱窗里摆着一只等身高的大狗玩偶,那表情贼贱贼贱,让人看着特想上前给它一顿胖揍,可又想扑上去抱一抱,一定很软和很有安全感。骆肖跟魔怔了似的,就这么站在冷风中愣愣地盯着玩偶看,引得店员出来问他:“先生,这大狗玩偶是刚到的货,晚上睡觉搂着可舒服了!”
结果骆肖就这么傻乎乎地抱着一只等身高的大狗玩偶去医院输液,一路上引得众人侧目,还有些小朋友见了便哭着喊着跟家长撒泼:“嗷嗷嗷!拔拔麻麻,我也要大狗狗!”骆肖感到亚历山大,心想自己要么脑子短路了,要么脑残片忘吃了,买这玩意干嘛!想归想,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那只大狗,倒……真的是挺舒服的。
没想到居然在医院碰见了熟人,挂号的时候骆肖听得背后有人喊他,一回头,是“Funny”的酒保Benson,嘴甜,调酒功夫也不错,和骆肖还算熟络。
“骆少,好久不见哈!”Benson手里提着个保温盒,看到骆肖手里有些违和的大狗玩偶,有些咋舌道:“这是……”
骆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敷衍道:“买给小孩的……额,你怎么在这里?”
见骆肖有些支吾,Benson也机灵地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朋友生病,来看看呗!嘿我说,骆少你来挂号,你男人怎么没陪着过来啊,那天教训庄贱人那狠劲儿,帅呆了!连我都有点心动呢,哈哈!”
骆肖攥紧了玩偶,故作轻松道:“哦,早吹了。”
Benson一愣,随即干笑着附和道:“吹了啊……还有下一个更好的啦!”说完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差点忘了这茬!”他着急忙地往裤兜里掏东西,半天找出张名片来,递给骆肖道:“喏,前几天有个男人来酒吧找你,给了我这个,说是务必转交给你。看起来还不错哦,风度翩翩,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咱们骆少魅力大无法挡啊!”
骆肖接过名片,兴致缺缺地扫了眼,神色有些微的吃惊,却又很快了无波澜。
……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骆肖神色疲惫地趴到沙发上跟那只大狗玩偶大眼瞪小眼,过会儿才想起自己什么吃的都没买,冰箱里早就空空荡荡的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情人,连吃的都没有,还生着病……跨年夜诶,真是够了!
骆肖恨恨地往那贱兮兮的大狗脸上砸了一拳,咬牙切齿道:“都怪你,刚才光顾着扛你了,饿死我算你的!”折腾了一天,他实在倦得很,懒得再出门一趟,外卖又早吃得反胃……骆肖认命地叹了口气,晚饭就省了吧,反正少吃一顿又不会死,眼下他只想早点洗个澡,赶紧上床睡觉。
脱下外套准备挂起来的时候,从衣兜里飘出了张名片,就是医院里Benson给的那张,骆肖拾起来看了看,直接扔进马桶里,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个消失不见。最近的生活真好似脱轨的列车般,完全不在计划内,骆肖抽了抽鼻子,心想伤感个毛线啊,老子不伺候了,明儿睁眼又是新的一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得统统喂马桶去。
洗完澡骆肖气势汹汹地进房间,大狗玩偶正可怜巴巴地趴在床上看着他,那贱得要命的眼神也好似变得无辜了,像是在央求:“主人!人家很乖会卖萌会暖床求包养,不要喂马桶!”骆肖寻思,就这体型也冲不进马桶去,但又气不过,他一脚将那碍眼的货踢到king-size蕾丝床的边边去,卷了被子眼不见心不烦,迷迷糊糊睡了一小觉,却被饿醒了,隐约还听到门铃声,他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那大狗拽过来的,还搂得死紧死紧,真是!
骆肖起床揉了揉头发,好一会儿眼睛才找着焦距,门铃还在响。他看了看床上被推翻在一边,四脚朝天的大狗,破天荒地没有对这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感到厌烦,趿拉着棉拖去开门,心里竟隐隐有些可耻的期待。
……是物业处的保安大叔,骆肖没好气地开了门:“怎么了?”
如果眼睛可以喷火,保安大叔已经被炮轰成了渣渣,他怯怯地递给骆肖一个大袋子,道:“骆先生,这是您表哥刚托我送上来的。”
骆肖也没心思去接,只急急地问道:“他人呢?”说完脚步不顿地跑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去看,楼下一片漆黑,只有路灯照射下清冷的光,哪里有那二货的身影?
“他把这个袋子给我,就说有事先走了啊。”保安杵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袋子提也不是,递也没处递。
骆肖失望地走回门口,接过保安手里的袋子,道声谢关了门。
那袋子里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摞食盒。有人说情人间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就比如骆肖刚好饿醒,姜牧就送饭过来了——不过眼下骆肖心情恶劣,只觉得那二货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毛线心有灵犀!以前不是挺没脸没皮的么,回去当几天乖宝宝,胆子都小了,连个面都不敢见,真能耐!嘟嘟囔囔地一一打开食盒,骆肖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些菜,都是姜牧自己做的。
菜色其实并不复杂,但每一样都是骆肖喜欢的——西芹炒牛肉,鸡蛋嫩豆腐,清蒸鲤鱼,猪肚莲子汤,还有一碗再熟悉不过的白果面汤,上边漂着翠绿翠绿的葱花,香气四溢。之所以知道是姜牧亲手做的,是因为这菜单是骆肖随意列下的,只有那傻乎乎的二货会牢牢记住,谨遵约定。那时姜牧除了做面食还过得去,做啥菜都是一团糟,偏还砸锅摔碗的不懈努力着,骆肖实在看不下姜牧那双满是伤口的狗爪子,随口就点了这么几道菜,道:“小可怜,好好学~做好了爷重重有赏!”姜牧仿若有了明确的目标似的,满眼晶晶亮地点头点头再点头道:“喳!小的一定学会学好学得呱呱叫!到时候爷别忘了答应小的一个卑微的小心愿哟!”……
这个二货,真的学会做饭了。
骆肖拿起筷子缓慢地吃着姜牧精心准备的菜,确实美味爽口,可是骆肖内心苦涩,不争气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到面汤里去。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姜牧对自己当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宠得义无反顾——一个写恐怖小说的暗黑爱好者毫无怨言地住在粉红泡泡屋子里,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放低身段去学做家常菜,一个有粉丝追捧有佣人伺候的大男人心甘情愿地来当自己的男保姆……一直以来,任性的人,坐享其成的人,都是自己。
爱是互相包容,互相理解,自己指责姜牧太过幼稚,不能对未来做出一份有保障的承诺,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自私的呢?因为过去不算美妙的经历,骆肖下意识地形成了一层自我保护的壁垒,提出分手,远远逃开,都不过是为了躲避可能会到来的伤害,但这对姜牧太不公平。大抵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骆肖像是一瞬间尝遍了酸甜苦辣咸般,内心百感交集,他红着眼眶对着摆满了一桌的菜发呆,突然发现一边的袋子里夹着一张小纸条,拿起来一看,是姜牧刚劲有力的字体——【宝贝猫,等等爱你的大笨狗,好不好?】
“白痴……”骆肖把那张字条按在胸口,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