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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至之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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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
郭慧，我不再见到她已经很久了，可是我始终没有忘记她。
时间如清清的流水，淌过记忆的心田，那一段欢乐的日子，我和郭慧一起度过；她喜悦的笑声，飞扬的神态，都令我回味不已。可是……
这一切都已经不再拥有了……
现在唯一能想念的，只是郭慧迎风飘散的青丝掠过颊边，留下的淡淡的馨香。还有那回眸时深邃的眼波……
邂逅
我和郭慧在电影院里认识。高中毕业了，机关大院里一起玩耍长大的朋友麻子、老六、关人和赌神去了艺术学院追求他们所谓的“艺术”——舞蹈。而热狗和凌志则与我一起来到了市内的另外一所大学；热狗读中文，凌志学会计，我则选了钟爱的计算机。大一冬令学期，我们聚在一起烧烤，谈起一段时间来的见闻，我们三个都平淡，除了学习就是踢球。而关人说他们班里就不平淡了，却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闷。我、热狗、凌志纷纷表示希奇。
麻子叉了一个鸡翅，边烤边道出了原委：他们班里来了一个北方的女孩子，全班男生都认为她是艺术学院的院花。可她对谁都是冷冰冰的爱理不理，有一回居然无故说关人是“土包子”！据“可靠消息说”她家里很有背景，连班主任对她都是关怀备至。
“班里有了一个这种人类，无论做什么事都不爽的。”麻子最后叹了一口气。
老六也说：“她高傲的性格，似乎做什么都不屑，去春游说‘无聊’，搞□□又说‘没劲’，一群人邀她出来逛街，她居然说我们‘神经病’！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谁都有防范之心。”
麻子嘴里塞满了东西，含含糊糊开腔了，“凭她的相貌和气质，绝对是学院头一份；可是她的性格……”他又在忙于咀嚼了，叹气声终究没有发出来。
我想了想：“……说不定……她这种态度是一种防护的心理屏障。听你们说来，她似乎对谁都有戒心，生怕别人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只要消除她的顾虑，说不定，她性格的本色应该是很热情，很奔放的……”
众朋友面面相觑好一阵之后，开始轰笑。“哇！你去读了几个月计算机，变得和关人一样傻里傻气的了！”“可不是，这变态自称早通世事，他的看法和你的竟然不谋而合，莫非你也是早通世事？于我看大大的不见得！”“这种事亏你们两个想得出！想得出也做不到！”“教你跳舞倒容易一些，按你说的去做，比杀头还难！”一帮朋友七嘴八舌把我和关人轰了个一钱不值。
又过了几个月，一个盛夏的下午，我、热狗、凌志应麻子他们的邀请，“吃学院的豆腐”，假扮学院学生，混进电影院去免费看包场电影。当女主角在银幕上出现时，好友之一的热狗突如其来说出一句：“哇！我姐！”旁边的麻子他们纷纷窃笑。我们三人自小时开始就常常喜欢互相褒贬，由是另一好友凌志也不甘寂寞：“哇！我老婆！”言下之意甚是明确。后面坐着的几个女孩子笑得更大声了。我当仁不让地加个总结：“哇！我女儿！”于是影院内的这一小块地方开始笑个不停。
我们还在斗口不休，周围的人无论认识的朋友还是无关的旁人都已经笑不可扼。后排的女生笑得尤其“痛苦”。我正竭尽全身辩才，与热狗、凌志争得热火朝天，老六和麻子捅捅我，借上厕所之机大发议论：“真有你的，她居然被你们几个无聊人士的言论逗得那么开心，看来你和关人的理论能够变成现实。”
“哦？她就坐我后面？你怎么不早说？”“废话，你怎么不早问？”
回到位置没多久，身后的女生伸手来拍我的肩膀：“同学（其实是假的，惭愧啊惭愧），你是哪个班的？真是一张好嘴皮子！我还是头一遭见到呢。你叫什么名儿？能和你交个朋友吗？”在南方的城市，居然能听到一口正宗的京腔，话语绵软中透着清脆，就好象初融的雪水，滴滴都觉得清凉；又如泼碧的山泉，满是涓涓的悦怡。
凌志和热狗突然都不说话了，其他几个朋友也不再笑了，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说话的女孩子。我正奇怪，一面嬉皮笑脸地随口应着：“好说！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一面转过头去。
这一刹那间我呆住了：即使电影院里的昏暗，也挡不住这女孩的无边丽色。
一头齐肩平的秀发衬着丽质动人的脸，剪水双瞳，闪烁着淡淡的晨曦，又饱蕴了深邃和悠远。鼻子秀气地挺着，于隐约的光线中更见柔致；俏生生的鼻线划出一道匀称的细弯。随着笑容纤纤起翘的唇角；细细的眉，眉尾映下若有若无的黛影。整个人满是山明水净的清靓，风逸云舒的秀雅，令人心折的美直直地嵌入我的灵魂中去。
更让我感觉到的，是这女孩的气质。那是一种怎样的气质啊……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却又温和可亲；似乎素色调出的潇洒，而隐隐具有沉稳的内涵。想要触摸时，总把握不住实体；用心去体会，也觉得很灵动……
女孩看着我，好象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什么，于是挺挺鼻子，弄个鬼脸，又笑了笑，轻声说：“郭慧。”
“好，爽快。认识你我很高兴。那么我们是好朋友了。”我毫不犹豫地说。
郭慧有些惊讶：“好朋友？”
“我只有好朋友，没有一般朋友，也没有坏朋友。朋友，总是好的。由此看来，你家的字典过时了呢……”
“啊……我好感动……好兄弟！好兄弟！”麻子忽然抱着热狗“哭出声来”。热狗则冷冷地说：“你瞎眼了？！我是某杨，可不是那变态的猪脑袋队长！谁和你是兄弟！”
“哈哈哈！”电影院里顿时笑声大作。
“你叫队长？那么你的名字呢？”郭慧问我。电影完场后，一群人正拥挤着往外走。
“去问老六吧！他全权代理我的名字。不过他是不识字的……”言毕我与热狗、凌志跳上自行车，飞也似地回学校去了。远远听见郭慧笑着问老六：“他是谁？不是咱学校的？……”
交心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时常去艺术学院，和朋友们一起打牌、吹牛、练跳舞。老六他们周围总少不了女孩子，郭慧渐渐也来了，却只和我说得最多。老六等人遂引为“90年代奇闻逸事录”，俨然将我和其他人隔离开来。一个周日，我们照例又去艺术学院“鬼混”，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饭。郭慧和几个女生正坐在另一桌，麻子就招呼她们过来一起坐，郭慧走近来坐在我旁边。
正聊天时，麻子的“另一半”敏端着一碗绿豆汤，迈着小碎步走近，正好身后有人叫她，她一面回头答应，一面自顾自向前走。不想脚下一绊，摔了个趔趄，一晚绿豆汤连汤带碗朝郭慧飞过来。我来不及多想，伸左手一挡，拍掉了碗，滚烫的绿豆汤全泼在我手上。
在座的人全都惊呆了。不一会麻子首先反应过来，“该死！整个手都红肿了，宿舍有红花油，快点！”于是一群人丢下饭碗，扯起我就往宿舍跑。回到宿舍，关人、老六两人手忙脚乱地打水找药，老六拿出绷带和棉花，看见我手上全是糖水和绿豆，就端着水过来说：“先洗洗，先洗洗。”
“别把手放下去！一碰水就起泡！”郭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宿舍门口，她拿过一条毛巾，在脸盆里沾了水，用力拧干，然后轻轻扯过我的伤手，细心抹去上面的汤水和绿豆，然后把红花油涂在伤处，又慢慢包上绷带。她很专注，动作很轻柔，很缓慢，好象怕弄疼我。我怔住了，老六、关人、麻子和热狗也都怔住了。此时的郭慧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冷冰冰，高傲而又不可接近的郭慧了。她的动作、神态所透出的关怀、担心，已经折射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性格。
关人扯了一把老六他们，使了个眼色，大家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回头看看我，麻子摇摇头，老六却点点头，热狗则扮个鬼脸，之后消失了。
郭慧为我包好绷带后，微笑说：“行了！两天后再换一次药，坚持一星期就应该没事了。”我笑了：“亏难你了。”郭慧坐到我旁边，握着我的右手，若有所思。一会儿才说：“刚才……你为什么要去挡那汤呢？”
“孩子话……换了是老六他们也一样会这样做的。”我觉得很奇怪。“为朋友这样做，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真的把我当好朋友看？”郭慧咬了咬嘴唇，唇角立时出现令人心动的白，“那么我说一些事儿给你听，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笑了笑：“我愿意听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
郭慧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奇，然后她开口了：“我是天津人，我家在北京，爸爸在那边当的是大官，很多人求我爸帮忙办事。来我家的人对我和我姐特好，总是给我们送这送那的；可这都是为了让我爸帮忙办事。我老早就觉着这些人特虚伪。时间一长，我总觉得别人对我好，总是有其他想法。来这儿读书，我又不大乐意，因为爸爸工作调动，才来到这，但这儿实在是个小地方。可能习惯了吧……我对老六他们都没好声气。今天……你这样待我，再看到老六他们这样待你，我才知道，你和他们对我都是真正的好。我错怪了他们……”
我并不惊奇：“你说的我都猜到了；只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对。”
“是什么？”
“我是和你交朋友，不是和你爸爸。你爸爸跪下来求我，我可能会考虑一下。”我在郭慧耳边悄悄说。
“啊！你混蛋！”郭慧使劲推了我一把，眼里却洋溢着喜悦。跟着又在我耳边说：“真的，做我最好的朋友，行不？”声音柔柔的，细细的，头发丝弄得我脖子好痒。
“求我啊？”我忍住笑。
“又来了！”郭慧跳起来，笑着跑了开去。在门口回头看看我，挺挺那秀气的鼻子，又做个鬼脸，终于不见了。
我分明看到，郭慧的双瞳中，似乎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而我自己，早已经神魂颠倒了……
“哇哇哇！死变态，你是人类的队长吗？”老六破锣大嗓地喊着，和麻子一起冲进来，差点没把门口挤破。“这种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居然被你做到了！”热狗随后端着面条进来，又递过筷子。“知道吗，郭慧今天向我们道歉了。她那高兴的样子，入学以来头一次呢！”
赌神故作亲热的拍拍我肩膀：“老大（真肉麻），你用什么方法招降她（这家伙，莫不是三国游戏玩多了）？和平演变还是霸王硬上弓？”最后一句差点没把正在吃面的我噎死。
“话又说回来，郭慧今天的笑容最美了，整个艺术学院好象一下子从地狱回到天堂。你真的成功了。”“早通世事”的关人又是最后一个发言。
“啊啊……看他，吃错药了，在说屁话！”众人大惊。
只有我不做声。郭慧今天这么开心，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已经用真诚的心去看待我们。我只是起了个引导的作用……可是，我的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有了她飞扬的影子；再也驱不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郭慧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我从未有过对待一个人像对待她一样真心全意。当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拉郭慧的手时，她并没有甩脱，只是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剪水双瞳中却漾着温温莹莹的波浪。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