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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8章 任性 ...

  •   海风拂在明月面上,熟悉的带着海水咸味、微微潮湿的气息,令她闭上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远处,大海蔚蓝得如同璀璨的宝石,与晴空相映,海天之间偶尔有海鸟展翅掠过,在视线里留下一道迅捷而优美的身影。
      站在海天一色之间的人们,仿佛挣脱了尘世的束缚与羁绊,只余最纯净的身心。
      风中传来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
      明月半眯着眼睛,循声望去,看见两个金发灿烂,穿着鲜艳醒目的红色小泳裤的孩子,提着小小的沙滩桶,赤脚在银白色的沙滩上追逐嬉戏。
      他们欢快的笑声传得老远,沙滩上所有听见这笑声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明月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她小时候,也曾经这样无拘无束地在海滩上奔跑玩耍,一只横行霸道的小螃蟹,一枚从来没有见过的贝壳,一块颜色鲜亮圆润的石子都足以叫她开心不已。
      有人一步步走到她身旁,轻轻坐在她身边,将一个小巧的手提保温野餐篮放在她腿边,然后伸展四肢,躺在温热的沙滩上,面向一望无际的蓝天。
      明月看看静静放在她脚边触手可及之处的藤编野餐篮,又瞥一眼躺在她身边沙滩上,惬意地枕着双手,戴着太阳眼镜,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却能看到他脸颊上的酒窝的男人,有片刻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这个男人,他说他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天涯。
      从年少时的初遇,到代尔夫特的重逢,中间隔着十年的光阴,他们由始至终,才见过三面,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坐上汽车,然后又登上私人飞机,径自飞过半个地球,带着她来到阳光明媚,美丽得不可思议的澳洲东北海岸。
      他一路上,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只要他稍微放松一点力道,她就会脱出他的手心,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我不能就这么贸贸然和你走,不同家里说一声。”明月在他把她引向停在停机坪上的湾流私人飞机的时候,才意识到天涯不是要带她去某个她还不曾去过的代尔夫特的景点亦或餐厅,他要带她,去天涯海角。
      天涯牵着她的手,对她微笑:“登机以后,上面有电话,我会亲自向伯父伯母解释。”
      见明月没有跨上飞机舷梯的意思,他温柔而坚定地请求:“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明月回忆过往,想在记忆里,寻找属于她的任性的刹那,却,怎样都找不到任性的自己。
      她从来没有任性过。
      小时候,没有条件任性。
      长大后,没有资格任性。
      在她怔忪的片刻功夫,天涯将她带上了飞机。
      当飞机直冲云霄,爬升到平流层以后,他握着她的手,打电话到孟家。
      阿爸孟海接的电话,天涯郑重地向阿爸道歉并解释:
      “很抱歉,因我情之所钟、兴致所至,没有经过伯父伯母的允许,就擅自带令爱外出度假。”
      阿爸在电话彼端将这话消化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谁?明月在哪里?”
      “请允许我自我我介绍,我姓沈,沈天涯。”他望着坐在自己身侧的明月,眼里流过明光,“她就在我身边。”
      阿爸并没有追问天涯祖宗十八代,只请他叫女儿听电话。
      “好好玩,玩得开心点,别惦记家里。”
      明月点点头,“好。”
      阿爸又让明月把电话交回给天涯。
      “假期结束以后,请把我女儿安全地送回家来,谢谢你。”
      “我保证。”
      之后的旅程中,他们的话题,多半都在诗歌与文学上。
      他喜欢叶芝,她也喜欢。
      一首《当你老了》,到底是哪一个译本更能确切的反映原著,传达出诗人叶芝对爱人毛特•冈妮深沉真挚的情感,引起他们热烈的讨论。
      她喜欢泰戈尔,他同样喜欢。
      两人就究竟是否由泰戈尔撰写了那首著名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争得面红耳赤,各执己见,谁也无法说服谁。
      望着明月因而明亮的双眼,红润的脸颊,天涯露出微笑。
      他多希望,每天都能令她神采奕奕,焕发美丽的光芒呵!

      当明月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飞过南回归线,正处在一片蔚蓝清澈的大海上空时,那种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教天涯的心几乎为之融化。
      他看着她把脸贴在飞机舷窗上,屏住呼吸,生怕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场梦,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恨不能把全世界都捧到她跟前,只为让她开怀一笑。
      当私人飞机降落在机场停机坪,他和明月的双脚踩在机场跑道上,她才恍然大悟地双手捂住口鼻,睁大眼睛。
      他们身上北半球的冬装在南半球艳阳高照的天空下显得格格不入,机场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验看了他们的证件,说一声:“欢迎来到澳洲。”
      “你怎么有我的护照?”明月低声问天涯。
      天涯微笑,不答。
      明月见他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便不再追问。
      天涯则伸出双手,“可以吗?”
      明月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要为她款下身上的羊羔绒内里的毛开衫。
      “谢谢。”明月轻轻道。
      他们随后由事先已经等在机场外的汽车接到酒店,安放行李,少时梳洗,修整片刻,天涯便带她到酒店下头,这片银白色如同雪海的沙滩上来。
      碧海蓝天,艳阳银沙,海风微拂,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天涯对她说,“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然后跑开。
      她便一直曲膝坐在沙滩上,直到他回来,放了只野餐篮在她脚旁。
      明月猜想里面会是什么,她身边惬意仰躺在沙滩上的男人显然没有为她解答疑惑的打算。
      想了想,明月到底伸出手,将野餐篮拎到自己跟前,放在腿上。
      野餐篮不大,也不重,以细细的藤条编制而成,手工非常精致,边角打磨得极光滑,透出干净清透的光泽来,篮盖边缘系着红色缎带,结着好看的蝴蝶结。
      明月轻轻地,抽开绑成蝴蝶结的缎带。缎带如水一般从指缝中滑开,垂落在明月腿上,衬着她健康的蜜色皮肤,有种奇异的美丽。
      明月一点点打开野餐篮的盖子,露出里头的保温内胆来。
      一只看起来很乖,很呆,十分可爱的玩具小熊戴着圣诞红帽,穿着可爱的印着奇特花纹的小背心,坐在野餐篮内,两个大脚丫之间放着一杯冰淇淋,顶端搁着一颗新鲜草莓。
      明月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侧首去看躺在一边的天涯。
      天涯用一只手撑着脸颊,支起上身,“只有一点点冰淇淋,下面是脆脆的威化饼,还没等你感觉到凉,已经统统吃光……冰淇淋店的老板说,最适合怕寒凉又想吃冷饮的女孩子。”
      明月取出冰淇淋来,微笑,想问他,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最终只是拈起上头的草莓,放进嘴里,轻轻一咬。
      她自练了跳水,来潮以后,反应强烈,周期一直不规律,隔几个月才一次的情况时有发生。在少体校的时候,曲医生就说过,像她这种情况,应该尽量避免吃寒凉的食物。
      为健康着想,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吃过冷饮。一晃这么多年,即使退役,她也已经习惯,再热的天,也不吃一口冷饮。
      现在,一只可爱玩具熊和小小只得汤匙那么小一口分量的冰淇淋,体贴得让她无从抗拒。
      她,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再不吃……就化了。”天涯的声音,不知恁地,带了一点点沙哑。
      明月微笑,“谢谢你,天涯。”
      他嘴角的笑加深,忽然摘下自己鼻梁上的太阳眼镜,架到明月的眼镜外面,然后起身,向着大海奔去。
      隔着墨镜的深色镜片,明月看见他矫健而充满力与美的倒三角形背影,以及包裹在黑色游泳裤下精瘦的窄臀在视线内一晃,跃入大海。
      明月拍拍自己脸颊,拿起小小纸杯,舔一口冰淇淋,暗暗对自己说:孟明月,你看哪里呢?!
      以前每天泡在跳水队里,男孩子穿泳裤赤.膊走进走出司空见惯,她从不觉得尴尬,可是这个男人的裸背,却教她忍不住热烫了脸颊。

      天涯在温暖的海水里游了一圈,返回岸上,看见几个孩子围明月,正在搭建沙堡。他扯过一旁搭在遮阳伞下头的大浴巾披上,坐到明月身旁,“看来,你交到新朋友了。”
      “他们喜欢罗宾,要搭一个大大的城堡给他住。”明月指一指坐在野餐篮盖子上的小熊。
      天涯一听,眼睛一亮,“光给罗宾搭?还应该给罗宾的新娘也搭一个!”
      说完一头扎进孩子们中间,和他们一起搭建沙堡,不一会儿就弄得满头满身都是沙子。
      海滩上孩子们跑来跑去用沙滩桶提了海水来,将细沙浇湿,用小铲子在城堡周围挖出长长的壕沟,以小石子小贝壳装饰城堡,天涯则负责一点一点将城堡筑高,挖出大门和城墙。
      在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一座大大的城堡在沙滩上矗立起来,孩子们欢呼着叫家长过来拍照留念。
      天涯从热闹的人群里钻出来,坐回明月身边,“很可爱,对不对?”
      明月点点头。
      这些孩子,再可爱没有。
      这时候一个孩子的家长擎着照相机走过来,笑着对两人说:“拍张照片,留做纪念罢。”
      天涯拉着明月从沙滩上站起来,“好啊,谢谢!”
      他拉着明月走到沙堡跟前,那外国人笑眯眯地一手朝内里划了划,“靠进点!”
      天涯在明月来得及反应前,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取景器里,两人肩碰着肩,头挨着头,她笑容羞赧,他笑容开朗的画面,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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