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梦今生》嘉黛尔

6、第6章 再遇杜泽

　　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我干脆就在附近又找了个工作，我这个人是懒惰与勤奋的综合体，平日里懒惰的要命，可是到了这个世界为了生存，我突然的勤奋起来了，我恨不得一天打两份工。
　　每日清晨，我帮着老公公把晒得菜干拿到早市上去卖，用帮忙来换取每天免费的早晚饭，上午收了摊把老公公送回家，直接是巷子口拐弯的一家面馆做服务生，然后到了晚上接了个私活，是帮人刻印章，好在我原来修过雕刻课，做了几天倒是也上手了，虽然做不了几个，但是也慢慢的攒了些碎银子了。
　　唐西是我每天即使累的不成人形，也要强打精神多待一会的必修功课。他喜欢在晚上回来后读书累了到院子里锻炼身体，打拳，或是拿着个半截短树枝挥舞。我只是陪着他在院子里坐着，我们的话不多，大多是他在锻炼我在看，可是这样我已经满足。我掂量着，约莫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我的银子也差不多够我上路的了，到时候去哪里是不是跟着他就再说了。
　　他对我的心意似乎是从来没有上心过，又或许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不会有人对他一见钟情，总之，他对我不冷不热，没有朋友般的亲密，亦没有嫌弃反感我，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熟人。
　　我的身体虽然承受着巨大的工作量觉得很累，但是却觉得免疫力不那么若不经风了，小感冒不再经常的光临我，婆婆看我累，她心疼，每日变着花样给我们俩做好吃的，可惜家里条件有限，纵是所谓的好菜，不过是粗粮和各种野菜和青菜。我没有什么挑剔的，能活着就是万幸了吧，我就是有怨言也不是应该怪公公婆婆，而是要怪那命运，捉弄我这个小女子。

　　面馆的工作做了几天后，我就想要跳槽了，薪水实在少的可怜，我有了经验，很顺利的就在一个小酒楼夏下了脚。
　　岂料好日子没有几天，我就发现我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衰，那日中午客人正多，就听见有个男子站在门口大嚷嚷着：“没有位置了啊，怎么回事啊！”
　　我见别的伙计都在忙，只有我离的最近又刚好闲下来，我正要迎上去，一看来者我立马停住了脚步，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唐西在这里认识的所谓的学友杜泽！
　　杜泽的身后唐西看到了我，亦是一愣，他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的，临考就剩10多天了，他不怎么出来锻炼身体，每天晚上也说不上几句话，他没有时间关心我换了什么工作。
　　杜泽看到了我，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突然大悟，几步走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好家伙，是你小子，让我好找啊你，这回让我逮到了，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爷今天没空跟你闲扯。给爷找个上座，上几个好菜，伺候周到了，爷过后再跟你算老账。”
　　我看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衣服更为华丽的男子，隐隐的记得，第一次跟他们在面馆见面时，那疯子杜泽旁边是有一个富家子弟来着，不记得脸了，不过应该大概就是他了。浓眉大眼，面生俊气，引得别的女子侧目不少，可是跟他身后我的唐西一比，在我眼里立刻就逊色了。
　　我一听要伺候这两个货色，我立马苦了脸，可偏偏又不想再失去工作，又不想给唐西惹麻烦，只得赶紧找了两个独自坐着吃饭的，好说歹说给两人并了一桌，给杜泽他们腾出了个位置。
　　话说这个杜泽当真是与我过不去，坐下后横了我一眼，不悦的嚷嚷道：“不是说上座吗，就给我弄了个这破位置，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忍气吞声，急忙说道：“杜公子，不是小的故意的，而是真的没有地方了，这……要不您换个酒楼……”
　　“啥？你们这做生意的，还有赶客人走的理？我才刚坐下就让我去别的地方，我说你……”
　　我心里正一沉，让掌柜的听到了还得了，知道我伺候不周到少说扣我点工钱，没准又给我一顿好骂扫地出门了，却听见那个衣服华丽的男子说道：“杜兄严重了，我觉得这个位置挺好的，你不是听人说这里的酒香吗。”继而看着我说道：“上几个好菜吧。”
　　我嗯了一声，瞄了眼唐西，他正悠然的喝着茶，完全没有注意我，是装做不认识我的吧？我也不好给他添麻烦，要让杜泽知道他和相识，不得找他麻烦啊，于是我开始报了头牌菜名，可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看着唐西，一不留神，将“麻辣鱼头”说成了“麻辣人头”，唐西噗的一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他这才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了过去。
　　我急忙改口：“麻辣鱼头麻辣鱼头……这些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剩下的小菜不知道各位爷还要点些什么？”
　　“点你的麻辣人头！”杜泽横了我一眼，说道：“还不快去，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端两坛好酒！”
　　我急忙就退下了。
　　后厨瞄了一眼后直接回身先做起了他们的菜，按理说，他们的菜还得一会才能轮上的，我偷偷问厨子：“怎么……那个杜泽，你们也怕了他了？”
　　厨子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他一边忙着，一边跟我说道：“什么啊，小江你不认识吗，县太爷府上的少爷？”
　　“少爷？”我约莫是那个男子，问道：“他叫什么啊？”
　　“宗太一。不过你一会别就叫人家名字了啊，那可是要挨板子的，你就叫他少爷就得了。”他递给我做好的一盘菜，我端着就走了过去。
　　我本以为跟杜泽的过节今天就这么算了，谁成想上菜过程中，人多不留神被人刮了一下，我手里的菜就那么洒了一下，就那么好死不死的洒在了杜泽的袖子上。我忙放下菜，拿着肩上的帕子急忙给他的袖子擦拭，他厌恶的甩开了我，身后的桌子离他们的桌子之间不到一米远，我几个踉跄，撞到后面的桌子，桌子没有倒，但是桌旁的酒杯在我坐在地上的一瞬间撒了我一脑袋都是。
　　我刚想站起来，就听见有人说：“咦？原来竟是个女子！”
　　一只白净的手伸到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下心知一定不会是唐西，自己挣扎的爬起来，见那伸手之人竟是宗太一！
　　他有些尴尬的把手收了回去，说道：“姑娘为何这身打扮，让我们还误以为是男子，差点失手伤了你？”
　　我心里画着狐疑，他怎么看出来我是女的，我的发髻齐肩，发梢有些自来卷，就是怕这发型被人认出来，我已经用带子束上了，就算是我发髻打开了，这里的男子的头发各自长短不一，倒不是跟我记忆中的古代那样都是大辫子的，倒是像什么江湖片里，还有短寸的，而且我的头发还好好的绑着呢，他怎么知道的？
　　我低头说：“我……公子何出此言，我同公子一样，亦是男儿身。”
　　他哈哈大笑说道：“从古至今，哪个男儿是会扎了耳洞装姑娘的！”
　　我恍然大悟，摸着从小就打了的耳洞，心里暗暗想着，回头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掩盖了过去。
　　再抬头，发现除了宗太一和唐西，其余的几个男子都是瞪大了眼睛瞪着我，尤其是杜泽，他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居然是个丫头？！”
　　我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就这么傻乎乎的站着。唐西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看着我站在他们后面不做声。
　　“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打起架来竟是比男子还不要命！”一个男子说道。看样子是在画坊里做过看客的了。
　　杜泽倒是啧了半天嘴，吱吱唔唔的说：“既然是女人，就罢了吧，罢了，好男不跟女斗。”说罢，懊恼的又蹭了几下他的袖子。
　　这么一闹，就把其他几个伙计和掌柜的给闹过来了，我心想：坏事了，完了，这个扫把星，一遇到他，我准没好事。
　　我只好低头说：“对……对不起，杜公子，我赔你。”
　　我估计，要是我的身份还没有戳穿，他定会大喊说你赔得起吗，可是他看了我两眼，倒是没有做声。
　　“赔什么，不过是洒了点汤，回去让下人洗洗就好了。”宗太一说道，回头跟掌柜的说：“没有事了，你们不用都过来，这样我们几个都食难下咽了。”
　　掌柜的见状急忙说道：“好的好的，公子您慢慢吃，过后我一定责罚他。”然后就和其他人都退下了。
　　我见状也想退下，岂料宗太一说道：“姑娘若不嫌弃，何不与我们坐下一聊。”
　　我嘟囔着：“我是店里的伙计，是下人，怎么敢……”
　　“怕什么？”他面色一翎，说道：“我看哪个敢再说你的。”
　　“少爷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讨个工作不容易……”
　　我还正要推脱，就听到唐西突然说道：“既然是宗公子的命令，你何不谢过公子一片好意领了情。”
　　话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的，我看向他，他看着我不动声色，可是我知道，每次他与我意见相左的时候，他都是用这种眼神压迫我自愿主动乖乖就范的。
　　“好吧，好吧，那……等我端了酒过来的。”我转身赶紧先快步离开了。

　　桌子本就不大，加上我一共八个人了，一面坐两个人略显拥挤，我回来的时候，宗太一旁边刚好空出了位置，我想做唐西旁边的，此刻却成了对坐。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宗太一没说几句，就让杜泽给我敬酒道歉，我急忙说：“不用了。”眼瞅着杜泽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他听了这句带有贬低的意思的话，会蹦起来骂我，岂料他一反常态的端起了酒杯，跟我说道：“江姑娘，敬你。”
　　我愣了，唉，身体以前一向不好，很少喝酒的，虽然我知道自己很能喝。酒这个东西要么一杯不喝，喝了就绝对没有理由再拒绝第二杯。要不是是县太爷的儿子，我当即便会推脱的。
　　这一桌，除了宗太一和唐西，剩下的人都主动的敬了我第二杯。
　　酒没喝出来香醇，倒是空着肚子，让我有些反胃，可是却就是不敢动桌上的东西。
　　硬是听着他们聊天，捱到了日落。这一顿午饭生生的吃了两顿，晚饭最忙的时候过后就是下班的时候了，我总算是有借口脱身了，于是我说道：“我下班了……你们继续，我……我真的得回家了。”
　　这酒不知道怎么，劲很大，在从前，我可是连喝了三瓶老雪花和五听罐装才开始脸上泛红有醉意的人，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身体不行，还是因为一中午没有进食了，居然说话舌头都缕不直了。可是我的头脑还算是清醒，知道多留下去无益。
　　“你住在哪里，要不送送你吧。”宗太一见我起身，怕我摇晃，伸出了手助了我一力。
　　我拜拜手，脑子里想着，竟然借着酒劲没控制住随口就说了出来：“免了，你们的佛大，恕小弟庙小容不下你们进门。”
　　大家脸色都变了，我也立马反应过来了，急忙说道：“宗少爷息怒，我先告退了。”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我急急忙忙的就跟掌柜的说了声，从后门就跑了。
　　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终于没有忍住，蹲在一角呕了起来，全是水，还有胃酸。我最后吐了干净，酒劲也生生的吐没了一大半，我呸了一口喃喃自语道：“这个宗太一真不是个东西，知道我是女的还不让着点，真把我当假小子了啊！”一边理了理衣衫，心想着今天过的真乱，就借着夜色的降临，往街上走去。
　　街上的夜市还是蛮热闹的，我平日里很少花钱，攒钱攒的在唐西的眼里估计是有生以来见过最小气的了。道路两边是些小吃铺子，吆喝着，我突然心情好了起来。那些往日的仇人，化干戈为玉帛，也许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少了个仇人也是个进步。
　　等到了家，居然已是快到半夜了，老公公老婆婆早已睡下，我摸黑正准备进屋子，就听身后唐西说道：“怎么这么晚，去了哪里？”
　　我回身，借着月光看见他站在我身后，可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他又说道。
　　“呵呵，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傻笑，其实我的酒基本上都醒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假装醉酒耍次无赖。
　　“算是吧。”可惜他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意思，他这个人对什么都是事事精明的，可是却独独对男女之情很木纳，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在我眼里的位置。
　　我笑了，说道：“真好，在这个世界有人关心我了。真好。”
　　他今天一杯酒都没有碰，我知道他酒量不好，他也不喜碰酒，不过是偶尔做做样子才会喝一杯。
　　他伸手递了我一个竹筒，说道：“喝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陪公公去，你就在家里歇着吧。”
　　“那怎么行？”我急道，他可是要赶考去了，记得我高考那会，每分每秒都在恶补功课。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竹筒往我手里一塞就回房间了。
　　我低头一闻，鼻子就酸了，转身进屋坐在床上，捧着那装满竹筒的牛奶，我又哭了。怎么我就成了个爱哭鬼了呢，唐西，都怪你，平时冷冷淡淡的，今天就这么关心我了呢，记得我每次同学聚会不得已喝了酒回家时，妈妈也会给我倒一大杯牛奶来解酒助睡眠。怎么今天，这一桶牛奶让我觉得分外的好喝呢！
　　带着泪花，我甜甜的进入了梦乡，睡了来这里最最香甜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