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宫)》复嫣

10、10 小修

　　十三越来越忙了,只能趁着下了早朝的工夫,步伐匆匆的过来蹓个弯。他拥着明旖，颇为欠疚“待忙过这一阵，一定好好陪你。”

　　明旖嘟着嘴“不行，我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

　　十三赔着笑低声哄她“我何尝不想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只是皇阿玛吩咐，我不得不去做啊。”

　　明旖“扑哧”一笑，“那你不会画幅小像给我吗？有你的画像陪我，就象有你在身边一样，我才不会感到寂寞啊。”

　　第二日，十三便遣人送来一副画像，画的是当日西山上景色，白雪红梅，交相辉映，十三立于树下，手握玉笛，眼中满满，都是宠溺之意。

　　十三连着几日都没有过来，明旖只好将回赠他的礼物命小安子送去十三府上。小安子领了腰牌，径直出宫。却不往十三府去，绕了几个弯，来到了八爷府的角门。求见八爷府的总管长顺。

　　八爷、九爷、十爷、十四正在花厅闲坐，见长顺领了个小太监，缩头缩脑的上来。长顺指着那小太监手中的木匣道：“爷，这是明旖格格回赠十三爷的礼物，奴才不敢擅专，特领来给爷过目。”八爷尚未开口，十四劈手夺过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卷轴，长不盈尺。他展开一看，原来是明旖的画像。用的是西洋画的技法，浓墨重彩的堆砌，使得人物更具立体感，宛如真人一般。一双眸子画得尤为传神，目光脉脉，仿佛穿透画纸，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将人紧紧网于其中。旁边是明旖的笔触，题着两句诗“但愿君心似我心，终不负相思意。”

　　十四手持画卷，兀自怔怔。八爷轻咳一声“即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让小安子送去吧。”十四闻言，拿着画像的手下意识的往怀中一缩。八爷的目光锐利的停在他的脸上“十四弟……”十四别过脸去，手却迅速的将画像卷起，放入怀中。

　　“十四！”老九上前欲言，十四一摆手，拦住了他，扬声道“来人！”门扉开处，一名小丫环俏生生的立在门口“爷有何吩咐？”

　　十四上下打量她一眼，淡淡道“你过来！”

　　丫环依言走到十四面前，躬身行礼。十四反手拔出腰间长剑，唰的一声，寒光闪动！变起突然，八、九、十都惊呆了，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听得“扑通”一声,那小丫环吓得瘫倒于地。十四一手持剑，一手拿着方才割下的一缕长发，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对小安子说“你就把这个送去给十三爷吧。”

　　小安子领命，上前将秀发放于木匣之中，请安告辞。

　　桃花开的时候，空气中仿佛尽是甜蜜。

　　十三好容易偷得半日闲，和明旖挤在秋千上，翻一本《元曲》。十三轻轻念着“懒云窝，醒时待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无梦南柯。得清闲尽快活，日月似穿梭过，富贵比花开落，青春去也，不乐如何？”明旖深深的望着他“十三，十三！何不得清闲，尽快活？”十三苦笑道“富贵闲人，岂是我想做就能做的？就算我此时想放手，皇阿玛又岂能放手？”

　　明旖黯然低头，风扬起她的发丝，轻轻的飘到十三脸上，痒痒的仿佛一只小手的触摸。十三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发丝如水般在他指间滑过。十三忍不住低头轻嗅“你的发香真特别，是用的什么发油？”明旖抓着他的一只大手把玩“我才不用发油呢，那东西粘粘糊糊的，难受极了。”

　　“你从不用发油？”十三的声音里透着惊诧“你没有用过茉莉香油吗？”明旖奇怪的看向他“我从没用过发油，怎么了？”十三的眼底有寒芒一闪而过，随即被一个浮上的笑容所掩盖。他放柔声音“你的长发真美，送一缕给我好不好？”明旖见他神情竟有几分孩子气的撒娇，心中不由得偷笑起来，脸上却绷着不露表情，转过身去，坚决的说“不行！”。

　　十三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头埋在她肩上，低低的唤“明旖！”他口中热气喷在明旖耳后，她痒痒的想笑，面上的表情早已柔和，却极力保持着语气中的冷冷“要我答应，你要拿东西来换！”“好好好！”十三一叠声的应着“我惟命是从！”明旖扑哧笑了，伸手道“拿你的头发来换！”

　　十三哑然失笑“你这个小坏蛋，存心吓我！”他拿出随身的小刀，明旖伸手夺过“我来！”她轻轻解开十三系发的红绳，从中心处挑出一缕，再取了自己一缕发丝，两下混了，编成两个小小的同心结。十三看着她专注的做这一切，乌黑的发丝在她雪白的指间翻卷，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象一只蝴蝶收敛了翅膀。

　　他感觉心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这，或许就是幸福吧。真希望这个霎间，就是一生一世。十三眨眨眼，开始幻想，当两人都已白发苍苍，他在树荫下，看着她，温柔的低头，忙碌…….，一朵笑容慢慢在他唇边绽放开来。

　　临走时，十三向明旖要了小安子。在当时，明旖并不以为意。可是，三日后，她从太后娘娘那里回来，却发现处处透着奇怪。赏心院的青砖地很明显的冲洗过了，而那些平日和她嘻嘻哈哈惯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却如惊弓之鸟，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惶惶。感觉到她的目光，便慌慌的低下头去，院子里一片落叶都没有，小允子、小邓子还拖着个大扫把扫来扫去的。

　　明旖进得屋来，朝云、霁云两人一个奉茶，一个端着铜盆，请明旖净手。明
　　旖将手探入盆中，感觉水稍热了些，她轻轻一推，“朝云，水太热了！”
　　“咣铛！”铜盆落地，朝云吓得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到地上，叩头如捣蒜，“格格饶命！格格饶命！”

　　明旖看她一眼，淡淡道“霁云，去把门关上！”霁云哆嗦着手把门关了。

　　明旖也不看朝云，又吩咐道“去拿家法来！”她待朝云霁云向来亲如姐妹，言笑无忌。今日如此，霁云连求情也不敢，忙拿过来一根荆杖。

　　朝云吓得更厉害，浑身拦得跟抽筋似的嘴中只知道哭喊着：“格格饶命！格格饶命！”

　　明旖看她也吓得差不多了，亲自下来扶起朝云，盯着她的眼睛“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朝云连连摇头“格格，没事，没事！”

　　明旖和颜道“我向来待你们如同姐妹，你们也不当存心欺瞒于我。”

　　朝云吓得又瘫回地上，犹豫了一下，眼睛瞟着霁云。霁云点点头，朝云咬咬牙，边哭边叩头，明旖听了半天，才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今天明旖刚刚出门去给太后请安，十三便带着小安子来了，聚合了赏心院所有下人，当场活活杖毙了小安子，并声言有背主求荣者，皆是如此下场。

　　明旖沉默了，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听不想不看，便可以远离这场纷争，现在看来，这也是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