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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29章 辑捕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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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清冷的掌声从书架后传出,越士珸施施然踱了出来。“谢谢温敦先生对大宋的推崇,可惜你却没有机会得到这些了。闹不好你这回连命都保不住。”
“皇叔”温敦似乎并不吃惊,一直紧握的拳头却颓然的松开了,“哈哈,你这位小友很有趣,我本想和她多聊聊的。”他嘴上仍然从容着。
“还是免了吧,倒是你我不防多聊聊,我也觉得你很有趣啊!”
门外窗边人影幢幢,那是早先布置的士兵因为听到赵士珸出了声,急着想涌进来准备抓捕。温敦又放声大笑,“皇叔不必如此大的阵仗,要聊,我跟你去就是了。”
看着温敦被押走,小文也懒懒起身,却是直接回家。
赵士珸追上她,只问了句:“累了?”就立刻闭了嘴。他似乎欲言又止,只关切地盯着小文。
小文知他想说什么,可现下的情形,却只能装作不懂,只摇摇头,“你能再晚点出来就好了。我本来还有事想不通,要与此人聊聊。”
赵士珸不以为然,“你没见他一直悄悄地向前挪动,离你已经很近了。”
“是吗?”小文茫然,“我还真没注意到。”
“你呀!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叫人怎能放心!”
“那谢谢皇叔刚才救我。”
“我不是要你……”赵士珸说不下去,“叫我公美。”赵士珸的语气里有几分焦燥。
“那个……只怕审起来就麻烦了,这人到时候一定会坚不吐实。我本想让他自己得意说出口来。”
赵士珸长叹一声,放弃了纠结,“你想问什么?到了这地步,他休想赖掉,你没注意到肩后有血迹,衣角有被利刃划过的痕迹?慎之他们一定已经在仓库附近遭遇过此人了。”
“我想问的事是……”
说曹操,曹操就到,姚慎之老远就叫了一声“大人”奔了过来。笑着说:“一网打尽!”
跟在后面的是赵子偁,看上去却是迷迷糊糊的。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我一早去仓里领出那批硝石吗?吕相的手令上还说,会有刘光世将军的手下和我一同前往。昨夜里天都黑了,那手令才送到我的手上,怎么才过几个时辰就又有了变故?对了,我还要为小文姑娘从富阳带纸呢!”
几人一起看向小文。
小文只得向赵子偁解释“这只是个局,目的是逼他们今夜动手。啊,这也就是昨天我们商量时说到的‘饵’”
“只是个‘局’?为何把我也蒙在鼓里!”赵子偁也急了。
小文不答反问:“你们工部可查过内部细作的事?”
“当然在查,只是还没头绪。”好一会,赵子偁才反映过来,“小文姑娘!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小文苦恼的摇摇头,“这正是我和那个温敦没说完的话题。”
这下,连赵士珸也关注起来,“怎么,小文,你有线索了?”
“一直就有线索啊,缺的只是证据。”
“是谁?你说出来,交给我,拉到大堂上不怕他不招。”姚参军急切地说。
小文还是摇摇头,“让我再想想吧。”
几个人倒也都不逼她。
小文有点意兴阑珊,又琢磨着早点开溜,她还打算去拜访两个人,很重要的人。
赵士珸看出她情绪低落,带着劝慰地说:“你别急着走,还得去大理寺说一下,你是怎么发现这书坊‘钱老板’,就是那细作‘秋先生’的?到审起来的时候大理寺也好心里有数。我白天匆忙,没来得及仔细问你。”
小文好一会儿没说话,心思全落在了“白天匆忙”四个字上,她知道赵士珸想解释,但她也明白,这一切根本没什么可解释了。一切都在按照它本来的轨道发展,错的是心存妄想的人。
待听到赵子偁说:“我也很是好奇。小文姑娘不防现在说说,让我也知道这来龙去脉。”
小文这才收回心神,“这个……和皇叔分手之后,我又拦住准备进宫的吕相,已是详细对他说过了。简单的说,也不过是那温敦一些细节露了马脚。最主要的,你们可还记得我曾说那马车让我觉得熟悉?”
“这个我回去也曾问过我那夫人,她却是什么也没注意到。”赵子偁说。
“我也想了很久,后来在和我家公子在书房说话时。才突然意识到,那是因为那马车里有我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曾让我让我愉悦,按理说,在那种时候我是不该有这种感觉的。我这人,一不簪花,二不抹粉,平生能让我快乐的味道也就不多,我仔细想来,若不是好吃的东西,也只有文房中的气味能让我觉得快乐了。那味道正是墨香!子瑄公子的书房里也正是那种味道。那个坐在我身边的黑衣人身上正是有墨香,当时,我一心把米粉从车厢板缝里向外撒,慌里慌张,全没细想在当时的情况下闻到墨香是多么不合时宜。事后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许多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大家一定还记得这书坊中,我曾看上一套国子监版的《左传》。这书毫无疑问装帧精良,刻工精细,是地地道道的国子监本,版本绝无问题。但问题在墨上,这印刷用墨固然都没加香,只加漆、胶。但无论油烟、松烟,墨本身自有香气,时间久了,这墨香即会渐渐消散。此书开卷即闻墨香扑鼻,全不象5年前所印的旧版。今日白天,我还专门去店里细细检查了,这墨之新,用手捻之,还能在手上留下青黑的印记。分明是新印之书。想起传闻,国子监的那些珍贵刻板,在靖康之变中,全被那金帅完颜晟劫掠去了北方。这套“左传”的出处就不言自明了。而温敦的手下,不知是因为在店里打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上也染了这新墨的香气,倒也算是受了大宋文化的熏陶。
其它的漏洞还有不少,但却不过是些小伎俩,玩些文字上的花巧。他大概自己觉得有趣。比如他书坊名为《百家坊》,又自称姓钱。却不是暗合诸子百家的意思,早先是我会错意了。他不过是为暗合近些年中原人常用的、给孩子发蒙的《百家姓》,取那赵钱孙李的排序,意为继赵氏江山而代之的意。就和他又自姓秋一个道理。此人在假姓名上惯会玩这种小花巧,也不过是此人心性如此罢了。”
在场两位赵氏子孙听了,也不免撇嘴。
小文不以为然:“以前读《左传》,看那吴楚争霸,却处处学那中原文明,渐渐成为华夏一员,总以为理所当然。今天面对这个温敦,却突然明白了子襄对楚共王抱怨‘诸夏’对楚轻视时的心情。文化的感召也是一把剑,也能杀人于无形。别看这温敦只在这些汉文化上的小花巧上用心,其实这也是汉文化流布四方,对金影响的证明,这何尝不是好事。”
赵士珸很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小文。
小文知道自己又说了“呆”话,赶紧打住。只说案子:“此人做事并不仔细,反倒很有些托大,让他认罪应该不难。只不过,此人的性格,定能熬刑,有些东西他是死也不会说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刚才也这么说,到底你希望从他那里问出什么事?”赵士珸奇怪。
“比如,他在这临安留的暗桩肯定还有,这个他定是不会说的。”小文看又一眼姚慎之,“就比如,他们如何会联系上郑宏,他也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