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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1章 联手探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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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更是露出不屑的脸色,将一把短匕啪地拍在桌上,“你是不是还打算用这个‘争’”?
小文认出这短匕,正是自己入狱时,被搜去的那把。“这是我防身用的。”小文简单地解释。
“说得轻巧,你一个小丫头成天带着这能杀人的东西。不可疑吗?这东西哪里来的?”
“拣的。”小文轻描淡写,小文说的是实话,这是小文在青州城外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那一段日子小文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哀苦,小文不想说。
“你可知这是金人的东西?!”短匕镂金错银,一看就知道出自异族。但是不是金人的,小文可说不上。
“我只求其器用之便罢了。”
“好个‘器用之便’,你用它作过什么?”
“兵荒马乱的,不过是防备之意,大人能把它还给我吗?”这可是把好刀,吹发可断。
白衣男用手摸短匕华美的外鞘,并不急于把刀还她,想一了会儿,又问她:“你多大了?”
小文:“回大人,十三了。”
“你也是北边来的对吧?听说是汴凉人士,算起来靖康年你才8岁!如何孤身一人来此?你的家人呢?在北边时,家里以什么为生?”一连几个提问,却都是针对小文本人。
“回大人,我确是东京汴凉人氏,本是和家人一起南逃,去年行至京东路,遇到流寇,父亲……遭了他们毒手,”小文停了停,让自己的声调平稳下来,“其它家人也都失散了。家父原是教书先生。”现在说起这些,小文已经能看上去心平气和了。再说,这套说辞小文也已经说过好多遍,基本都是事实。说起来,于小文也没什么为难之处。
对方盯着小文的眼睛,良久,缓缓点头,转了话题。
“好,现在,你对你家夫人的死有什么可说的?”
这算是开始审案吗?小文暗自琢磨,他们之前的对话,话题转换非常之快,但两人都没觉得突兀。此时,终于问到正题,小文不敢怠慢,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圆圆的白瓷盒,双手奉上,“大人请看”,(小文不知对方是何身份,只能笼统地称为大人。)
对方却不接,只审视着小文。
小文在他的目光下有点窘。轻咬下唇,自己揭开盒子,“夫人之死,明显是中毒。不知大人可曾查过夫人那日所吃的食物,若是查了,大人大概心中已有丘壑。小文不敢妄言。但,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对大人知无不言,只望大人速查。”小文的话中绵里藏针。“我这里保存的是夫人那日用药的药盒。”“药有三种,两种丸药,一种粉剂。现只余此盒与粉剂的纸包”
仍然没有回应。
小文只好自己继续:“药盒及里面的药,是当日夫人亲自交给小文。有公子和夫人的丫环小莲作证,当日所奉上的白水,是从酒楼茶博士的茶壶中倒出,有茶博士可以作证。相信公子很快就能查清。我把这些交上,是为着先去了自己的嫌疑,也好让大人尽早能正本清源,尽快查出案件的始末。”小文自白,眼睛也大胆回视对方。
“那药盒也就罢了,为何那纸包还留到现在?”对方目光如炬。
“回大人,礼记有云:‘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我做事力求小心、仔细,没有四处乱丢东西的习惯。”
“荷!又来背书!”一丝哂笑浮上对方嘴角。
“在赵子瑄府中,听得有人说你的行李中带着书,我还不信,想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人南逃已是很不容易,怎么还会背着那么重而无用之物,现在看来是真的。”
小文急了,“书怎么是无用之物,书……”小文突然打住,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原来大人已经去过我们府上调查,那,这么些日子,应该已经有点收获了?”
对方手臂撑在桌子上,慢慢向小文凑过身来,小文倒也不避,两张脸不过寸余的距离。他盯着小文的双眼“想打听案情?不要这么沉不住气,你可是嫌疑之一。”
“大人尽可怀疑民女,但还请速速查清此案。不查清楚也是无法定罪的。”
白衣男坐了回去,长长的手指轻扣桌面,眉头皱起,半晌不语。
小文也很配合的安静着。
“那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向你家夫人下毒?”
“回大人,那日酒席上,我家夫人右边坐着子偁夫人,左边就是我家公子,按说这两个人坐得最近……”小文刚说完,心里又有点不安,“不过,我家公子自不必说,他们夫妇一向恩爱,就是那子偁夫妇也应该不会,本就是通家之好……且两家是携伴一起南来的。连找房子也找在的左近。”
对方懒懒地靠回椅子上,哂笑“你语无伦次地在说什么?……是说你怀疑这两个人,还是说不疑?”
小文大窘,脸一下烧得通红,有点不知所措。
对方笑了,“枉那赵子瑄府上人人夸你聪明。这种案子,细末琐碎,我本来也不耐烦,若不是圣命难违,谁愿意审它。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这种案子少不了论些人长人短,不然如何找到真凶。你,又何必说起话来遮遮掩掩,不痛不快。”
小文默然,想了一下,认真回到:“谢谢大人指教。那日进过那屋子的人应该人人都有嫌疑。事实上,总有某个人,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若要水落石出,就要挖掘每个人的秘密。但我更疑心这背后还有更深的背景。大人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宴会?”
对方却不置可否,不理小文的暗示。
只继续按自已的思路问:“你家公子说,你是从杨州起和他们一路的,到现在你们相处已近一年。你可觉得你家夫人最近有什么反常之处?”
小文细想,摇了摇头“回大人,好象没觉得什么异常。我在厨房帮厨,不太到前院去。我倒是觉得,夫人生下小世子后,虽然身体不好,但有子万事足,好象也没什么特别不开心的事。直到这次选嗣。”小文有点后悔,最近自己一直不知忙些什么,总在锁碎中打转,不曾留心过夫人的所思所想。生下小世子后,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厨房里常煎着夫人的药。加上家中添丁,又是刚刚南来,家中上上下下倒没几个身体健康的。厨房里唯一的厨娘秦妈,是从北边跟来老仆,已经年老,常常忙不过来,小文就索性搬去和秦妈同住,并给秦妈打下手。
但无论如何,小文总还是把话题引到自己怀疑之处上去,不然总是心有不甘。“这次选嗣的消息传出后,宗正司常派人来家探视,自那以后,夫人就再没有过笑脸。”小文觑着对方脸色。
可对方显然不吃她这一套,仍按自己的思路来:“你家夫人爱喝酒吗?”
“回大人,我家夫人可是海量。”
“那你家公子呢?”
“一喝就醉”小文好奇,“我可以问一下,中的是什么毒吗?毒又是下在哪里?”
“毒下在酒杯里,酒喝得很干净。测不出来是什么毒,只看见隐约有些红色颗粒沉在杯底。再看那尸体的样子,大致认为是中了鹤顶红的毒。现今正逢乱世,这临安城中也找不到好的仵作。”
对方毫不隐讳地告诉小文,但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小文安静地等着下文。
好不容易,对方又开了口,说的却是:“我叫赵士珸,现暂代御使中丞,这个案子,皇上已交由我来办了,将来我们少不了要常打交道。你回答我问话时,能不能不要每一句都加个‘回大人’。”
小文呆了呆,好一会才反映过来,一声惊乎:“皇叔!”
赵士珸这名字,小文如雷贯耳,他年龄不大,却与徽宗同辈,也就是钦宗皇帝和当今圣上赵构的叔辈。且是皇室近脉。曾和徽钦二帝一起。在汴京被金军抓住,押往北方。
他却在途中逃出,逃到武安,衣衫蓝缕的走进一酒家,大喊“我是皇叔”,居然募得百余青年,以此为根本,一路招兵买马,最后组织起万余人军队。曾在北方坚守孤城洺州一年有余。从此后,人人皆知“赵皇叔”。后来他寡不敌众,不得不放弃洺州。
没想到,他现在也到了杭州,而且就在眼前。
小文的眼光里有了一丝崇拜。
对方眨了眨眼,轻咳一声,把小文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起身到后面书架上拿过一个木盒来。打开木盒,先拿出一只酒杯,“正是这只酒杯,仵作验过,毒正是放在这只杯子里的。这样就可以肯定,不是因吃了你递的药而中毒。”
又拿出一张纸,“还有这张纸,有意思的是,它是我们在桌下拣到的,一张曾包过什么东西的纸。若是细看,也能看出曾包的是红色粉末。和你那药盒里的纸倒有几分相似。”他抬眼看向小文,眼光里满是探究。把那张纸推到小文面前。
小文也不客气,拿起那纸仔细端详,再轻轻放到药盒旁边,“大人……嗯,皇叔请看,这两张纸猛一看有点类似,但细究下来可不一样呢。我药盒里的这张纸,颜色发灰,柔而有韧性,是一种粗桑皮纸,这种纸是大药店里常用来包药的。而皇叔拿出的这张纸,颜色略黄,且光滑细腻一些,名为玉扣纸,是毛边纸一种,原料为竹,吸墨极好,近来文人常用来练习写字。”
赵士珸凝神看两张纸,暗自点了点头,又对小文说“我去访过赵子瑄,我看他书房里纸就很多。”
“是,我家公子和夫人都爱金石字画,水平也都不低。”
“想起来了,赵子瑄在北边就极有文名。不仅赵子瑄,那个赵子偁也是有名的端方文人。”赵士珸冷笑起来。“宗室子弟有文名的不少,可一旦敌人攻来,却都没用。”
赵子瑄、赵子偁都比赵士珸低了一辈,所以赵士珸说起来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但他说这话时,也明显包括了自己,有自责的意味。
小文看着赵士珸,想起此人孩提时也曾被人评为:天资警敏,少年老成。虽说按辈份是赵子偁们的长辈,可年龄却相仿,甚至可能还要小些。不知为何,现在看上去却比这些公子多了些粗砺和激愤。不象一般世家公子的温润斯文。
小文下了决心,“大人,您是今世的英雄,我可以相信您对吗?”
赵士珸面上微红:“你要说什么?”
“您做为皇叔,应该是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宴会。”
“别先给我扣个高帽子,绕来绕去,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看,不让你说你也难受。”
“你有没有想过,”小文咬了咬牙,“这案子也许正和这事的背景有关。”小文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自己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我家公子夫人一直都不同意孩子入宫。但上面好象对这个孩子很感兴趣。”
“怎样?”赵士珸皱眉。
“如果这是上面的作为,皇叔打算怎么办?”
对方沉默了。
“哦,这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会呆在牢里七天了!”小文把赵士珸的迟疑看在眼里,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赵士珸看着她,摇头笑了,“我这么长时间没提审你,是因为我手上还有更紧急的案子。
你也看到了,刚才姚参军去办的案子就很紧急。再说,这几天,对这个案子,我也从旁作了些了解。说实话,我不认为案情如你所想。”
“那皇叔怎么看这个案子的?”小文心里不服,但仍然克制着。
赵士珸揉了揉太阳穴,“我还没有头绪,”他又抬头看着小文,“但不知为什么,我信任你!不如这样吧,皇上既把这个案子交给我,我自然要追个水落石出,你不如也帮帮我,我们一起来探查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