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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   走到二楼拐角,一人匆匆跑下来,差点跟许漠撞上,孙籍阅往旁边闪身,定睛细瞧,惊呼:“潘默凌?”
      潘默凌甩过脸来,“你认识我?”
      “不认识。”说完孙籍阅一龇牙:我怎么跟焦睿石兰欣一个德行?
      潘默凌一脸鄙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斜视,“不认识?”漫不经心地瞄了孙籍阅一眼,“我对你毫无印象,不过没关系,不耽误我把自己深深印在你的脑海里。”
      孙籍阅汗颜,这张脸确实难以忘怀。
      一看他的表情,潘默凌笑了,“千方百计打听我的名字吧,从哪儿问来的?”没等孙籍阅说话,接着说:“你不用回答,我没兴趣知道。”
      许漠皱眉,掀眼皮扫了潘默凌一眼,“你可真够自信的!”
      潘默凌转过脸来,对许漠嗤之以鼻,“你用不着欲盖弥彰,过不了一会儿就得原形毕露。”凑过去盯着许漠鼻翼边淡淡的黑痣说:“不用四处打听我的情况,我对你没兴趣!”
      许漠低下头拉起孙籍阅的手,“徒有虚表……”
      “表”字还在许漠的舌尖上盘桓时,楼下上来一个中年壮妇——四楼的宁教授,拎着一篮子鸡蛋,看见三人堵在楼道,举着鸡蛋说:“借过借过,”一眼看见潘默凌,注视了好几秒,潘默凌脸色渐变,宁教授回神笑说:“请原谅我的鲁莽与失态,主要是虚度五十余载首次得见人类审美的极限,你是美学原则的实例典范……”说着上楼,轻轻叹了口气,嘟囔:“……也有可能是造物主居心叵测。”
      许漠遥望她离去的方向,低头悄悄对孙籍阅耳语,“她长得五大三粗一副钟馗模样,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斯文?”
      “嗯,”孙籍阅点头,“一开口就是书面语。”眼角余光偷偷瞟着潘默凌——宁教授都说了,这可是人类审美的极限啊!
      “她教什么?”
      “好像是油画。”
      许漠拉着孙籍阅上楼,边走边说:“气度不凡,人格魅力!”
      孙籍阅频频回头偷看潘默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陡然发现潘默凌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许漠,孙籍阅纳闷。
      直到俩人拐过楼梯进了门,潘默凌才收回视线,慢吞吞下楼,一个劲嘀咕:“居然还有对我免疫的,真是不可思议!”走到楼下,驻足片刻,“听关门声就住三楼吧,大唐肯定知道是谁。” 转身匆匆上楼。
      得!潘大帅哥这辈子,光祸害人了,宁教授说的一点没错,造物主居心叵测才捣腾出这么个社会稳定的公害隐患,潘默凌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就没有不对他觊觎窥伺的,可惜,他老人家向来目不斜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徒留一众人等苦苦期盼。
      不过,没关系,越是隐患越是要拔除,虽然稍嫌迟了点,潘默凌都年过32岁了,终于苍天开眼大地惊醒了,今天,就在刚才,居然还能有人让潘大帅哥兴起打听名字的念头,真是不容易啊!
      孙籍阅和许漠进了家门,跟孙教授话家常,也没什么可聊的,坐到八点多钟,许漠站起来告辞,对小阅说:“有空过来打字吧。”
      孙籍阅一边答应一边走到阳台,够着脖子探视隔壁,没看见唐立存,走到门口对着猫眼往外侦查,304大门锁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孙籍阅拖着许漠打开门,笑说:“大师兄,我送你吧。”
      刚出门,“咔嚓”一声脆响,304大门洞开,孙籍阅吓得一步踩空差点摔倒,完了!情敌要碰面,要碰面啊!
      “咔嚓”又一声脆响,门关了,“嗨,这么巧,又见面了。”
      孙籍阅猛抬头,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里突出来,“潘……潘默凌?”
      “你认识我?”潘默凌注视着许漠,心不在焉地顺嘴淌了一句。
      “不认识!”孙籍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许漠说:“天色不早了,晚上开车视线不好。”赶紧走吧,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许漠点头,率先朝楼下走去,潘默凌紧步跟上,孙籍阅缀在后面一步三回头,生怕对门再打开。
      前面,潘默凌没话找话,“一个多小时内见了两次,当真有缘,您贵姓?”
      许漠打开车门,对孙籍阅摆摆手,“再见。”孙籍阅盱着304阳台挥手告别。
      潘默凌目送汽车缓缓启动,默默嘟囔:“跟我是一种人,越是热情洋溢他越是免疫,”点着头上车,“还是大唐说得对,要制造机会,冷言冷语,先撬开口子是正经!”尾随许漠绝尘而去。
      真是的——
      潘默凌耍起流氓来了,居然一路尾随着许漠回了家,数着楼道里的延时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数到五楼,停了,左边窗户灯亮了,没一会儿,许漠走到窗边拉起窗帘。
      潘默凌上车回家。
      第二天周日,孙籍阅进卫生间刷牙,孙教授攥着电话从卧室出来,“小阅……”
      “怎么了?”
      孙教授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刚才学院通知我去海南参加初中历史教科书的修改拟定会议……”
      孙籍阅眼睛一亮,“好差事啊!”
      “是啊!名为开会,实为游山玩水,可是……”
      “可是什么?”孙籍阅嘴里冒着白泡泡含糊不清地问。
      “这事刚开学的时候就定下来了,名单里没我,现在怎么想起我来了?”
      “想那么多干嘛?”孙籍阅吐出泡沫,拿清水漱漱口问:“去多久?什么时候走?”
      “五天,今天中午十二点多的飞机。”
      “哦?”孙籍阅眨巴着眼睛思考,“回来之后,隔一天就是那十天长假,呵呵,爸,这九月份,您赚大发了。”
      “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孙籍阅胡乱洗了把脸,跑出来,“得赶紧准备东西。”
      十一点钟,门铃响,孙籍阅开门,唐立存站在门外,问:“孙教授呢?”
      “什么事?”
      “我正好送我父亲去机场,一起走吧。”
      “啊?”孙籍阅陡然睁大眼,心中祈祷:千万别去海南!战战兢兢心存侥幸地问:“唐院长去哪儿?”
      “海南。”
      一支利箭直戳心脏!孙籍阅一头倒在门框上。
      唐先生拍拍他的脸颊,笑眯眯地说:“小阅,你猜飞机能不能像出租车一样招手即停?”
      孙籍阅眼睛一闭,垂头丧气地招呼他爸拎东西出门。
      四个人坐在车里,明明才九月上旬,可车厢里却冷得哗哗掉冰渣,孙籍阅动来动去,浑身不自在。对着后视镜给唐立存使眼色,做口型:活跃气氛!
      唐立存左眼眨了一下,但笑不语。
      跟熬油似的苦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心神疲惫的当口,终于到机场了,俩教授直接进大厅,徒留俩小辈拎箱子提行李。
      孙籍阅抽开拉杆问:“去几个人?”
      “小阅,你是不是把我误当成学院领导了?”
      “我真怀疑其中有猫腻,怎么临时想起叫我爸去的?”
      唐先生一摊手,“很显然,这仍然是学院领导职权范围内的事。”
      “唉……”孙籍阅一脸颓败地拖着箱子进大厅,“谁说这是好差事的?跟着情敌还能有好?”
      “嗯,终于超出学院领导的职权范围了。”
      “唐立存!”孙籍阅急眼,“除了说风凉话你还能干点别的吗?”
      唐立存接过孙籍阅的箱子,贴着他的耳廓呢喃:“拖箱子算别的吗?”
      孙籍阅都不想跟他说话。
      趁唐立存办手续之际,孙籍阅转着脖子到处寻找学校教授,没一会儿,沮丧地放弃了,悄悄嘱咐孙教授,“爸,机灵点,就你们俩,别吃了眼前亏,实在不行就给他来全武行!”
      孙教授脖子跟断了似的点了一下,点下去之后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欠奉。
      眼睁睁瞅着俩人进了安检,唐远回头对孙籍阅说:“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把论文放到我办公桌上。”
      孙籍阅心中滴血,脸上还得真挚热忱地说:“肯定完成。”
      下午回到家,孙籍阅一把抱住唐立存的胳膊,脸上笑得像朵花,还没开口,唐立存先说:“我替你写好不好?”
      孙籍阅瘪了。
      “不过……”唐立存说了一半停住,掏钥匙打开门,换拖鞋脱外套,进厨房,孙籍阅目光追随着他,也进门换鞋,眼巴巴地等着。
      唐先生端着两杯茶进书房,说:“过来。”
      孙籍阅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唐立存指着电脑桌上三四十本书说:“我虽然不能代劳,不过,我可以提供资料、拟写提纲、校对参详……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孙籍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差强人意,暂时先这样吧。”
      随后,孙籍阅耐着性子翻了本书,看了没十分钟,换一本,看了两三行,文言文绕得晕头转向,孙籍阅哗啦哗啦地翻纸张,“无聊透顶!”
      “你觉得什么有聊?”唐立存坐在书桌后面,左手捏石右手持刀,小心翼翼地雕刻。
      孙籍阅伸长脖子问:“你在干什么?”
      “刻章。”
      “啊?你还会刻章?”
      唐立存抬起头,苦恼,“很古板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都二十一世纪了,我居然还会刻章。”
      你果然是从古坟堆里爬出来的!孙籍阅往椅子里一倒,脖子耷拉在椅背上,对着天花板哀嚎:“好无聊啊!”
      “其实,你要是把史书当小说看还是挺有趣的。”
      “有趣?有趣你的大头鬼!”孙籍阅随手翻了一页,念:“公元前221年,秦王朝建立。”一声嗤笑,朝后翻了翻,又念:“……公出奔,浪逐无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捏着纸张抖动书本,“……拯时任开封府尹……嗯!有趣!有趣到家了!”
      “史书不能这么读,”唐立存轻轻吹了吹印石上的碎屑,笑问:“说到包拯,你听过‘狸猫换太子’吗?”
      “这故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可惜,太狗血了,一看就是假的。”
      “你说的对。不过,故事里的刘妃历史上倒确有其人。此人颇具传奇色彩。”
      “是吗?”孙籍阅百无聊赖,可有可无地说,“说来听听。”
      唐立存接着说:“此女子十几岁嫁给银匠,后嫁给宋真宗,仁宗时成为太后,权倾朝野,与吕后武后齐名。”
      孙籍阅“腾”坐直身子,瞠目结舌,“不会……吧,一个二婚女人……她能当太后?”
      唐立存端详刻痕,摇着头说:“你看,你就是个深受程朱理学之害的现代人!当然了,如果你打算贯彻执行‘从一而终’的传统美德,我还是非常……”
      孙籍阅一声大喝:“胡说八道什么!”
      唐先生故意瘪嘴,“从一而终也可怕了?虽然古代苦命女子再嫁之后幸福尊崇的大有人在,不过,我通常并不认同离婚。”
      “你不认同有什么用?离婚率节节攀升是事实。呃……离婚跟历史有什么关系?”孙籍阅又萎顿下来,对着史书干瞪眼。
      “古代也有离婚……”
      “嗯,”孙籍阅气若游丝地哼哼:“所谓‘七出之条’,一纸休书把你打发回娘家。”
      “想离可没那么容易,于法于礼羁绊太多,时而惊动官府。唐朝时期,夫妻结婚,没有妻子同意,丈夫不得动用妻子陪嫁,离婚时,陪嫁原封不动地让妻子带走,中途用掉的,夫家按原价赔偿。”
      “不会吧。不是出嫁从夫吗?”
      唐先生一摊手,“自己看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你说的有意思。”孙籍阅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等着。
      唐先生取过印泥,拿印石蘸了一点,“啪”一声盖在白纸上,看了一眼,极其不满意,找了张砂纸,细细地打磨。
      孙籍阅一步窜过来,摸着他头发请求,“别忙了,说吧说吧。”
      “说什么?离婚?我这辈子没打算离婚,不想说。”
      孙籍阅撇嘴,心中嘲讽:你也得有婚可离啊!《婚姻法》允许你结婚吗?嘴上却怂恿:“那就说结婚吧。”
      “结婚更没什么可说的!”
      孙籍阅瞪眼,唐立存只好心不在焉地说:“好吧,讲个差强人意的吧,唐朝时期,结婚时,男子穿红色吉服,女子……”
      “得了得了,”孙籍阅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也是大红色,洞房里一片红彤彤,俗不可耐!”
      唐先生笑着摇头,“女子穿天青色吉服。”撑着桌子站起来。
      “啊?”孙籍阅尴尬,“什么是天青色?”
      唐立存一指旁边的青花瓷笔洗,孙籍阅皱眉,“蓝色?新娘子穿蓝色?”
      “是啊,蓝色,”唐先生弯下腰,从一排大小不一的石头里仔细挑选,“说起来,蓝色还是丧服的颜色的……”
      话音未落,孙籍阅诧异之极,“不是白色吗?再说,一会儿吉服,一会儿丧服,古人不忌讳?”
      唐先生挑了一个,审视良久,不满意,扔了重挑。孙籍阅攀上他肩膀,贴到脖子边撺掇,“别卖关子了。”
      “我就知道这么多……嗯!”唐立存陡然闷哼,孙籍阅一把掐在他喉结上,阴森森地威胁,“少打马虎眼!”
      唐先生摸了摸喉结,叹着气说:“白色、黑色、蓝色、墨绿色、棕色全是丧服颜色,分场合辈分亲疏有不同的规定。就这些,再问我真不知道了。”
      “谁信啊!”孙籍阅发完牢骚,趴在唐先生后背上大发感慨:“书中果然有大千世界啊,我本科到底怎么念的?”下巴摩挲着唐先生的脊椎,痒痒的。
      唐先生垂下眼睑,笑了。
      唉——
      唐先生是该笑啊,三言两语,用历史边角料成功地勾起了孙籍阅学习的热情,虽然这热情过于虚软薄弱,不过没关系,只要进了陷阱,唐先生有的是办法让他一条道跑到黑地学习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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