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淡淡

9、第 9 章

　　那年夏天，程明晰生命里最亲的人都离开了她。
　　明雅和林妈留在了美国，林爸请调去了别的城市。
　　就连虹伶和秦立，也因为升学，去了国外。
　　偌大的城市，只剩下她自己。
　　在这个有无数回忆的城市，只有她自己。
　　开学了，独自一人上学回家，与保姆沉默相对，有时候，一整天不必说一句话。
　　可是，总会有人来告诉她一些消息。
　　比如，齐磊接收了城北的学生势力。
　　比如，齐磊一直没有马子。
　　比如，齐磊又挑了那些堂口。
　　比如，齐磊打败了哪个老大。
　　比如，齐磊得到了道上那些叔伯的肯定。
　　比如，齐磊可能要恢复父姓，会有可能继承他父亲秦某人的地位。
　　够了，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为什么？
　　“我以为你想知道啊。”陈远一张笑脸在明晰眼前放大。
　　“你怎么在这里？”明晰瞪着他。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啊，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陈远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啊晃：“明晰，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不是好习惯哦。”
　　明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哎呀，干嘛那么凶，女孩子那么凶当心没人要哦！”陈远又笑着露出他的虎牙。
　　“无聊！”明晰绕开他，走进书局。
　　她又在书局里找了代班的零工，害怕回家面对那一室的冷清。
　　自从某次在街上偶遇陈远被他看到自己在书局代班以后，他就开始经常出现在学校到书局的路上，然后不管她的脸色，一直在她身边说些有的没有的，有时候甚至在她下班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然后他会一直唠叨地跟着她到她家的巷口为止。
　　“明晰，我等你吃饭哦！”陈远隔着书局的玻璃窗对她挥手。
　　明晰只得尴尬地低头，不想看到周围那些人暧昧的表情。
　　“明晰，你男朋友可真是黏你哦！”和她一起代班的小美轻轻用手碰她。
　　越描越黑的道理，明晰一直知道，她只是当做没听到，走到书架前整理被客人翻乱的书。
　　不是没有警告陈远让他别老是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那无赖的性子和伶俐的口舌让明晰无力招架，只得由着他去。其实不是真的想拒绝吧，有他在身边，吵归吵，烦归烦，可是，总不必面对那心底的寂寞，这样，就不会想起明雅，不会想起那些疼痛的过往，也不会想起那双澄清的眸子。
　　陈远从来没有在明晰面前提起凌宵，从来没有。
　　书局的门被人推开，挂在门前的风铃一阵叮当响。
　　“欢迎光临。”小美甜美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清朗的声音：“请问你这里有没有这本书？”
　　明晰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心就一阵猛跳，不自觉地躲到书架后。
　　“哎呀，是英文的哦，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明晰，明晰！”小美叫她，“你来看看这本书我们这有没有。”
　　明晰只得从书架后转出去，抬眼一看，那站在柜台前的男子，不就是凌宵。
　　几个月不见，他清减了许多，是因为思念明雅？还是因为和齐磊之间的龌龊？
　　陈远从来不提他，她就猜到，他和齐磊之间一定有了龌龊，还是因为明雅吧。
　　他在看她，她知道。那双澄清的眸子里一定有着惊讶，她也猜得到。
　　可是，她却不再看他，只是直直走向小美，取过她手里的纸条。
　　扫了一眼，知道是一本关于计算机程式方面的书。
　　明晰对小美说：“应该是有的，我找找看。”
　　然后就转身，没有看他，走到书架后。
　　风铃又叮当响，“欢迎光临”小美又去招呼新的客人。
　　明晰将梯子架起来，爬上去，找书架上层的那一排书，那本书应该就在那里。
　　手顺着书滑过去，一本，不是，又一本，不是。
　　眼睛看着，心却绕开了。
　　他怎么会买这方面的书，还是英文的，一个三流私立高中的……混混，会要看这样的书吗？
　　一本，又一本，啊，找到了。
　　倾过身子，伸手去拿，用力去抽，可是用力过猛，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竟直直往后倒去。
　　“小心。”一声轻呼。
　　下一秒，明晰落入了一个有着淡淡清爽味道的怀抱里。
　　明晰碰到了他宽厚的胸膛，脸瞬时红了，立即挣脱他的怀抱，把书塞进他的手里。
　　“谢谢。”耳边是他的道谢。
　　“不用，”明晰急急转出书架，朝小美喊道：“小美，结帐。”
　　说完，低头走到书架前假装收拾梯子和刚才碰乱的书。
　　“好的，39元，谢谢！”
　　一直到凌宵离开，明晰才敢抬起头来。

　　“明晰、明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远竖起指头在明晰眼前晃啊晃。
　　明晰从沉思中回神，不解地看他。
　　“明晰，你怎么老是喜欢走路发呆呢？这样很容易有意外的！”陈远又唠叨她。
　　那还不是因为他老在她耳边说个不停，才让她在背景声中走神。
　　“明晰，我刚才说到阿磊他……”陈远又开始聒噪。
　　“陈远，你干嘛老跟我说齐磊的事？”明晰不耐烦地打断他。
　　“叫我阿远，ok？”
　　明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吧，阿远，你干嘛老说齐磊的事？”
　　“不是你想听吗？”陈远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听了？”明晰回他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是没说，可是我感觉到了。”陈远露出“我最了解你”的表情。
　　明晰额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你身体里哪个部分感觉到的？”
　　陈远一看明晰隐隐发怒的脸色，连忙说：“哎呀，可能是最近天气的原因，我的感觉器官失调了，所以感觉错误，感觉错误，你不要生气。”
　　那是个什么怪理由。
　　明晰一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好笑：“我哪有生气，不过以后拜托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齐磊，好不好？”
　　“明晰，你真的不想听阿磊的事？”陈远忽然一副严肃的表情。
　　“奇怪，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想听他的事？”
　　“一点都不想？”
　　“一点也不想。“
　　“真的不想听？”
　　“陈远，你很烦啊！”
　　明晰不再甩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发觉陈远没有跟上来，不由奇怪，转头一看，却发现他还留在原地，小声嘟哝着什么：“原来她真的不想啊，那干嘛还死命拆散人家，害我还以为……”
　　“陈远，你在那干嘛！”
　　“没干嘛！”陈远赶快跟上来，朝明晰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明晰忍不住在心里一激灵，陈远看她的那是什么眼神！
　　“陈远……”明晰迟疑地开口。
　　陈远笑着插口：“容我打断一下，叫我阿远，阿远，ok？”
　　明晰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甩他，继续向前走去。
　　“明晰，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