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梦回花之梦》紫貊

11、第六章：乌云密布（上）

　　第六章：乌云密布（上）

　　夜幕从天空缓缓降落于大地后，黑暗正式宣布登场。然而，黑丝绒般的夜空却聚集起沉重的乌云。不久后，那些忧郁的漂浮物便化作咆哮的黑雨压向圣都，同时带来了怒吼的狂风以及凄厉的闪电。
　　等到德勃菲尔神官踏入神殿时，他和沃尔早已被淋得湿透。
　　“真是个鬼天气！”沃尔咒骂着跨入前殿，在经过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过一会儿，他必须变回老虎去整理自己的皮毛。虽然为人多时，但是魔兽仍旧改变不了爱舔毛的习惯。
　　沃尔很快召来佣人，让他们准备毛巾和热水，同时也得知，突然的来访者早已在接待室等候多时了。
　　神官听完后，笑了笑。他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了下，然后换了身干衣服，就直接去了接待室，会见了意料之中的客人。
　　“陛下，请原谅我晚归。” 德勃菲尔神官拢了拢还在滴水的长发，把额前的几缕乱发抚于脑后。
　　安德烈君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并把它归于茶几上的托盘中，杯中的黑色液体早已变得冰冷。就连之前，它还是热乎乎的时候也未被动过半口，仿佛这些液体只是被盛在容器里的一种物质，一种代表心情的物质，苦涩而灰暗。
　　“德勃菲尔，相信你应该知道，我匆忙来拜访的原因。”
　　“是的，陛下。”神官垂下视线，平静谦虚的态度就如一个称职的侍从。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在南大陆经历过的事情不能成为我们共同的美好记忆吗？难道我们不能真心交谈吗？”安德烈突然站起来走近对方接着说，“我非常不愿意看见我们之间存在隔阂。无论你藏着什么秘密，我并不介意，我只有一个请求罢了。和我回西大陆好吗？来翡冷翠吧，我需要你去挽救安格鲁的生命！同时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朋友！”
　　皇帝陛下一番真挚的表白非常到位，恰倒好处的语气使得那些句子很有说服力。
　　德勃菲尔不知是被安德烈的感情所打动，还是因为没想到作为君主的他会说这样的话。
　　为了亲王吗？
　　神官停顿了一下，说道：“好吧，安德烈，能容许我私底下这样称呼你吗？就像亲密的朋友那样……”
　　皇帝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那么，首先请相信我并无恶意针对门罗家。”德勃菲尔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继续说，“其次，雪黎从我这里交换了一样东西放进了亲王的身体。抱歉，至于是什么，在这里我不便说明。原本，安格鲁亲王早在感染了血天使的血毒之后，最多支撑到17岁就会因身体破败而死去。那时，雪黎不停地向我请求，她愿意用生命去交换安格鲁的生命，哪怕只是让他活几年也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德烈君主听到此时，还是免不了显露出震惊之色。虽然他早已猜到德勃菲尔和雪黎之间有着干系，但是未曾想到紫眸神官竟然就是让亲王活了那么多年的关键人物。
　　“那是因为安格鲁亲王一直有个心愿未了——他梦中的人是个君主……”德勃菲尔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下对面的安德烈皇帝陛下。只见西君主倒吸了口气，似乎有些颤抖，却依然静静地听着。
　　“他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登上王位！特别是在他们的父王亚历山大二世很不凑巧的，在安格鲁17岁的时候就突然离世了。作为哥哥的他就更无法抛下年幼的弟弟，他不忍心……亲王可以对所有的人狠心，却无法对这个弟弟狠心。他可以冷酷无情地决定任何一个大臣的生死，却无法去伤害自己的弟弟。在政治上，在生活上，他都是绝对的无情。哪怕雪黎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亲王大人依然可以用甜言蜜语去让爱他的女子赴汤蹈火，他却一点也没想过该怎么回报她。因为安格鲁的心思全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啊……”安德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他不是不知道安格鲁亲王的心意。只是当这位陛下突然得知所有的事实真相后，所受的震撼原比预期来得严重。
　　“然而，雪黎所换来的，只能保证亲王活到传承仪式为止。意外的，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流进了你的身体。”
　　“安格鲁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恐怕在雪黎为他延续生命的时候，亲王他……早已知晓了。”
　　安德烈君主多么希望听到的事实并非如此啊，难怪安格鲁哥哥一直说要离开他，原来是这样的离别——死别，这是比生离更为绝望的离别。
　　“我想救他……我想救他，我想救他！”西君主喊叫起来，似乎如此做了，就可以赶走临近亲人的死亡之声。
　　室外的风雨更为猖狂，它们强迫着树枝打向接待室的窗户，似乎在嘲笑着人们的脆弱无能。在几番攻击之后，暴风雨突破了窗户上插销的防线，就这么狂妄地闯入了宁静之地。强烈的风夹带着冰凉的雨充斥着整个接待室，墙壁上以及桌子上的烛灯全部熄灭了。
　　德勃菲尔长发飞舞，神官服的下摆在暗色中飞扬。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对着安德烈展露了一个笑容。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博爱，就如当初创始世界之时，曾经爱过万物的那样的感情。他的身体飘离了地面，整个身体被一层紫色的光膜包围，它把黑暗隔离在了外层。
　　“我答应你，我以暗夜之魇德勃菲尔的名义起誓，和门罗之血结下契约。”紫眸之神，曾经的上界之神这样说道。
　　然后，一切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除了刚才德勃菲尔的奇迹之光。
　　就在此时，接待室的大门也被人突然打开。
　　“主人！不好了！光之圣殿刚传来消息，安格鲁亲王失踪了！”
　　沃尔行色匆匆地闯入，并带来了这个惊天噩耗。

　　不幸的消息传来，就如风雨又起，使得重新燃起的希望火焰再次被熄灭了。安德烈君主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向地面，却被德勃菲尔神官适时地扶持住了。西君主牢牢地抓住神官的衣袖，坚持不让自己的身体有机会再往下滑一寸。但是，事与愿违，安德烈君主依然虚脱得不行。德勃菲尔神官不得不把他半抱着扶向旁边的软塌上，随后神官也跟着坐在皇帝的身边，防止他坠向地面。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因为照顾亲王，一直没睡好……”安德烈君主抚掉了额头的虚汗，稳了稳心神，急忙问旁边的沃尔，“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失踪的？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让对方慢慢说，其实西君主比谁都更急切地想知道起因与结果。不过，帝王毕竟是帝王，那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临阵不乱的气度无人能比。安德烈清楚地知道，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何况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这些都需要先弄清楚，然后再想该怎么办。不能混乱，绝对不行！
　　安德烈君主按奈住不安的心绪和动乱的感情，强迫自己去注意他人的眼神，去聆听接下来会被告之的事由。
　　“是这样的，刚刚使者来报，说是晚上送晚饭进亲王卧室时，大人还在。但是暴风雨起来之后，因为侍女担心房间里的窗户会被吹开，就进去关窗。但发现窗户打开着，亲王大人却不见了踪影。现在光之圣殿已经派出搜查队，从圣域周围开始寻找。不过由于风雨太大，搜寻工作有些难度。”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想寻死吗？”安德烈君主扶住额头，他感到头痛欲裂。
　　德勃菲尔在抓住安德烈的手臂时，突然感觉到了异样！皇帝的身体不是由于过渡疲劳而体力不支，而是……而是由于失血吗？
　　神官皱了下眉头，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上曾经大量失血过，再加上近期连日来的疲惫，照顾亲王的不眠不休——难怪，安德烈会显得如此娇弱不堪。
　　“沃尔，你先退下。”德勃菲尔使了个眼色，魔兽马上离开接待室，并关上了房间的门。
　　“我要去找他……”西君主挣扎着便想起身，却在刚走出一步之时险些摊倒。
　　“几日没睡，你想出去在暴风雨天气同亲王一起失踪吗？我替你去找他！”德勃菲尔一把抱住皇帝，拍了拍对方的背脊，叹息起来。
　　“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管表面如何光鲜如何威严，皇帝陛下毕竟才18岁。
　　“相信我，我会为你答成心愿。”
　　“好吧，如果他……如果他死了……一定要带回尸体，一定……”安德烈君主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软塌上。他太累了，虽然很不甘愿，但是依然被德勃菲尔施法强制使他入睡。
　　德勃菲尔闭上眼睛在心里聚集起魔力，接着整个身体发出幽暗的光芒。此刻，窗户再次被风雨撞开。神官身上那静谧的光像是暴风雨中的指路灯塔，是那么清晰地呈现在迷茫者的眼前。
　　然而，狂风夹杂着暴雨刚要染指德勃菲尔的身体时，却在碰触的刹那成为了温柔的雨雾，乖戾的咆哮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如同从慢镜头中看见的景象，它们轻轻地飘散在了空气里，降落在施法者的周身。随即，凡是身体接受到雾气的地方，都化成了一只微不足道的紫色蝴蝶，它们震动着翅膀蠢蠢欲动。窗外的惊雷再一次响起后，那些蝴蝶犹如得到了启示一般，直直地冲向了风雨交加的夜空。当最后一只带着紫色光膜的小使者离开房间时，窗户也跟着关闭了。
　　“去吧，去找安格鲁亲王。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发生了什么改变，都一定要寻他回来，回到安德烈的身边。”德勃菲尔望向窗外，随后为西君主盖上了一条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