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部終卷 團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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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人擁有犧性的念頭？
她是失憶的孤女、他是強大的忍者，力量懸殊，身份地位相差千里不止。然而昨夜擁抱的時候，當身體緊貼身體，把他們狠狠拉開的差距突然蕩然無存。一整晚，汗水擦著汗水，氣息連著氣息，她看著他美麗的異色瞳孔，長長的淚跡似的疤痕，從他的臉上落到她的臉上。
“卡卡西、卡卡西, 我最愛的卡卡西.”
無端碰上、無端認識、無端怦然心動、無端傾心愛上……
如果容許她重新選擇，如果容許她在人海汒汒與卡卡西擦身而過
她還是不後悔
與他相愛一場，足夠她一生細味
小黑對他說:「這樣行了嗎？」
我跟你去了，你不要傷害他的性命，這樣行嗎？
外頭依然盪漾乾燥沉乏的北風。晨曦時份，生著暖爐仍能感覺鑽心寒骨的冷意淒淒。大名發僵的手指交插在她烏潤的髮間，盯著她灰淡的晶瑩綠，美麗如玻璃箱裏靜臥不動的罕貴珠寶。然而隔著一層看不穿的琉璃，他縱努力，也觸摸不到她剔透的心肝。
低迴地訕笑一聲，道:「旗木卡卡西嗎？」那個灰銀色亂髮的蒙面上忍，總是一副天塌下來不放在眼內的鬆容態度，他沒有見過他的臉，那僅僅一只外露的懶洋洋眼睛也不見得漂亮，平庸得緊。大名不敢告訴別人，昨天晚上梳洗時，他在銅鏡裏仔細檢視了自己的臉，縱不是俊俏無雙，也極高貴英悍，氣度非凡。他的條件、他的出身，應該完美無瑕，沒有值得挑剔之處。
的確完美無瑕！他是堂堂火之國大名的嫡親獨子，長房正室的血脈，琴棋書畫、弓劍馬術無一不通，自小熟讀古籍經典，二十歲榮登封主寶座。在位一年，振興經濟、改善民生，被讚譽為火之國歷任最英明的封主。然而這些唾手可得的風光，不足夠折服小黑單純玲瓏的心。
放開掐著她的頭腦的手，大名回身坐在床鋪上，黑黝黝的眸點綴幾絲難堪的不甘，目光隨意在房間飄離……樟木桌上的古董瓷玉花瓶、高腳架上的金黃色銅水盤，放著他今早的嗽口水、旁邊是漆亮油的雕花檀木化妝櫳，四根妖繞的玫瑰纏托一枚光亮如水的明鏡，反映著小黑鬆亂的黑髮。大名猛地一顫，從鏡子中的頭髮看到她黯然憔悴的翦水雙瞳，突然想到，在遇見她的晚上，她拉著卡卡西的衣襬，碧眸裏款款閃亮的信賴光芒。
那叫愛慕，他懂得。因為妃子們都用這樣的眼光擁抱他。
「妳害怕我傷害他, 所以答應跟我去封地？」看著她千嬌百媚的腦袋瓜輕輕一頷，大名頓時嘿嘿笑了起來，道:「我真不知道, 原來妳這樣看待我……」笑著笑著眼睛漸漸乾澀難受，喉頭咽著老大一片硬塊，欲嚥不得，欲吐不能，堵在嗓子眼裏讓他作不出聲。他執起小黑的手，一只指頭接一只指頭親過去，從指頭親到手掌，直到滿手都是他的唇溫，滿嘴都是她的香氣。「服侍更衣.」
卡卡西趕往大名下塌的旅館途中，想起在水澤之鄉一夜纏綿後，公主語重心長的一番勸說:『你跟我不同, 別太早打退堂鼓.』
打退堂鼓……誰說不是呢？
明明這樣依戀不捨地喜歡、明明篤定她是他的人生旅途上，最後一個不想失去的靈魂人物，偏偏不停編出一堆道理堂堂的藉口把慾望抹殺了去………起初是，年齡障礙
他年近三十，她不足二十。所以年輕幹練的奈良鹿丸理所當然與她更加配襯。
接著是，喪失記憶。
因為終有一天她要想起遺失了的片段，也許是擁有幸福的家庭、親密的戀人、美好的前程……比起擁有過後必須放手失去的痛，他選擇忽視內心對她強烈的愛慾，所以情願逃避情願拒絕情願佯裝不發覺她對他一往情深的依賴。
最後是，人生無常。
忍者的工作不可避免跟死神擦肩接踵。因為疼愛她，不想讓她承受痛失所愛的錐心悲苦，所以把她推開是最好的抉擇……讓彼此的感情在初萌芽階段折斷散失。來日回憶，總存在一點微甜的綺怩。即使那個時候，她也許是老態龍鍾的慈祥奶奶，身旁圍簇著滿堂兒孫……得不到少女時代朝思暮想的男人，卻得到安逸生活和溫馨家園。這樣的幸福，縱管有點不一樣，也不致於抱憾終生。
這是他悉心替小黑揀選的人生，然而她的心意如何，他從來沒有過問。
「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只要她點頭，他馬上帶她走。
可是大名已經不在。
到處沒有小黑的影子，房間裏、園林內、迴廊中……甚至沒有留下一線香氣。掌櫃說，黑髮的女孩子把著大名的手臂登上馬車，跟著大隊浩浩盪盪地去了。
待卡卡西回神出得旅館，已是日上三竿，冬日的冷鋒和毒辣的陽光像一張堅靱的大漁網，把他重重裹住，逼迫他呼吸困難。每抽一口氣胸膛便發一回緊，身體寒森森凍著，彷彿血液隨小黑的別去流乾淌盡。
如果每呼吸一回便像火烙般疼痛一次他情願忘記如何呼吸
「卡卡西……」靜音的黝黑短髮薄薄刺入他低聳的瞳孔裏，黑的如此純粹，跟小黑泛暗藍的髮色有著微小的區分，可是別人不知道……就在昨晚，昨晚擁抱她的時候，他在燈光恍照下撫摸她的頭髮，讓屬於她的香氣撲在臉龐。這樣的接觸，在木葉裏他是得天獨厚的第一個，即使這一切，只能於回憶中重播再現，可是他的確得到過她。他的可愛的小黑……「對不起, 卡卡西…」
靜音知道小黑喜歡卡卡西，所以情願離開、情願傷心、情願消失不見，也不情願他受到傷害。「原來是妳助她一把.」看著卡卡西沒所謂的鬆容的笑眸，她幾乎奔過去跪下來請懇他的原諒，可是她很清楚卡卡西沒有恨她……要恨的，倒不如恨來不及阻止小黑的自己，恨來不及告訴她，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是怎樣重要怎樣特別怎樣不堪失去。
因為愛著她的人是他，靜音勸喻的理由很充份，充份的讓他缺乏遷怒的藉口。
「沒關係, 這不是妳的錯.」擦過靜音的肩膀走開了去。那是一條乏力軟弱的胳膊，她心中暗暗思慕的人的胳膊。靜音看著他緩緩離開旅館街，每個足跡沿途留下傷心的印證…她靠在後巷污穢的電燈杆上，閉著眼睛，聆聽街上人頭湧湧的喧鬧沸騰，直至殘留臉上的無奈失意凝乾冷結，墮落地上。她猜想，和卡卡西的痛心疾首一樣，也許都鏗鏘有聲。
卡卡西堅信，人與人相遇只是漫漫長路上偶爾的碰肩，噓寒問暖後，再眷戀也免不了離別。
父親的死、帶土的死、四代的死、琳的一去不返，統統帶給他截然不同的奇異體驗。每一次別離後，他彷彿又多看透一點世情，遂漸地，悟覺離別是人生必經階段，不值得大悲大慟地哀傷悔恨。
可是理論歸理論，跟現實總是接不上邊。他躺在小黑睡過的半邊床褥上，翻著霉臭撲鼻的第n號親熱天堂，掐掐下巴，想著那個提到嘴邊又說不上來的成語
-----魂飛魄散
唉唉…其實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啊。
在寧次眼中，卡卡西僅僅是一個強悍的導師、一個冷靜的忍者、一個在形像上把凱比下去的平常男人，裹著矽藍色臉罩，說話時帶著三分鬆懶三分不耐煩三分無可奈何，
一分藏在心底的疲倦。
小黑出走後第三天，他看見卡卡西如常在書店翻掀色情刊物，依舊是帥氣的灰銀色豎髮、眺長而微微傴僂的挺拔身影、茸拉散漫的右眼睛，隔著灰塵撲撲的玻璃窗，他抬頭與他對望相接，親切地彎起印著淺\\\淺\\\皺紋的眼睛，跟寧次無聲問安示好。
寧次說不上為甚麼，然而他馬上轉頭迴避，心下栗六。旁邊的天天煞有介事地大嘆一息，指尖戳著削削白白的下巴，道:「喜歡的人跟大名跑掉, 真難為了卡卡西老師啊.」
漫無目的逛過書店，買了新出刊的不良讀物，在市場溜躂一圈，把用不著的、用得著的東西統統塞進紙袋，累累重重抱著一堆廢物。不想回家，便在居酒屋坐了很久，捧著一杯泡出茶柱的熱茶發愣，從霧氣籠\\\頂至冷卻冰涼，始終沒有喝上一口。直到紅和紅豆把手而入碰見了他，取笑道:「卡卡西, 薪水花光的話, 要不要我做東請你喝一杯？好歹是上忍, 犯不著清茶淡飯這麼可憐.」
「那不錯.」無視一屁股坐下來的兩位紅顏，卡卡西依然輕輕擺晃茶杯，企圖把象徵吉祥的茶柱搖倒偏偏老不成功。他暗暗生氣，幹啥挑著這種時候泡到茶柱？難不成這樣的遭遇算是幸運\\\不成？
「來, 喝一杯, 別擺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死氣活樣.」把斟滿酒水的玻璃杯推到卡卡西手裏，紅豆囂嚷著笑鬧道:「天都黑了, 還喝甚麼茶？稀奇古怪地…快乾了它！」「待我搖倒這勞什子再說.」紅湊過頭去一看，奇道:「這是好兆頭, 幹啥要搖倒？」
卡卡西默然不語，紅和紅豆很識相地不再多言，自顧點菜要酒，滿滿叫了一桌。卡卡西拽眉一攢，道:「喂喂, 妳們吃得了這麼多嗎？先說好, 我不做東.」「吃得了, 待會兒阿斯瑪有客人要來.」紅朝他眨眨眼睛，豪朗的撥了撥垂肩的鬈髮，笑道:「你只管吃喝玩樂, 用不著掏半個錢.」
卡卡西恍然大悟，料定這是阿斯瑪的餿主意，知道小黑離開後他定然鬱卒沮喪，故特意設宴慰解他。雖屬一番美意，
可是他討厭這樣。
「我有事先回去了.」抱起紙袋，正自告辭離開，卻見阿斯瑪緩緩來到，叼著煙，劍眉微揚，一副從容不逼意態悠逸的模樣。見到卡卡西，忙不迭咧嘴大笑，道:「凱不愧是你永遠的對手, 猜得半點兒不錯, 你果然在這裏.」一把將卡卡西壓回椅墊上，他放大嗓子對外喊道:「凱！別磨磨蹭蹭了, 快把人家帶來.」
「我得盡最後努力告訴她, 除了這個裝時髦的卡卡西, 木葉還有很多熱血男兒.」居酒屋的朦黃色小燈光柔和微弱，不很刺眼，然而驟然盪進目簾，還是免不了一陣輕微的灼熱。卡卡西掩著眼睛，憑仗聽覺摸索凱酸溜溜的囉囉叨叨，和阿斯瑪聲如鴻鍾的粗邁一喊:「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快來！」
「再不張開眼睛, 我可要把她送回去了, 卡卡西.」凱滿不耐煩地輕啐一聲，摘掉銀髮男人掩著瞳目的手，唸道:「枉我們跑遍木葉找你這個混漲傢伙, 真是的！我和紅豆才剛剛出任務回來, 就會給別人添麻煩, 青春應該自己把握嘛！」
迎上搖搖曳曳的淺\\\黃燈光，卡卡西偽裝的沒所謂的鬆容冷漠，一下子垮掉。
紅豆笑意靨靨叼著團子的削竹簽，看卡卡西神飛魄盪凝望阿斯瑪身邊的黑髮少女。她的碧綠的眼珠、柔順的梨窩，在他的眼睛化為一簇簇尖銳的金鋼刺，狠狠紮進心窩，毫無理喻在他的人生燃點不可熄滅的大火，燒溶堅不可摧的冰山，形成一顆亮瑩瑩的相思淚，在艷紅的遺目奪框而出。
曾經他彎著苦澀的月牙眸，支撐一抹無可奈何的淒涼淡笑，告訴他那痛失至親的可愛學生，他沒有可失去的重要的人。『因為大家都被殺了.』
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帶土死了、四代老師死了……彷彿值得他珍惜的人注定英年早逝。所以他懂得佐助的痛苦，所以對於這個傲桀狂妄的學生，他不由自主倍外疼惜；因為這個可憐的少年品味了他嚐試過的悲慟，因為這個可憐的少年冠姓宇智波，因為他欠下宇智波家一條性命。
佐助出走，澆熄他一度燃起的希望。卡卡西以為，從此以後，他再沒有多餘的情感揮霍，他的生命再不剩下任何值得眷戀的人，然而驀地又出現一個。
“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她叫小黑。和佐助不同，是個讓他觸摸到幸福的可愛女孩。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一部終卷 團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