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龙凤]白露》风舞轻影

2、二、何以少团栾

　　悭臾不知道太子长琴是谁，对他而言这个自称太子长琴的人是个很让人讨厌的家伙，他坏心眼、喜欢作弄人、最讨厌的是，这家伙竟然不是人。
　　“你明明就是块木头！”
　　“那是琴。”长琴趴在几案上伸出手揪悭臾的尾巴，“连人和木头都分不清楚，你这小妖也未免太没眼力了。”
　　悭臾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抽回尾巴，把自己盘成一个圈瞪着对方，“你不要脸！”
　　“这话从何说起？”长琴笑了起来，“你一开始存了坏心还嫌弃我不要脸，啊呀呀如此倒打一耙的话，你竟然也能说得出来。”
　　若不是眼前人道行太高，悭臾恨不得窜上去在那家伙脸上狠狠咬上一口，自从自己被他抓住之后，眼前这个混蛋就把自己当成玩物一般戏弄，一会戳戳自己的脑袋、一会揪揪自己的尾巴，“要杀就杀，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
　　“嗓门倒是挺大的，要比昨天蔫不拉几的看起来好多了，”长琴再次伸出手戳了两下悭臾的脑袋，“水虺乃剧毒之物，你不过刚修炼成精就想伤人，若是让你出去岂不是危害人间？”
　　这话让悭臾差点气晕过去，“你既然是块木头，我若是咬了你，那死的岂不是我？虽说我是有毒的，但至少比你这关住我的蛇蝎心肠要好。”它狠狠撞了一下旁边，却依旧没有办法从那个无形的圈子里爬出来，“放我出去！”
　　“啊呀这话说的，若是不放你出去我就是蛇蝎心肠，你想咬我的时候怎么什么都不曾想过。”长琴伸出手在几案上轻轻敲了敲，悭臾只觉得周围压力一变，倒是轻松了许多，它试探着伸出尾巴戳了一下周围，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再一次把长琴逗笑了，“你这小妖真是有趣，愮山之上我还未曾碰见过你这样的。”
　　悭臾很不高兴却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多话，只蜷成一团吐着信子藏在一遍，满头满脸一副我才不要理你的模样。
　　长琴凑近看了看它，忍不住再一次揪了它一下尾巴，“生气了吗？”
　　悭臾瞅准机会转过头张嘴一口咬住长琴，它把所有的愤怒都灌注在自己的尖牙上，只是很可惜木头的味道一点都不好，而悭臾牙中的毒素对长琴一点也没有用，它咬来咬去只在长琴的手指上留下了不少口水。
　　“你这样有趣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如就索性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如何？”长琴捏住悭臾的身体把它从自己的左手上拽下来，如同一根绳子一样绕在手上几圈这才正色看着那条晕头转向的水虺，“义父忙于事务，愮山之上只有我一个人，其他精怪素来不敢靠近我，唯独你这小妖……”他说道这里脸上倒是露出几分期待，“我每日弹琴与你听如何？”
　　悭臾并不乐意，但每日弹琴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长琴的琴音能汇聚灵气，这灵气要比自己修炼时更为浓郁，对自己的修行大有益处，若只是陪陪眼前这人倒并不是难事，更何况他人不坏，只是禁锢之仇不可不报，若是就这样平白让这块木头得逞，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脸？
　　“我住于溪边，你尽可以到那里找我，不过我成日忙于修炼，你可要守时，”它撇过头挺直了腰板看着眼前人，殊不知这模样配合它这身材实在是万分可笑。
　　长琴禁不住又笑了出来，伸出手在悭臾身上揉了两下，“你这小子修为这么低，口气竟是不小。”
　　“钟鼓不也是由虺成为应龙？它可以，我自然也可以！”悭臾昂起头冲着长琴吐着信子，“我听说他的本事是连众神也要忌惮几分的，不是吗？”
　　“钟鼓乃烛龙之子，你竟与他这个最不寻常的比，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你可能成功。”
　　长琴这一说便是成了约定，他日日午时于溪边弹琴，悭臾也准时爬上几案，一人一水虺倒是极为和谐，直到那一日。
　　悭臾还记得，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午后，他懒洋洋的趴在水边等着长琴过来，那块木头虽讨厌的紧但素来守诺，但今天却是迟了许多。它并不担心那家伙的安危，愮山之上能伤到他的恐怕还未出世，只虽说是这样，但不等于他不会担心。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难以诉说的心情，悭臾为此感到焦躁不安，它在溪边滚了两圈，一而再再而三的抬起头朝着长琴所住的方向，在远处，那块木头搭建了一个平台，平日便住在那上面，按照人类的步子来算，从那边走过来应该用不了太多的时间，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它犹豫着是不是要爬过去看看，却看到那家伙抱着琴走了过来，他仿佛有什么心事，紧皱着眉头坐在了边上，“我要走了。”他心不在焉拨弄着琴弦，看向边上一脸不明所以的悭臾，“天皇伏羲不满人间种种，命众仙随他离开人界，我也是其中一人。”
　　悭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眼前之人乃是仙人，顿时惴惴不安起来，这么多年虽然斗嘴不休，但悭臾实际上相当依恋眼前的这块木头，它颇为不甘心的在边上打了两个滚这才抬头看向对方，“听说天上一日地上百年，你上去了之后势必事忙，等你下来我必定已经化为应龙，翱翔于天际，到时候我带你在天上一游如何？”说这话的时候它其实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让长琴答应下来，可就是有一种盼望着对方能应承下来的念头。它隐隐约约觉得，若是不能让他答应下来，日后恐怕不会再见面了。
　　长琴也跟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拽着对方的尾巴，看着那条小小的水虺在边上拼命的挣扎，“父亲在天上尚有要事，我恐怕也会在那里多留些时日，五百年在天上不过五日，若是到时候得空我一定下来找你，刚你说的话我可记下了，纵然到时候你没有修成应龙，我也绝不会嫌弃你。”
　　悭臾抬起头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突然把自己盘成了一团，让自己的脑袋缩在了最里面，它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红，全身发烫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它试图给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找个理由，却被同住在溪边的另一只狐狸精嘲笑起来，“不就是喜欢上那家伙吗？还发烫……”那只红毛狐狸捂住嘴咯咯的笑起来，“成日就听你说那块木头那块木头的，咬牙切齿的又一脸不舍得的样子，我还在想到底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仙人！”那只狐狸用一种恍然大悟的口气捶了一下爪子，那副意有所指的样子让悭臾再一次团成了一团。
　　那狐狸百年来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个邻居如此羞涩的模样，自然是乐不可支的在地上打着滚，“若是真舍不得便跟着爬上那家伙的琴，跟着一起上去便是了，何必这样一脸纠结的模样躲在这里不出去？”
　　悭臾缩着头竭力克制住想要咬对方一口的念头，但那只狐狸的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它脑袋里转悠。
　　若是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刻，悭臾确定，自己喜欢那个家伙。
　　那块素来有些讨厌的木头。
　　第二天傍晚，愮山上下一片宁静，长琴收回手，闭目听着最后一个音缓缓消散在空中。这是他离开前最后一曲，作为自己对这座山的告别。
　　“我要走了。”他伸出手揉了揉悭臾的脑袋，总觉得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告别的话，想了半天最终却只能叹息了一声，“好生修炼，我等你成龙的那一日，看你现在一身黝黑，若真成了龙想必是极漂亮的。”
　　悭臾带着几分依恋从桌子上慢慢滑了下来，它抬起头看向长琴，只听到空中响起了悠悠钟声，便看到长琴脸色一肃，抱琴而起，飘然而上。
　　天空中不时闪过几条瑞气，悭臾抬着头看了很久，只觉得天空中姹紫嫣红分外好看，却情不自禁的觉得有一丝的酸楚。
　　这一别，不知经年。